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陶瓷計量史學方法的應用

張述偉 喬磊

摘要：隨著社會科學的不斷發展，計量史學作為一種把科學的嚴謹性和歷史的人文性結合起來的新興歷史研究方法，在經濟史、社會史和人口史等方面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在陶瓷史學的研究中，不但書籍中有許多關于數量的記載，更是存在眾多的考古遺存，可以為計量史學提供所需要的數據資料。從現在的陶瓷史學研究中，計量史學的方法并不能作為主要的研究方法，在運用中要考慮多方面的因素，避免落入數據至上的怪圈。

關鍵詞：陶瓷史學;計量史學;運用思路

一、引言

計量史學是運用數學知識尤其是數據統計的方法來對歷史上的一些現象進行合理的分析和描述的一門學科。其主要是通過對史料中數據的整理與收集，建立數據之間的關系，然后通過建造數學的模型去解釋歷史事件中存在的一些內在聯系。

在《歷史學的理論與方法》中也有這樣的描述：“計量史學是運用現代數學和其他相關學科的方法，定量地研究歷史現象和歷史過程的產物?！?/p>

計量史學最早在20世紀50年代產生于美國，并且也只集中于經濟史和人口史等很小的方面。隨著研究規模的擴大和國際交流的頻繁，這種歷史研究方法也被歐洲的一些主要國家和日本等國家所接受。

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國內外文化交流逐漸加強，上世紀80年代計量史學也從西方傳入中國，并在其他史學研究中發揮了一定的作用。

陶瓷史作為中國史學的一個分支，大部分的研究都集中于陶瓷本身。不論是考古對窯址和陶瓷的發掘，還是文獻中對于陶瓷的描述，大部分都是關于陶瓷工藝和窯址等方面的內容。把計量史學的方法運用于陶瓷史學某些方面的研究的相關論著，筆者到現在也沒有發現，只是在一些文章中不可避免地運用到計量史學的有關知識，筆者所作這篇文章對計量史學方法在陶瓷史學中的應用進行一定的研究與分析，供讀者參考。

二、計量史學運用于陶瓷史學研究中的意義

將計量史學運用于實際的陶瓷史學的研究中是較為可行的，對陶瓷史學的研究來說，在某些方面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第一，有利于提升陶瓷史學研究的準確度。計量史學用在陶瓷史學的準確性是在于研究方法是精確的，在歷史研究的過程中存在著較多的數據信息可以直接運用計量史學的知識對其進行分析，運用定量的方法得出定性的結論。在一些歷史里包含的思想和語言信息，可以通過計量史學的方法間接地將這些抽象的信息具體化，使細節的研究和總體的思想結合起來，對于研究結果的表達也更加準確。

對于國際上的交流和合作，在語言不同的情況下語義的多樣性更加復雜，文字數據和圖表的交流更簡潔，且不受地區和文字的限制。

第二，為我們研究陶瓷史學提供了一種新的角度，一方面是我們從陶瓷典型器物的研究轉向于陶瓷生產和銷售的研究，眼光不僅僅局限于陶瓷本身，更是從其生產經營活動中把握其中包含的歷史信息。

例如在《江西省大志·陶書》中關于做陶瓷而征集的民夫所花費的銀兩的記載：“陶夫原派饒州千戶所，每年四季征解軍將雇役銀三十三兩六錢……每名解征工食銀七兩，共銀三千八百九十九兩，各縣追解，本府驗發，浮梁縣庫存。”

通過對當時陶工的銀兩花費的多方面數據分析，對陶瓷生產所需要花費的人工成本可以進行合理的計算，對生產中陶工的實際生活狀況能夠獲得一定的了解。

另一方面，計量史學對陶瓷史學得出的已有結論進行合理的檢驗。陶瓷史學的結論大部分都是定性的分析，對歷史上陶瓷發展過程中的量化數據較少關注，計量史學可以較好地運用數據資料。陶瓷研究中的定性問題也可以通過計量的方法對其進行驗證，在計量方法的運用下取得較為準確的研究成果。

三、計量史學在陶瓷史學中的運用思路

計量史學在陶瓷史學中的研究運用范圍到現在為止并沒有明確的劃分，通過對陶瓷書籍和考古中數據的收集、整理和分析，我們可以將計量史學方法運用在陶瓷史學研究的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在陶瓷史學研究中牽扯到數量和發展狀況分析的方面，例如陶瓷發展的速度、生產的規模、銷售的范圍等等包含數量信息的方面可以運用計量史學對其進行分析。

有些學者在研究這些方面時，沒有準確的數據作為支撐，得出的結果往往存在一定的模糊性，沒有太大的說服力。

例如我們在研究窯口的發展情況的時候，僅僅通過出土和收藏的典型器物進行分析的話，得出的結論難免存在一定的偏頗，忽略了大量普通器物的生產情況。

如果我們運用數量的分析方法，把其發展的狀況用數據的形式表現出來，就會使我們的結論更具有合理性，使大家更容易接受和信服。

在北京大學教授秦大樹關于磁州窯窯爐研究的文章中，通過對觀臺窯三號窯爐進行窯爐的復原推斷出窯爐的有效容積。“在現代陶瓷工藝學上有‘有效容積這一指標，一般將窯爐容積去掉10%—20%來計算……火膛面積與窯床面積之比為0.6，火膛容積與窯室容積之比為0.145。”

通過這些數據所展現出來的窯爐生產的有效容積以及窯爐的結構比例，給我們帶來了更為直觀的信息，對當時窯口的生產情況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

如果可以將各個窯爐的數據進行統計和分析，可以得出當時較為完整的數據，對生產的實際情況有一定的了解，使我們對于生產狀況的結論更加具有合理性。

第二，在陶瓷史學中的陶瓷結構關系方面的研究。在陶瓷的生產結構和銷售結構的分析中，計量史學能夠發揮重要的作用。

例如在陶瓷銷售研究中，可以根據文字資料的收集、考古資料的研究，分析其銷售的總體情況和地區分布。還可以通過各個時期銷售情況的對比，分析其變化的因素，從銷售情況對其整體的發展情況進行一定的數量分析。

在清代的陶瓷外貿交易中，東印度公司對陶瓷的銷售貿易進行了大量的數據記錄：“1683年后荷蘭東印度公司開始較有規律地小批量出售瓷器，1690年及其后數年，荷蘭人的瓷器銷售額大增，至1695年達到高峰，為104358荷盾，1683年到1695年的13年間，荷蘭共進口了華瓷大概400萬件。”再到了后期：“1715年荷蘭東印度公司訂購了6萬—7萬磅茶，1719年訂購了20萬—25萬磅，1728年訂購了60萬磅，后來追加到100萬磅。1702—1729年間，荷蘭東印度公司用于購買中國瓷器的金額卻只有數百荷盾。”中國陶瓷的對外銷售的數量在下降，根據出口數量減少分析出現這種情況的背后原因，從數據的角度給出較為合理的解釋都能夠運用計量史學的方法。

第三，關于陶瓷發展的相關性的研究。在陶瓷發展的過程中，陶瓷之間總會產生相關性的聯系，計量史學是相關性研究的一種比較有效的方法。窯口與窯口之間的相關性，窯口發展的不同時期的相關性都可以運用計量史學的方法來研究。

對于一個窯口發展情況的研究，除了一些特定貢御的窯口，生產量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例如定窯在其發展的過程中一直存在著精細和較粗的兩種產品類型，那么僅僅從其產品的工藝和釉色發展的角度來研究定窯不同時期的情況會存在一定的偏差。從各個時期出土的定窯瓷器以及窯爐遺址的考察，運用數據分析的方法建立生產量變化的模型，從而對各個時期定窯的發展狀況通過數據能夠較為清晰地展現在我們的面前。

四、計量史學在陶瓷史學中運用的步驟

在陶瓷史學中運用計量史學的方法，一般包括四個程序性的步驟：

第一步，先確定研究的主題。我們在陶瓷史學中運用計量史學的方法，是為了給陶瓷史學的研究提供一種新的角度，并不是單純地運用計量史學的方法來解決問題。我們要從陶瓷史的角度選定有價值有意義符合自己研究方向的主題，再在自己文章的本身或其部分內容中探討是否適合運用計量史學的辦法解決問題。

第二步，通過大量的資料收集構建數據庫。數據庫的完整性取決于我們在資料收集的過程中是否做到了真實、準確和全面，只有完整的數據庫才能為計量史學的運用提供堅實的基礎。要求我們在收集資料的時候不要只選取一些對自己論點有利的觀點，而是要客觀全面地對資料進行整理，來形成一個足夠真實的樣本。數據量過于龐大，選擇抽樣調查時，要盡量隨機，減少人為帶來的影響，避免結果出現誤差。收集資料形成樣本后，要將其有規律地放進數據庫中。

第三步，通過數據庫建立數學模型和進行統計分析，最后得出結果。建立數據分析系統需要專業的計量知識，可以讓計量專家進行輔助，并不要求陶瓷史學的研究人員全面的學習計量史學的知識，而是要求研究人員在解決問題中要擁有計量史學的眼光。從文章中找到適用于計量方法進行研究的內容。在建立模型、分析趨勢和做成表格之前的分析數據時，就需要對分析數據的目的有清楚的了解再選擇合適的計量分析方法。這樣可以運用合適的統計數據包系統或者尋找專業的計量專家，為陶瓷史學研究者分析結果建立模型。尤其是如今中國計算機技術以及通信信息技術的發展，為研究者計量方法的使用提供了良好的技術基礎。

第四步，對計量的結果進行分析和表述。這是最重要的一步，在計量方法和過程沒有錯誤的前提下，對計量結果中的數據信息和已有的研究結論、已有觀點和陶瓷研究者的實驗假設進行對比分析得出陶瓷研究者自己的結論，這很有可能形成新的理念和觀點，推動陶瓷學術研究的進步。在數據的基礎上來表述自己的結論，要盡量做到簡潔直接。

五、陶瓷史學中關于計量史學運用的注意事項

第一，在陶瓷史學研究中，由于資料的局限性，計量史學的使用只能起到次要的作用。計量史學只是為陶瓷史學的研究提供不同的角度和方法，不能夠把其作為最主要的研究方法來使用。

它的局限性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陶瓷史學研究的范圍中很大一部分都不能運用計量史學的方法解決，主要運用在陶瓷的生產和銷售等方面。同時在文章中很少全部使用計量史學的方法，只是在文章中的某一部分使用。計量史學運用的基礎是龐大的數據庫，陶瓷史學中的數據資料是十分有限的，尤其獲得全方面的陶瓷數據更是困難。陶瓷史學中的這些因素，對于計量史學在其中的使用存在很大的困難，沒有辦法廣泛地運用于各個方面中。

第二，在計量史學的運用中，要與整體的歷史社會環境結合起來考量。我們僅僅從計量的數據去分析而忽略了事件發生的歷史背景，那么得出的結論也不具有參考性。

對于研究者來說，單純的數據所帶來的學術價值并不高，只有與當時特定的社會環境結合起來，深入探索簡單數字背后的歷史因素，才變得更有意義。只有將數據和社會環境關聯起來，才能使研究的內容更具有價值、更有可參考性。

第三，綜合運用各種研究方法。陶瓷史學的研究需要從實物出發，觀察陶瓷實物中所包含的歷史信息，才能使陶瓷歷史的研究更加鮮活、生動。

如果要使陶瓷歷史更加清晰和立體，僅僅從數據來分析是遠遠不夠的。要把傳統和現代先進的歷史研究方法結合起來，同時運用好其他學科有利于此項研究的方法，才能使陶瓷史學的研究結論更具有說服力、更接近歷史的真實。

第四，重視歷史的偶然性。歷史的發展并不是遵循固定的、一成不變的規律，而是存在較大的偶然性。計量史學的數據分析只是展現了某些方面的問題，并不能直接反映歷史的全貌。

同時，計量史學是固定的規律的信息，但是歷史所產生的偶然性超出了這個固定的范疇，是統計學所不能計算的。

“毋庸置疑，有一些歷史事件是無關緊要的，可以把它們當作對經濟結構不產生影響的偶然情況而置之不顧。相反，有些歷史事件顯然不是這樣的。由于對這些事件無法進行定量估計，它們的存在以及它們對發展進程的影響都極大地限制了計量分析的范圍。計量史學可以說明社會的正常功能，但無法解釋由量變而引起的重大突變。”

在運用計量史學方法進行陶瓷史學研究時，不要全面使用計量的方法，要綜合考慮歷史的各方面因素，包括歷史的偶然性，不要形成只注重數據的歷史觀念。

六、結論

計量史學在陶瓷史學中的應用十分欠缺。很少有文章用到此種方法進行研究，當然有些文章不可避免地提到一些陶瓷的數據，但缺乏體統的認識。隨著陶瓷史學的發展，研究人員也開始找尋新的角度探索古陶瓷中所包含的歷史信息。計量史學作為一種陶瓷史學研究的輔助方法，通過數據模型展現歷史信息這是一個值得我們分析的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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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述偉，單位：景德鎮陶瓷大學，碩士，研究方向：科學技術史、科技考古與文化遺產保護

喬磊，單位：景德鎮陶瓷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陶瓷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