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漪
(中共蕪湖市委黨校 安徽 蕪湖 241000)
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莊嚴宣告:“我們實現了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在中華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會”,由此正式開啟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社區是社會治理的基礎單元,是黨委和政府服務人民群眾的“最后一公里”。進入新階段,我國社會治理的重心將落在城鄉社區。[1]在政府、社會、市場協同參與社區治理的現實架構中,社會性主體是最薄弱的力量,是社區治理的短板?;诖?,當前我國社區治理創新的關鍵在于“創制社會”。當下,政府、民眾對社會組織的認知多停留在宏觀政策推動層面,而對社會組織在社區治理現代化中的深層價值不甚了解。
2006年,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要“支持社會組織參與社會管理和公共服務”“健全社會組織,增強服務社會功能”。這是社會組織首次被寫入黨的文件中。此后,黨的歷次重大會議在涉及政府職能轉變、社會治理創新內容方面多有提及和強調社會組織的作用。一方面,在國家政策的支持下,2006年以來我國社會組織發展迅速,總數由35.4萬個增長到86.6萬個,增長了1.5倍,年均增長率6.6%。另一方面,社會組織在社區治理中發揮的作用卻未能達到預期效果,反而出現了諸多問題,進一步阻滯了社會組織參與社會治理的功能發揮。[2]
第一,地方政府干預較多,社會組織行政化傾向依然存在。從主體性角色出發,社會組織與政府應是平等合作關系,但在實踐中往往因政府的過多干預,導致二者形成了實際上的科層式依附關系。由于地方政府掌握著資金、人才等資源,導致社會組織過度依賴政府,成為隨時準備接受政府下派任務并完成政府考核任務的具有半官方色彩的基層組織。
第二,社會組織主體性品格缺乏,自身能力建設有待加強。與國外相比,我國社會組織發展時間較短,自身制度建設仍存在短板,如公益性偏離、規范性欠佳、組織能力孱弱等。[2]41由于過度依賴政府的資金、項目等資源,導致社會組織客體化傾向嚴重,從而削弱了其在社區治理中的組織動員能力。
第三,居民參與社會組織的積極性不夠高。受市場經濟影響,居民“唯利益是從”的價值傾向不斷強化,“事不關己則高高掛起”,參與社會組織的積極性不高,部分群體甚至存在較強的戒備、抵觸心理。基層黨員在社區中的模范先鋒作用尚不突出,在居住地也成了“沉默的大多數”。
上述社會組織發展困境的產生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當前治理主體并沒有真正意識到社會組織的存在價值,導致主觀上或被動或消極地應對社會組織的工作。
社會組織與政府組織、市場組織共同構成社會系統三大部門,是社會公共服務的主要提供者。[3]深刻把握社會組織參與社區治理的價值邏輯可以從國家與社會、社區與家庭、居民與居民這三對關系出發,理順新階段社會組織治理價值的發生邏輯。
政社關系的討論由來已久,如洛克的社會先在論、黑格爾的國家先在論、馬克思的社會決定論等。[4]早期關于政社關系的探討內含著一個基本假設,即國家與社會二元對立。但中國政府與社會的關系具有典型的中國特色,仍用西方社會的法團主義或公民社會理論研究中國是不切實際的。我國歷史文化傳統深厚、現代化起點低、起步晚等基本國情決定了我國社會治理必須是在國家強力主導下,政府、社會、公民等多元主體綜合運用多種方式共同參與治理實踐。因此,為了實現“善治”的目標,在我國政府與社會應是合作治理的“伙伴關系”。[5]有序引導社會組織參與社區治理是構建“小政府、大社會”的重要舉措。
首先,社會組織提供公共服務,有效彌補政府缺位和市場失靈。單位制解體后,原由單位承擔的公共服務和社會福利等社會職能轉而由基層政府和市場來承擔。但基層政府不可能包攬一切,市場又以逐利為目標,因此在社會建設中面臨著政府缺位和市場失靈的困境。社會組織作為政府和市場外的第三種力量,因其專業性、非營利性等特點,在提供公共物品和公共服務方面具有靈活性、廣泛性、專業性等優勢。[2]39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轉移的文化、醫療、養老等公共服務能夠更好地滿足人民群眾個性化、多樣化的需求,彌補政府缺位和市場失靈。
其次,社會組織參與基層民主協商,反映群眾訴求。社會組織因與民眾、群眾自治組織價值同軌、目標耦合,更容易獲得人民群眾的信任,成為民眾利益的代言人。通過民主協商等方式,社會組織能夠提供情緒表達平臺和利益協商平臺,釋放群眾緊張甚至不良情緒,促進利益相關方平等協商。作為政府和基層社會的溝通器,社會組織搭建了一座有效連接政府與基層社會的橋梁,能夠緩解政府與民眾的張力,實現政社合作共治。
與西方社會的團體格局不同,中國傳統社會結構更多表現為一種基于血緣、地緣等紐帶聯結成的關系網絡,費孝通稱之為差序格局。差序格局下個人、家庭的特點突出表現為“私性有余、公共性不足”。[6]改革開放后家庭的“私性”被進一步強化,居民從工作單位回到社區后,便回歸私域的家庭,將社區拒之門外,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聯系社區,社會化生產與社區生活被割裂開來。因此,要創制社會必須先將家庭與社區關聯起來。社會組織正是實現這一關聯,輸出家庭社會性與公共性的重要載體。[7]
社會組織通過開展豐富多彩的活動,以及指導居民孵化社區社會組織,有助于幫助居民走出家庭,投入社區建設。社會組織多為公益性且類型多樣,開展的活動豐富多彩,居民可根據自身的興趣愛好自愿選擇加入,有助于豐富居民的精神生活,同時也能為社區內弱勢群體提供幫助。通過參與社會組織,以及孵化社區社會組織,可以培育居民的公共意識,進而引導家庭參與社區治理。另外,家庭成員參加社區公共生活也是家教家風建設的重要內容,受長輩影響,后代更容易養成奉獻、友愛的公共精神。
組織化與原子化相對立,是社區居民團結合作的一種社會關系狀態。改革開放后,城市化、市場化的迅速推進帶來深刻的社會結構和社會關系變革,大量勞動力從農村涌向城市,從落后地區流向發達地區,人際關系的原子化、利益化趨勢明顯。這種社會關系的變革引發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如社會矛盾沖突尖銳化、公共安全事故時有發生等。因此,推動平安社區建設,必須打破居民原子化的孤立狀態,構建和諧的人際關系,在差異化的居民間重構社會信任機制。社會組織以志愿精神為指導,以開展公益活動為渠道,是實現社區居民組織化的有效載體。
首先,社會組織參與社區治理有助于培養居民的合作精神和公共意識。以志愿精神、利他主義、公民責任等為精神內核的社會組織,在參與社區治理過程中向居民灌輸“合作”“服務”意識,在強化居民相互聯系的同時有助于將社區碎片化的個體力量重新聚合起來,在信任和互惠的基礎上尋求合作的最大公約數。
其次,社會組織參與社區治理有利于營造新型人際支持網絡。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住房商品化改革催生了大量新型社區,社區居民間的差異化程度顯著增加。商品房社區居民往往在家庭、職業、教育背景等方面呈現出明顯的差異化特點,屬于弱關系類型。[8]在弱關系主導的城市社區,社會組織能夠構造一種不同于熟人圈子、血緣親情的新型關系秩序和人際支持網絡,這種關系網絡在信息傳遞和資源交換方面更有優勢,但又不至于讓居民陷入沉重的人情包袱中不能脫身。如上海的“安吉樂”、武漢江城微公益、廣州大德社會工作服務中心等為就業困難青年、殘疾人、失業婦女等特殊群體再就業提供了精細化的服務。實踐證明這些就業服務類社會組織因信息資源多、職業指導專業、公益志愿等優勢在促進就業方面具有政府、市場不可替代的優勢。
第一,從法律層面確立社會組織的主體地位。近年來,黨中央陸續出臺多部文件明確了社會組織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的重要作用和主體地位,但行政賦權還需要通過立法機關進一步法制化,實現法律賦權。應當明確社會組織參與社區治理并不是政府賦予的權力,而是《憲法》賦予人民的權利。要從法律層面確立社會組織的主體地位,明確政府與社會組織在社區治理中的平等地位。
第二,政府全面落實政社分開。地方政府應當主動放權,將社會組織能夠承擔的職能轉交給其承接,擴大社會組織自主發展的生存空間。要建立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服務的清單,加大對社會組織的財政支持力度,讓更多資源向社會組織傾斜,著力構建一個全方位的政策支持網絡。
第一,擴寬資金來源渠道,強化籌資能力。當前我國社會組織資金來源渠道單一,且主要依靠政府項目資助,自創收入較少。因此,社會組織自主性發展首先要提升“造血”能力,拓寬籌資渠道,在積極申請政府公共服務項目的同時,還應主動與營利性企業、其他非公組織尋求合作。要打造品牌項目,并善于運用新媒體進行宣傳增加知名度,以形成多元化的籌資渠道。
第二,提升社會組織工作人員專業化水平。社會組織多因薪酬、福利待遇等原因導致專業工作者流失,使社會組織服務缺乏專業性和規范性。社會組織要通過提高薪酬待遇等方式,配備專業的工作者,同時要定期進行專業能力培訓,組建一支穩定的專業工作隊伍。
第三,加強社會組織制度化、科學化管理。規范化、科學化的管理是社會組織能力建設的重要一環。要進一步完善社會組織組織架構、活動規范、財務管理等各方面制度,提高社會組織自我管理、自我服務水平,以走上制度化、科學化發展道路。
第一,居民要強化公共性理念,主動回歸社區。當下人們的生產生活更多是在社區之外進行,社區作為公共服務和居民業余生活中心的存在感較弱。居民要強化人民主體地位認知,提升參與社區治理的自覺性和積極性,以主人翁的角色定位主動關心社區事務,回歸社區生活。要摒棄“事事找政府”的傳統觀念,加強對社會組織的認識,并積極參與社會組織開展的活動,豐富公共生活內容。
第二,社區黨員發揮模范先鋒作用。在社區治理中,要重視發揮在職黨員領導干部的表率作用,讓其充當社區治理的領頭雁,建設一支社區領導團隊,讓更多的社會資源下沉到社區,并以參與社區生活的親身實踐調動居民協同參與社區治理的積極性。
打造“人人參與、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社區治理格局必須先重構社會。社會組織發展是培育社會性力量的有效手段。因此,要充分認識到社會組織在社區治理中的重要價值,并進一步優化參與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