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
(景德鎮陶瓷大學,江西 景德鎮 333403)
目前生態語言學主要有豪根(Einar Haugen)為代表的“作為隱喻的生態學”(ecology as metaphor)與韓禮德(Michael Halliday)為代表的“批評的生態語言學”(critical ecolinguistics)兩種理論。這些生態語言學理論是語言學和生態學等學科交叉融合的新成果,也是當前國際經濟社會發展狀態的一個縮影,對新時代中國特色的生態語言學建設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和啟示意義。
1.以美國斯坦福大學語言學家豪根為代表,其理論被語言學界稱為“作為隱喻的生態學”。正如山東師范大學趙奎英教授評價的,他們“主張從隱喻的角度理解生態學,他們或把‘語言’比喻為一種‘生物種’,或把‘語言世界系統’比喻為‘生態系統’。”這種生態語言學堅持語言發展變化的原因在于其與環境的互動關系,研究重點是環境因素對語言功能產生什么樣的作用,當然最終目的還在于推動語言的生態化及多樣性。他使用“語言生態學”術語,關注語言與言語社團之間的“自然生態關系”,成為語言學與生態學的新型交叉學科,有利于促進語言學家和其他社會科學家之間的相互了解與互動關系。
2.以英國著名語言學家韓禮德為代表,其理論被語言學界稱為“批評的生態語言學”。這種生態語言學強調從生物學角度去理解生態學,重點探究語言在環境等問題的變化中所起的作用,強調語言學家也具有“社會責任”,同時提出了有關語言主動性的觀點(Halliday,1990:145),如“語言并不是被動地反映現實,語言主動創建現實。”可見,他特別重視語言在觀察和解決生態問題中的作用,目標還在于促進生態的和諧發展。
“豪根派”和“韓禮德派”是當前生態語言學的兩種研究模式,為我們研究語言和生態問題貢獻了不同的思路和視角。二者探索了兩種不同的生態語言學研究途徑,即“隱喻范式”和“非隱喻范式”。“隱喻范式”關注語言生態自身(如語言的多樣性及變化),而“非隱喻范式”則關注從生態的視角對話語和行為進行認識和分析,包括對“我們賴以生存的故事”(the stories we live by,Stibbe,2015)的反思。因此,“豪根派”和“韓禮德派”不是相互排斥的,而是可以互相補充的。
研究生態語言學的立場、視域和方法不同,研究的主題也各不相同。如“語言的多樣性”“語言的瀕危”“語言對生態環境問題的作用”“生態話語分析”“話語的生態分析”等都是其常見的主題。當然,不同學者的出發點、關注點不同,因此他們的闡述內容和表達方式會有所區別。
因為涉及生態學、語言學等多個學科,生態語言學話題也很多、很廣。如“破壞性話語”“有益性話語”“模糊性話語”等都是其常見的話題。語言工作者應該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面對各種生態話語,采取不同的態度和措施。如:反對“破壞性話語”,發展“有益性話語”,完善“模糊性話語”等。當然,系統功能語言學仍然是生態話語分析的重要的語言學基礎。我們可以根據生態話語分析的目的和問題,選擇適當的分析框架。
語言來自于其語言環境,又反作用之。這是豪根為代表的生態語言學特別強調的思想,對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建設具有重要啟示。中國許多特色文化語言在千年歷史的錘煉中誕生,早與當地文化環境融為一體,二者在歷史的演進中相輔相成、相互促進。因此,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建設既要關注當地特有的文化語言,又不能脫離新時代中國經濟文化的大背景。
生態語言學借用生態學的多樣性理論,高度重視語言生態的多樣性發展。這是符合世界文化和語言學的發展歷史與現狀的,歷史上從來就是文化和語言百花齊放、競相發展的。如景德鎮陶瓷歷史悠久且早已譽滿全球。其特有的專業術語、習慣俚語等陶瓷語言是中國乃至世界語言體系的一顆璀璨明珠。我們要重視其挖掘、整理、保護和發展,加快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建設。
語言是一種符號,也是一種工具,語言對語言生態或自然生態具有一定的功能作用。這是豪根和韓禮德一致認可的。中國特色文化語言的形成,離不開當地特有語言的表達和支撐,其未來的發展亦如此。所以,我們應從充分發揮語言的社會功能出發,打造特色文化、加強對外宣傳,加強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建設。
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特別是習總書記關于“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系列重要講話精神為指導,堅持文化自信、復興優秀傳統文化,批判吸收生態語言學理論,以新時代背景和現有特色語言為基礎,加快中國特色的生態語言學建設。
一是堅持多樣性原則。語言和生態都是多樣性的。正是由于各個國家、各個地區、各個民族保持著不同的語言及其特點,語言世界才會千姿百態、互相促進。在語言界,以人類為中心、破壞人與自然關系,或以某個大國、某種語言為中心、肆意進行文化入侵的行為都是不符合多樣性原則的。
二是堅持和諧性原則。語言和生態都是和諧共存的。生態話語分析需要考慮其語境,任何脫離語境的分析都是紙上談兵。我們開展生態話語分析的時候,需要考慮話語產生的經濟、政治、思想、歷史、文化、語言等背景。黃國文多次談到(2009,2016d)語言學探索中本土研究的重要性,強調追求研究原創性和本土化的必要和趨勢。
三是堅持系統性原則。語言和生態都具有整體性和系統性。運用系統功能語言學關于經驗、人際、語篇等三大元功能理論,發揮生態話語的系統功能,或者說對系統功能語言學三大元功能理論進行生態學解讀,從而建立語言生態系統功能分析的理論框架。同時,擬定一系列的生態語言學標準,從而達到促進環境保護和發展生態語言學的目標。
四是堅持發展性原則。世界萬物是不斷發展的,語言和生態亦不例外。隨著經濟社會、網絡系統、語言表達、生態環境等的發展變化,新詞層出不窮,環境更加惡化,語言及其與生態之間的關系也應隨之調整。二者在動態中相互促進和漸進融合。
一是采取“異化”“直譯”等翻譯方法。我們在開展特色文化對外傳播時,不能無立場地“崇洋媚外”,不能片面采用“歸化”翻譯策略和“意譯”等翻譯方法,應有意地、適當地推廣“異化”、“直譯”等翻譯方法,保持其原義甚至原型。
二是注意多種翻譯技巧的靈活使用。我們在進行江西陶瓷文化國際交流時,考慮譯入語的風俗習慣,擅用靈活的翻譯技巧,如有需要,還可使用“加注”“加詞”“圖表”“模糊”等翻譯技巧。在陶瓷文化對外傳播中,如果碰到對方忌諱或容易產生誤解的數字、顏色等風俗習慣的時候,要堅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的方法論原則,避免不必要的誤解和沖突。
三是注重中國特色語言的整體效應。生態系統中的各個系統有各自的特點,有各自的運行機制,但是它們需要相互“尊重”、相互“契合”。這就要求我們運用生態語言學對中國特色文化中的字、詞、句、段、語篇、語法等進行系統分析與構建,以求達到整體推進的功效。
四是堅持與時俱進不斷發展翻譯水平。近些年來,中國的陶瓷經濟、互聯網技術、自然生態、社會環境等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國際交往日益頻繁、網絡用語大量涌現。這些都決定了我們對外翻譯陶瓷、京劇、中醫等中國特色文化時,切忌因循守舊,而要與時俱進,不斷提高翻譯水平,推動中國特色的生態語言學發展。
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的建設路徑主要有三條:第一,全面引入西方生態語言學某種理論(如豪根派或者韓禮德派),照葫蘆畫瓢搞建設。第二,拒收西方生態語言學理論,另起爐灶建設完全中國式生態語言學。第三,借鑒西方生態語言學理論的某些成果,結合自身生態環境等實際建設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
本文傾向于第三條路徑,具體路徑建議如下:
一是加強西方生態語言學理論的研究和借鑒。建議以豪根派理論為基礎,兼之以韓禮德派理論,著重吸收其“語言的多樣性”“語言與生態的互動關系”“語言對生態的反作用”等思想和術語。將西方生態語言學的某些成果轉化為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理論的一部分。李國正、黃國文等教授為此做了大量的工作,提出了許多建議性的意見。
二是樹立“大生態”觀,提倡語言與“大生態”的互動。西方生態語言學多局限于自然生態,致力于研究語言與自然生態之間的互動關系。本文認為,影響語言的不僅僅是自然生態,還有經濟生態、政治生態、文化生態、歷史生態、網絡生態等。中國特色的生態語言學應樹立“大生態觀”,除了研究語言與自然生態之間的作用關系,還應研究語言與經濟、政治、文化、歷史、網絡等生態之間的互動關系。
三是立足于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堅持文化自信。五千多年的中華文明,孕育出博大精深、璀璨奪目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這是建設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的“根”與“魂”,也是世界語言多樣性發展的標志性成果之一。中國語言所蘊含的深厚的歷史背景、典型的儒家思想、大同的價值追求和強烈的藝術表達,正是中國語言所體現的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魅力和中國貢獻。這應該成為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建設發展的基本思路和必然選擇。
四是挖掘中國特色文化,形成中國特色的生態語言體系。陶瓷、京劇、中醫、武術、書法、刺繡、剪紙、茶道、圍棋等,無不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粹,令世人為之陶醉。這些文化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已經與當地各種生態融為一體,形成了各具特色的語言小系統,成為世界多樣性語言大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寶貴的特色語言,非常值得我們保護、傳承和發展。
五是融合當前生態,面向未來推進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發展。近些年來,中國在經濟、政治、社會、科技、文化、思想、網絡等各方面都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很多傳統文化受到了較大的沖擊,語言系統也在傳統文化與新潮文化的撞擊中前行。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的建設發展,必須融合當前已經變化、還在變化的各種生態環境,與時俱進共同發展。
豪根、韓禮德等人的生態語言學理論可以為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建設提供借鑒和啟示。中國特色生態語言學的建設,應該堅持多樣性、和諧性、系統性、發展性等原則,充分考量語言與“大生態”之間的互動關系,深入研究傳統語言與現代語言之間的協調關系,統籌中國語言與外國語言之間的和諧關系,力爭做到本土化、高起點、可持續的建設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