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櫻竺
(海南大學,海南 海口 570228)
文化的繁榮發展是一個民族繁榮發展的前提,一個民族的文化凝聚著這個民族對世界的認識與理解,飽含著其核心的價值取向和行為準則。發展民族旅游有助于促進各民族之間的交流,有利于挖掘與整理各民族的優秀文化,使眾多逐漸消散于歷史長河中的民族傳統在旅游開發的過程中重拾活力與生機。
從改革開放到現今,我國對民族文化的關注度日益加重,保護措施也逐漸豐富,獲得了一些階段性保護成果。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經濟模式的急速轉型以及城市化的不斷推進,民族文化賴以生存的肥沃土壤遭到巨大破壞,原有的保護模式已經難以適應和防止新時代下民族文化的流失與消亡,故亟需采取新的模式來應對這一困境。
民族旅游開發的過程,在某種層面上說是一種商品化過程,是將民族文化通過包裝、加工等一系列手段,轉化為一種具有商品性質的旅游產品。在摻雜了經濟、金錢等利益糾葛的情況下,民族文化必然會受到巨大沖擊,其原生形態也會易遭到破壞。
隨著民族旅游業的大力開發、大批游客的造訪,多元的外來文化涌入民族地區,使當地人民的日常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民族語言、傳統服飾、民居風格等傳統民俗也都與昔日不同,加之一些民族地區盲目、隨意地對其本土文化進行開發,未形成保護本民族文化的意識,如不對其加以重視,民族原生文化將面臨退化、同化的危機。
以黎族音樂文化來說,隨著海南旅游業的迅猛發展,黎族地區人民的文化生活越來越充實和多樣。然而,由于流行音樂元素的大量涌入,海南本土黎族音樂賴以生存的文化土壤逐漸被侵蝕,大量珍貴的、獨特的黎族音樂失去了其原有的風格。
民族文化開發模式的單一化、公式化等現象頻發,各種文化旅游產品往往換湯不換藥,空洞無味、缺乏內涵且有失水準,未能以與時俱進的眼光進行長遠的規劃與創新,這便無法讓優秀的民族文化充分地被挖掘、保護、展示與傳承,大量珍貴的民族文化遺產也因此而流失。
如畬族音樂舞蹈在浙江省麗水市的旅游開發中,其景區演職人員大多是由非畬族的漢族人組成,在一些畬族文化表演中也穿插著其他民族文化元素,照搬照抄現象顯著,這便使得畬族歌舞的表演失真,大大削弱了其開發價值,類似狀況在苗族、瑤族等少數民族音樂旅游開發中也屢見不鮮。
為了吸引游客游覽,創造經濟效益,對民族文化旅游資源進行大肆宣傳、夸大其詞的渲染現象已經屢見不鮮;將傳統的民族節日拆解的支離破碎,胡亂闡釋民族信仰與風俗也嚴重歪曲了民族文化內涵,損傷了民族自尊心。
當前我國的民族文化旅游像極了“博物館”式的游覽,旅游內容的恒久化、旅游線路的固定化、導游講解的官方化,游客便機械化地走馬觀花,不能身臨其境般地進入異文化環境中,真實地感受和體驗其民族文化的真正魅力。
“生態博物館”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期于法國率先發起的一項博物館運動,隨后便在歐美地區迅速擴散,逐漸成為一種新博物館模式。生態博物館中的資源能夠實現環境中共享,是將過去、現在和未來連接起來的一條紐帶。對一個地區而言,生態博物館是一個向人們再現本地區歷史和文化核心的嶄新平臺,使人們在游覽中受到教育,提高社區公眾的知識水平。
生態博物館改變了當前民族旅游開發中片面注重民族文化中物質原素的開發和保護的現象,將社區居民生活方式、生活習慣等非物質化原素納入到展示和保護的范圍之中,使得豐富多彩的民族文化,特別是“活態文化遺產”在不脫離其原有環境的情況下得到保存。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國博物館界開始主動關注和學習國際生態博物館理論;九十年代末,在蘇東海、安來順、潘守永等專家學者的助力下,以政府為主導建設了中國乃至亞洲的第一座生態博物館——貴州六枝梭戛苗族生態博物館。隨后,貴州其他地區以及廣西、云南等地也陸續展開生態博物館的實踐探索,并逐步建設起了貴州省生態博物館群落,對原生地的民族文化以及生態環境等方面實現了全面保護。
隨后,我國云南、廣西等地也跟緊潮流,逐步建立起了一批生態博物館;近些年來,生態博物館的建設逐步由我國西部地區向東部地區擴展,一些沿海較發達的地區也都陸續將生態博物館的建設提上日程。
1.保護性開發。民族文化是珍貴的、不可再生性的資源,因而在發展民族文化旅游時,對民族文化的保護便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這也是民族文化旅游能夠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要求。生態博物館以活態化的方式保存文化精髓,追求民族村寨文化遺產保護與村民生活、發展、自然環境保護三者的平衡與和諧,在一定的程度上能夠有效防止民族文化商品化、庸俗化,減少民族地區傳統生活方式和傳統價值體系的改變,有利于實現文化的保護與發展。
地捫人文生態博物館以民間機構為主導建設,并采用非盈利的經營模式,能夠通過居民自覺,并非通過外部的政府宏觀調控等強制措施,而是在本民族文化的內部進行調節,從而建立起了旅游與文化生態互動的良性發展的機制,在旅游開發與保護的矛盾中尋找到一個平衡點,使得民族文化旅游能夠實現保護性、可持續性開發。
2.原生態性。感受最純正的民族文化,深入體驗原汁原味的文化氛圍,是民族文化旅游區別于其他旅游的特色,同時也是吸引游客的關鍵。生態博物館自身便是一項特色的民族旅游資源,在給游客帶來豐富觀感體驗的同時,還能滿足其追求和體驗異族文化的需要。
地捫人文生態博物館建立在貴州省黎平縣的侗族侗寨文化社區,遠離了繁華的都市,使得大量珍貴的侗族文化得以完好保留,無論是如戲臺、鼓樓、等物質文化遺產還是如侗歌、侗戲等非物質文化遺產,都極具發展民族旅游的潛力。在一個無論是自然環境還是人文環境都具有原生性的生態氛圍之中,文化旅游資源才能真正體現其吸引力與競爭力,并實現其價值。
3.社區效應。生態博物館雖然有政府與相關機構通過提供專家、資金、設備等方式參與生態博物館的建設與運營,但其管理權是由社區居民掌握并實行民主管理的。換言之,社區居民既是當地資源的管理者和保護者,同時也是其所有者和享受者。發展民族文化旅游,可以激發旅游地居民對本民族文化的新認識,強化民族意識,有利于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展。
地捫人文生態博物館探索出了較為靈活的發展模式,成立了各類“村民合作社”,由村民設計圖紙并建造了“資料信息中心”,通過文化傳承、公益活動等途徑,使社區居民主動參與到生態博物館建設之中,從而深入開發本民族文化中的優秀元素并加以保護與傳承。
博物館學者馬克·摩爾(Marc Maure)用“鏡子”、“展示柜”和“窗戶”生動闡釋了生態博物館的功能,生動地說明了生態博物館和旅游在不同語境下的多樣聯系與“親密”關系;國際生態博物館發展過程中也始終堅持與旅游的結合,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
生態博物館不僅能夠全面地展示民族文化,更能對珍貴的、獨特的文化遺產進行有效的傳承與保護,是具有遠大發展前景與空間的民族文化開發途徑。生態博物館的建設有利于應對在旅游開發與資源保護中產生的諸多問題,二者的融合和聯動發展將在日后的不懈實踐與摸索中逐步補充與修繕,從而取得民族文化保護與經濟發展和諧共進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