鄭 毅 王慧敏
(江蘇財經職業技術學院,江蘇 淮安 223003)
“新鄉賢”主要指與當地鄉土有密切聯系的,有一定知識、文化或技能特長,依靠較高的道德素養、政治覺悟和感召力,積極投身社會主義鄉村振興的群體[1]。在新時代,研究新鄉賢助力新時代鄉村文明實踐中心建設的肌理脈絡和實施策略,具有重要的理論與實踐價值。
2018年7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三次會議審議通過《關于建設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試點工作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首次提出開展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試點工作?!吨笇б庖姟访鞔_了開展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試點的重點任務是解決精神文明實踐誰來做、做什么和怎么做的問題;通過創新方式方法,將文明實踐有效融入農村群眾的生產生活,努力搭建適應農村群眾對美好生活期待的新載體,構建推進各類農村文明創建的新陣地。
2019年中央一號文件將開展新時代文明實踐試點列為加強農村精神文明建設的核心舉措。2019年8月,《中國共產黨農村工作條例》將用好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作為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農民群眾中深入開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宣傳教育的重要途徑。
2016年中央一號文件將“新鄉賢”列為深化農村精神文明建設的主要參與者。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將“新鄉賢”視為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推動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重要動力。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將“新鄉賢”看作深化村民自治實踐、提升鄉村德治水平、傳承鄉村文明的重要人群基礎。
在新時代,注重發揮新鄉賢的獨特作用,對于探索與實踐農村精神文明建設、傳承文明鄉風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也與推進新時代鄉村文明實踐中心試點的目標和任務天然契合。
開展新時代鄉村文明實踐中心建設的重要任務是用社會主義思想道德牢牢占領農村思想文化陣地,解決當前農村精神文明實踐面臨的農民群體內生道德動力和外在道德約束失靈等突出難題。而新鄉賢所兼具的道德示范效應、凝聚號召影響和融合溝通優勢,都為其助力新時代鄉村文明實踐中心建設提供了可能[2]。
2.1.1 農民群體內生性道德訴求虛化。改革開放以來,農村生產經營的再度分散化、個體流動性的加強以及物質生活的極大改善等,徹底改變了農民的經濟依附性。農民個體在經濟上的絕對自給、農村基層治理組織公權力對絕對管控狀態的逐步剝離、公民法律權利的逐步完善等,極大地拓展了農民在精神領域的自主權。這意味著農村的基層治理組織不能再通過簡單的政治說教、干預來影響農民的道德選擇,更不能超越法律來強迫農民道德服從。
外在精神供血機制弱化后,農民內在精神生活逐步虛化,而市場經濟改革隨之而來的拜金主義、享樂主義、奢靡之風泛起,庸俗、低俗、媚俗文化頻生,給精神虛化的農民群體帶來重大的沖擊。此外,維系鄉村熟人社會的經濟基礎被徹底改變后,鄉村的“圈子”“面子”文化軀殼尚存,大操大辦、奢侈浪費等陳規陋習的負面效應被不斷放大,鄉村倫理秩序運轉也面臨“空殼化”的困境。
2.1.2 農村治理中的道德約束機制式微。農民道德選擇自主性增強,導致道德行為空間增大與內生道德動力弱化現象并存,這決定了農村的精神文明建設必須尋找或借助外力來助推,以此解決農民群體道德內化進程的階段性困境。而健全的道德賞罰機制可以為農民的“善”與“惡”抉擇提供正向的道德指引風向標。
當前,傳統意義的道德賞罰方式在農村快速、激烈的社會變遷中已經逐步失去調節力或無法完全滿足農民群體道德約束乃至精神文明實踐需要。例如,傳統鄉村社會的宗法制度因為人身控制、等級觀念、男尊女卑等落后思想,大部分內容已經不適合社會發展和農村精神文明建設要求而被廢棄或取締。傳統影響農民道德行為的鄉約民規因滯后于時代發展要求或效力有限,或名存實亡。就法律規章而言,目前國家法律可以為農民的道德行為劃定底線,但要想使其對農民道德思想提升做出激勵尚有難度[3]。
2.2.1 造福桑梓、服務家鄉的強烈情懷與使命意識。對于“在鄉”新鄉賢而言,鄉村是其成長與發展的沃土,是他們精神塑化和成就事業的地方。那些愛鄉樂土的優秀基層干部、優秀黨員、道德模范等“在鄉”新鄉賢,相比普通群眾而言有更強的振興鄉村、服務鄉村意識,有更強烈的鄉村道德建設責任感與使命感,有更明確的助力新時代文明實踐、推動文明鄉風傳承的主動性。例如,江蘇省淮安市全國道德模范“大湖鴻雁”唐真亞,就是借助自身懿行善舉助力農村精神文明實踐的優秀典范。作為淮安市洪澤區的一名普通鄉村郵遞員,他甘于平凡,用20年的光陰開辟“水上郵路”,水陸行程超30萬km,投遞報刊和信件135萬多份;他為漁民排憂解難,幫助孤兒解決生活難題;他自費建起“漁家書屋”,傳播政策、傳授技術。這些看似平實細微的點滴善行義舉,在農村精神文明實踐過程中熠熠生輝。
對于“不在鄉”的新鄉賢而言,他們或是離退休官員或是返鄉企業家或是下鄉科技工作者或是歸國僑胞,雖然他們多已離土離鄉,但奉獻鄉里、造福鄉民的“初心”始終未改。他們多以捐資助教、捐資助農、科技下鄉等間接方式,助力農村精神文明實踐。例如,淮安市洪澤鄉賢蘇州分會200余名鄉賢在2019年7月6日一天就捐資156.9萬元支援家鄉貧困失學兒童;淮安市岔河鎮外出創業的青年孫大兵,興業后不忘桑梓,2015—2019年累計捐款超過151萬元助力岔河鎮鄉村公益服務。
2.2.2 德高望重、凝聚人心的號召能力和教化影響。新鄉賢群體的“賢”是他們的基本特質,集中表現為才德高、聲望高、口碑好。正是這些特質使得他們能從普通鄉民中脫穎而出,逐漸成為農民群眾學習的道德樣板和精神標桿。這些特質也使他們更易實現對身邊群眾的精神感化,也更易集聚農村的各方面力量推動農村精神文明實踐。
大多數新鄉賢對所在鄉土的文化有清晰的認知,但又不循規蹈矩、故步自封。他們樂于追隨時代前進、接受現代文明浸染,能夠接納傳統而又面向現代,扎根鄉村而又對城市文明的優勢感同身受。新鄉賢的這種特有的經歷、視野和德性自覺,也使他們催生的鄉賢文化能夠引領鄉風文明的變動潮流,同時更易被當地鄉民所理解與接納。例如,淮安市劉老莊村黨總支書記朱林在2009年毅然關閉自己在蘇南收入頗豐的公司,懷揣興村富民夢,帶領劉老莊村村民利用不到10年的時間,把一個遠近聞名的貧困村、落后村建成富裕村、“全國文明村”和“全省最美鄉村”。他依靠的就是推行鄉村改革過程中身先示范、道德垂范所積累的信任資本和品行聲望。
2.2.3 融合鄉里、溝通調和的親和優勢與感染能量。新鄉賢群體多兼顧知情達理的優秀稟賦。他們來源于當地鄉民,具備傳統的親緣、地緣和人緣優勢,同時善于運用親近平和的方式實現與普通鄉民的道德溝通,引導他們認同、崇尚并參與農村精神文明實踐。
在實踐中,新鄉賢熟識傳統鄉土社會中的民俗民約、了解鄉民的生活習俗和選擇傾向。在推動村民弘德行善、砥礪德行的過程中,他們能夠以鄉土“老理”作為切入點,利用鄉情人緣紐帶,通過樸實平白的言語和深入淺出、和風細雨的方式,化解鄉民之間的矛盾糾紛,提升農民的道德自覺,改善農村不良風氣。同時,新鄉賢善于覺察黨和國家關于農村精神文明建設的指向變動,樂于推動上層政策向鄉村基層脈絡轉化。許多新鄉賢善于思考,愿意嘗試用新理念、新思路和新方法助力農村精神文明實踐。而吸納了法制觀念和民主意識的新鄉賢群體,能使用兼顧當代文明規則又貼近鄉民口味的調節方式,充分釋放自身的感染力量[4]。
要想扎實推進淮安市新時代鄉村文明實踐中心建設,首先要明確建設主體,即解決“誰來建設”問題。目前,村一級建設主體一般為法定的農村基層治理組織(主要是村黨組織和村民委員會)。而新鄉賢的加入可以進一步豐富新時代鄉村文明實踐中心的建設主體,充分發揮其上傳下達、溝通協調、利益反饋與居中調解等作用。
一是為農村基層治理組織“出謀劃策”或者“代言宣講”,協助其向農民傳達黨和國家對農民精神文明建設的政策主張和指示精神。農民受文化水平和認知能力所限,對于村黨組織和村委會傳達的中央政策與精神不一定能完全理解、認可和接納。而新鄉賢因為號召力、示范作用以及與農民相仿相通的親和優勢,能將中央的政策與精神用通俗易懂、喜聞樂見、接地氣的方式予以轉化,同時可以由農村基層治理組織授權,直接扮演“宣講者”的角色[5]。
二是充分了解農民群體利益需求,征求民情民意,用柔和、靈活的方式向農村基層治理組織傳遞農民訴求,并協助其解決農民群眾普遍關心的熱點、難點問題。盡管受到城市化和人員流動性大的沖擊,目前鄉村社會仍然保留了相對密切的地緣、血緣和人緣關系網絡,因而涉及農民尤其是鄉風文明建設的問題,就不能簡單地用村黨組織或村委會的行政指令或強制要求來實現。同時,部分村民對村基層治理組織的一些行為決策,可能存在意見但選擇“暫時隱忍”或“敢怒不敢言”,長此以往十分不利于維系鄉村干群關系,而新鄉賢恰恰可以居中調和,發揮鄉村“穩壓閥”的作用。
新時代鄉村文明實踐中心建設要想達成“引導群眾”的實踐效果,需要進一步激發農民參與精神文明實踐的內生動力,從根本上實現農民群體社會主義道德精神的逐步內化。而要想實現這一目標,單靠由上而下、簡單空洞、枯燥無味的道德說教難以實現。必須聯系農民群眾的現實利益需求,以此打破與農民精神進行深入交流的現實壁壘,從而在解決農民現實問題的過程中實現道德教育或引導。事實證明,諸多新鄉賢能夠真正貼近、關注普通農民的現實生活,真正了解鄉民的所思所盼所想,以“春風化雨、點滴入土”的方式影響農民群眾的道德觀念和行為方式。
“以文化人”是新時代鄉村文明實踐中心的主要功能。目前,農民公共文化活動呈現出的功利化、庸俗化、低俗化等傾向,既與其內生道德水平滑坡有關,也與農村公共文化活動載體單一、內容乏味、形式單調密切相關。近年來,黨和國家加大了對農村公共文化設施的投入力度,許多鄉村都努力拓展農民的文化活動空間,建設了農家書屋、文化禮堂、文體廣場等文化設施。從項目組對淮安市部分鄉村的調研情況來看,一些文化場所雖然設施齊全、裝修精美,但僅作為文化交流和參觀的展示窗口,日常人丁稀少,沒有達到活躍鄉村公共文化活動的初始目的。其主要原因并不在于農民沒有文化需求,而是目前農村的公共文化活動吸引力與感染力不足,無力推動農民從關門閉戶的私人文化向開放共享的鄉村公共文化轉移。而諸多新鄉賢既有深愛鄉土文化之心,又有造福桑梓之意,更有弘文傳藝之能,組織與吸納他們廣泛參與鄉村文化活動,可以有效地激發鄉村文化活動的開展活力,提升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效果。
推進移風易俗、建設文明鄉風,是新時代鄉村文明實踐中心服務鄉村振興戰略的一項重要功能。而新鄉賢群體既可以發揮“村看村、戶看戶”的示范引領作用,又可以在農村鄉風文明治理中發揮督促農民自我組織、自我監督和自我管理的作用[6]。
目前,新鄉賢群體致力于與鄉村基層治理組織密切合作,結合當地的民情民風實際,深入挖掘當地鄉土文化中可利用的道德文化資源,廢止各種阻滯文明鄉風形成的陳規陋習,努力探索當地鄉民樂于接納且行之有效的道德賞罰實踐方式。具體而言,鄉村基層治理組織招募新鄉賢成立村民道德行為評價組織,對明德彰禮、樂善好施、孝老愛親、勤勞致富和誠信質樸的道德典范進行褒獎,以此在鄉村營造人人見賢思齊的良好氛圍。同時,對于失德失信、虐待老幼、懶惰自私等行為,在鄉村內部制造一種輿論壓力,從而達到批評譴責和教育糾偏的作用。
要想實現新時代農村精神文明實踐的最終目標,需要長期孕化、久久為功。對于新鄉賢群體,只要廣泛發動、持續培育、有效激勵,其必將成為引領鄉村文明轉型發展的重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