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
(西華大學檔案館,四川 成都 610039)
自人類社會有“檔案”名稱和意識以來,人們就在不斷地挖掘檔案的內涵,檔案工作的內容及社會意義隨著我們對檔案的認知不斷發展變化。當下,“檔案記憶觀”這個自20 世紀末興起的觀點方興未艾,它把檔案與社會、國家、民族、家庭或者某一群體的歷史記憶聯結起來,強調檔案是一種集體記憶,檔案館是“記憶的保存場所”,①檔案工作則一改以往被動的存儲、保管、整理檔案的行為,而成為一種能動的、建構集體記憶的社會性活動。
檔案的發展經歷了殷朝的甲骨到商代的青銅銘文,從簡牘、金石、縑帛再到現代的紙質檔案,社會的發展及生產力水平決定了檔案的形式與載體,也影響了檔案工作實踐的開展。今天,數字技術、無線通信技術和互聯網的出現同樣對檔案及其實踐造成巨大影響,不論是信息記錄符號、記錄載體還是記錄方式等都呈現巨大的變化。在高校校園里,日益活躍的新媒體同樣給建構集體記憶的檔案工作帶來了新的機遇與挑戰。充分認識以數字技術及互聯網為主要特征的新媒體對建構集體記憶的影響,對于我們檔案工作進一步做好建構集體記憶之工作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因特定關系結合在一起的人群對共同事物的記憶就是一種集體記憶。②學校的“集體記憶”是關于這個學校所經歷的各種歷史,其更深層次的內涵是自建校以來的傳統優秀文化內容的傳承和當下延續,是被實踐著、被選擇性保留下來的傳統。這種抽象的學校記憶是需要通過文件、照片、影像和經歷過的當事人回憶來構建的,再將其保留并傳承才可以被長久銘記。高校檔案館存放著學校教學、科研、行政管理等活動的各類檔案,是反映學校教研活動、校園文化及發展歷程的重要資源庫,同時也是學校集體記憶的重要載體,檔案工作是在塑造與維護學校的集體記憶,這是整個學校檔案工作的根本作用和價值。
檔案工作建構高校的集體記憶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發揮作用:一方面是構筑、塑造、豐富“集體記憶”。首先從檔案從去找尋資料,梳理、總結、提煉那些歷史的片段,探尋檔案中所蘊含的精神與傳統,將抽象的“記憶鏈”整理出來,并根據不同時代不同背景的主流思想來修正當下“集體記憶”的重點和方向,其目的是從學校的歷史中汲取心靈的養分,尋找精神的慰藉,發掘現實的思想動力。這個過程我們稱之為“建構”,這個建構的過程不光是著眼“過去”的東西,同時,當下在檔案的形成、挑選和留存的過程中自覺地保存與“集體記憶”相一致并能為之添磚加瓦的資料同樣也是一種建構。正如特里.庫克所言:“主要的歷史詮釋行為并非發生在史學家打開檔案盒之時,而是在檔案工作者裝盒之際,在于98%被銷毀的未裝進檔案盒的文件潛在的影響。”③檔案工作建構集體記憶的另一方面則是傳播“集體記憶”,逐步擴大其影響范圍,并使之在學校這個群體中形成共鳴與認同。通過校史館建設、各種主題展、檔案編研等檔案利用方式,在建構、傳播、再建構、再傳播的過程中推動集體記憶在特定群體中的強化。
由此可見,時代賦予了高校檔案工作以新的責任與內涵,檔案工作在建構學校集體記憶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它深化了全校師生對本校優秀傳統的認同,構筑著學校文化自信的根基。
由于傳統的檔案在保存數量及保管方式的局限,其所反映的集體記憶不可避免地出現碎片化、分散性特點。大量檔案保存于庫房中,各種手稿、信件、照片、實物等散布于各類檔案中,需要檔案館工作人員從庫房中從每一份檔案中一一找尋、修補、編撰。否則,碎片化、分散化的檔案無法準確、完整地向查閱者傳遞這份“集體記憶”。然而整合資料的過程卻因受檔案工作人員主觀認知的影響,對某段記憶的準確、客觀性帶來瑕疵,甚至有可能出現理解偏差。
另外,利用方式單一也是傳統檔案在建構集體記憶上所表現出的不足。如果說建構集體記憶有兩條腿,一條是“塑造”,另一條就是傳播。如果說傳統檔案的碎片化、分散性影響了塑造的內容,那么傳統檔案的封閉性則阻礙了集體記憶傳播的有效性及影響力。目前高校檔案館的檔案利用主要集中于一對一的查詢,只有在個體需要的時候才能進行單向性傳播,檔案信息傳播以文字和圖片形式為主,校史館、專展等參觀人數較少,影響力有限,而大量檔案塵封于庫房,未能發揮更大的影響力。這種建構集體記憶的方式相對封閉而且被動,其影響力及有效性皆無法滿足學校在特定群體中進一步強化身份認同、提升文化自信的需要。
從定義上講媒體就是傳播和交流信息的載體。時下所稱的“新媒體”則是區別于電視、報紙等傳統的媒體而言,是一種新興的信息傳播交流方式。如年輕人喜歡使用的微信、微博、QQ,人們喜歡瀏覽的微信公眾號、知乎、今日頭條等新聞平臺。這些“新媒體”打破了媒介之間在時間、空間上的壁壘,實現了信息的傳播的交互性,傳播速度的實時化以及傳播內容的海量性。高校是年輕人聚集的群體,對新生事物充滿好奇,新媒體在高校師生中率先得以普及,它所帶來的影響也最顯著而更直接。
傳統的集體記憶依托紙質或實物保存或傳遞,由于計算機的廣泛使用,數字技術的迅猛發展以及互聯網的全球化浪潮,計算機輸入、輸出技術滲透到各個領域。記錄符號變成了計算機可識別的二進制代碼,具有非人工識讀性的特點,記錄載體變成為磁盤、光盤、半導體等高密度、高存儲容量的新型記錄材料,記錄方式變成設備終端輸入等。同時,照相機、錄像機等聲像記錄設備的發明與應用實現了即時記錄,場景再現。信息記錄環境的這種巨變使得數字檔案與日俱增,集體記憶建構過程融入了數字化、網絡化、直觀性特點。
1.檔案資料來源多樣化
新媒體的廣泛應用使得檔案的來源極大豐富,其所反映的集體記憶也更加豐滿。新媒體既可以記錄、傳播聲音,又可以記錄和傳遞圖像;既可以記錄和轉換別人的思維成果,又可以記錄和表達自己的思維成果;既可以實時傳遞,即時通訊,足不出戶即知天下事,也可以選擇性傳遞,隨時播送,信息檢索迅捷完成,互聯網的全球性使得信息的傳播不再受地域的限制。傳統的檔案碎片化、分散化的缺陷被新媒體實時通訊、視頻直播、全息拍攝、數字攝影、運動捕捉等數字技術所彌補,全面、動態地記錄社會生活的現象、場景、事件等過程,能最大限度上保證記錄的真實性。
新媒體的了現打破了時空地域的限制,信息通信技術的發展賦予普通人群以話語權,在新的傳播關系中,普通大眾可以“廣泛參與信息內容的生產與發布之中,信息的自主、多元選擇成為主流”④。大眾話語權得到充分釋放,民眾的記憶資源成為集體記憶的重要補充。新媒體下的檔案突出了“堅持多元化的敘述,而不是主流敘述,要關照整個社會和人類全體的歷史經驗而不只限于充當國家和公共文件的保管者。”⑤
在智能手機和互聯網高密集的大學校園,新媒體以其可視化和互動化的核心優勢為信息資源提供了共享,新媒體成為思想文化信息的集散地和社會輿論的放大器。廣大師生的豐富的校園生活成為反映校情校風校貌的重要信息來源。盡管不是所有信息資料都能成為檔案,但成為檔案的資料中必然會受到上述方式的影響并反映出來。校園信息的網絡化,教學手段媒體化,圖書檔案數字化,由教學、科研、師生、校園建筑等共同構成的高校檔案也逐漸由“死”變“活”,檔案來源多樣化已成為必然趨勢。
2.集體記憶傳播方式多樣化
新媒體的傳播方式是所有人對所有人的全面、立體化傳播。尤其在大數據“云計算機”服務器的載體下,通過互聯網技術實現了檔案數據的海量存儲,又通過新一代互聯網WEB4.0、數字電視、手機App 等平臺,實現了以往書籍、報紙、電視等“小眾化”向新媒體互動的“大眾化”傳播。同時,傳播者和受眾之間也由單向度接受向雙向度互動和再傳播再互動的角色轉變,實現了檔案信息再現向寬廣度和縱深度方向拓展延伸。
融合多媒體技術把原始數據直觀性、形象化,并利用檔案館電子設備、網頁和手機App,真實生動地再現這些反映校史發展脈絡的校園精英文化的數據,以使整個師生群體、深入地了解學校,能夠身臨其境地把自己置于學校的大環境中,接受學校的精神,考慮他的利益,遵循學校的思考方式,把個人的記憶融入學校的集體記憶。當個人把學校的記憶與個人記憶融合在一起,當其與學校有了共同的集體記憶后,一種實質性的團結感、認同感和歸屬感便會油然而生,從而建立深層次的認同和團結。
新媒體的迅捷傳播,對檔案的原始記錄性帶來了挑戰。當社會公眾既成為信息的受眾群體,又可以成為信息的傳播者時,信息的真實性則受到嚴重影響。個人的認知水平及個人的立場皆成為影響客觀、真實性的因素。這種情況下,對檔案的甄別,資料的選取就顯得極為重要了。如何去偽存真,去粗取精成為檔案工作的重要任務之一。
另外,建構“集體記憶”需要形成一個相對完整、連續的“記憶鏈”,需要受眾個體把個人的記憶融入集體的記憶鏈中去。而新媒體時代所帶來信息爆炸,人們大量轉發的信息大多源于網絡并非個人的真正看法,亦可能是人云亦云。可以說新媒體時代是最便捷的時候,也是人們思想最貧乏、虛假和零碎記憶最多的時代。高校師生是高校信息的主要傳播者,對不利于高校文化傳承、阻礙高校發展的消極記憶應加以控制和糾正,以傳播和解讀權威信息為主,使高校的“集體記憶”在“正能量”的環境再現。
新媒體在理念、技術方面給社會帶來了重大革新,同時對于高校檔案工作建構集體記憶的價值發揮也帶來了機遇與挑戰。檔案工作如何借勢而上,順勢而為,實現與新媒體的有機結合,打破傳統檔案工作的時空限制,強調記憶建構的主體責任,提升檔案工作價值是高校檔案工作應當思考的問題。
新媒體這種數字化、網絡化的信息傳播交流方式,必然帶來大量電子數據的形成,進而成為電子檔案的重要來源。“電子檔案的特性不同于紙質檔案,它是通過計算機內部數字編碼進行轉換形成的文字、圖像等,而電子文件從形成、傳輸、存儲到讀取,都是通過計算機系統和載體來實現的,這就決定了電子檔案對設備和載體的依賴性、不安全性和易修改性。”⑥因此電子檔案從形成之日起,就應該有嚴格的管理制度和技術措施,確保檔案的原始性、完整性,同時嚴把收集歸檔關,建立必要的備份,防止信息丟失和失真,以維護電子檔案的可靠性和安全性。另外,加強數字檔案館建設,為檔案利用提供更加便捷的途徑,切實充分地將“檔案庫”變成建構學校集體記憶的“思想庫”“智慧庫”。
傳統媒體因其傳播方式的局限性其受眾通常是普通的群眾。而現代技術使得新媒體在受眾方面擁有了更多的選擇權,不僅新媒體做到了受眾的細分化,還能夠在大數據分析的基礎上有針對性地向不同受眾推送其感興趣的內容。在這種情況下,新媒體運營者可以針對不同的人群實施不同的策略,針對性發布不同的資迅。落腳檔案工作,我們同樣可以利用這一特點,向全校師生特定化推送一些檔案信息。利用新媒體的個性化特點可以針對每一個人對 記憶工程的實際需要和興趣愛好為其做出調整,提高師生的參與度與互動性。根據哈布瓦赫關于集體記憶的論述,記憶的再現是因為各種記憶片段的相關性,或者說它們之間存在某種意義上的聯系,正是這種聯系成了記憶的紐帶,這種紐帶是“一個群體得以凝聚成一個具有深度認同的共同體的重要原因”⑦。在學校這個大環境下,每個人因其成長環境、文化背景或者喜好等存在個體差異,與學校這個群體發生聯系的紐帶各有不同,換言之,能喚起群體成員共鳴的因素是不一樣的。新媒體可以通過大數據能實現受眾的分組,并有針對性地點對點推送可能與受眾群體有著內在聯系的資料信息,有利于個體記憶與集體記憶的有效融合,喚起集體記憶在個體思維中的重現,從而達到強化集體記憶的目的。另外,充分利用新媒體的社交屬性,利用一些有趣的活動,如曬圖、投票、問答等,鼓勵互動,通過互動產生廣泛的積極影響,讓學校的優良傳統、良好風氣得以有效傳播。
數字展館是數字化時代一種新型的展示形式,也是再現集體記憶的一種新方法。它以直觀、形象的情景再現方式,凝聚時間的序列,多維度地構建特定的時空場域。如三D 投影展示、現場的場景再現等。通過身臨其境的場景再現,能夠喚起觀者的情感共鳴,個體借此獲得與群體共享的觀念與信念,同時把個人的記憶有機融入集體歷史記憶之中,并由此維系和確認對某一群體文化和歷史的共同認知。但是目前當下高校,尤其是校史展覽,學校文化傳播場景的構建,仍是以傳遞觀下的信息線性傳播為主,就算有講解員的現場解說中,但其效果也差強人意。如果能充分利用新媒體的新技術手段,開發復合式的情景展示,輔之以現場的講解引導,其建構集體記憶的效果必將大大提升。
綜上所述,隨著信息科技的發展和進步,新媒體應用在檔案工作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作為高校檔案工作者理應順時而動,實現新媒體應用與檔案工作的有機結合,充分利用新興事物與技術手段,突破性開展檔案工作,提高檔案工作的服務能力,突顯檔案工作的“記憶建構者”的價值所在。
注釋:
①丁華東.檔案學理論范式研究[M].上海興國圖書出版公司,2011 年7 月版,P232.
②王 顥.高校檔案在構建“集體記憶”中的實踐與思考[J].中國管理信息化,2017 年2 月第20 卷第3 期.
③特里·庫克.銘記未來——檔案在建構社會記憶中的作用[J].檔案學通訊,2002 年第2 期.
④原平方,張耀蘭.新媒體場景下文化記憶的建構與身份認同[J].青年記者,2019 年4 月下.
⑤特里·庫克.銘記未來——檔案在建構社會記憶中的作用[J].檔案學通訊,2002 年第2 期.
⑥何莎.電子檔案的形成及保護[J].檔案,2011 年4 月.
⑦陶東風.記憶是一種文化建構—哈布瓦赫《論集體記憶》[J].中國圖書評論,2010 年9 月刊,p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