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博
(延邊大學 吉林 延吉 133000)
中國的茶文化源遠流長,是中華文明的代表之一,中國與鄰國在進行政治、經濟交往的同時,茶文化也隨之傳入日本與韓國。宋代新儒學的發展促進了茶文化在社會各級階層的傳播,宋代是茶文化發展最興盛的時期,品茶、煮茶、斗茶、以茶為載體作詞成為宋代文人雅士重要的社會活動。基于此,探討宋代新儒學思想下茶文化的發展,有利于明確宋代新儒學與茶文化發展的相關性,加深對我國茶文化傳統發展的了解。
宋代新儒學的發展不僅是新王朝統治者對舊儒學的繼承與發展,更兼具了儒佛道三家思想對人性、道德、修養的反思,強調了人作為主體應有的價值。新儒學的思想推動文人墨客對“格物致知”的追求,在這種思想影響下,茶葉本身和茶藝過程所展現的清雅沉靜成為文人和政客身份地位、情操品格的象征。在新儒學的影響下,茶文化從政治中樞發展到社會各個階層,茶業進入蓬勃發展的黃金階段,并成為政治、經濟、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宋朝是中國歷史上思想轉變的重要時期。在著名的“陳橋兵變”之中,宋朝的士兵控制了后周的首都開封之后并沒有大肆殺戮,也沒有發生焚燒和搶劫這樣的事情,新王朝的建立沿用了儒學治世的態度。宋朝后期,各勢力、階層之間矛盾不斷激化,政治和經濟的改革也不能解決這些矛盾,此時需要一種新思想在精神上指引朝野百官和黎民百姓。而此時產生的新儒學,不僅有鞏固政權、教化百姓的作用,還進一步發展為對人的主體性和獨立性的探討,幫助宋朝統治階級解決國內面臨的困難與矛盾。
從北宋時期開始,新儒學充分吸收本土道教文化和外來佛教文化中的哲學理論,合理地論證了綱常禮教的永恒性與合理性,“新儒學打破漢唐儒學的束縛,形成了以儒學為核心的理學體系——理學”[1]。精致完備的理學在思想文化上的地位不斷上升,到了南宋末年,理學被采納為官方哲學。“新儒學新在它的思辨性,新儒學創造性地提出了許多富有特色的儒學形而上學本體論概念,并對其進行系統的哲學論證”[2]。這體現了新儒學家們的哲學智慧,宋代新儒學的發展進一步加強了封建制度,使人們服從于封建統治之下。新儒學包含著特殊的時代性特色,一方面啟發人性的主體意識和獨立個性,激發人的行為目標和道德意識,同時又把儒學中的思想精華發揚光大。
北宋的畢昇發明活字印刷術,不僅提高了印刷效率,還促進了新儒學思想的推廣。新儒學經典書目因此可以在民間傳播,進一步促進了儒家思想市民性的轉化,使儒家思想與市井氣息溝通交融,為宋朝百姓獨立個性的樹立和主體意識的萌發打下基礎。儒家經典融入市井,成為主導人們思想行為方式的主體,更深刻地影響了宋朝的政治、經濟、外交政策。這就形成一股有形的助力,引導宋朝的文化思想,使文人逐步增多,文化思想更為豐富,產生了文化爭鳴的空前盛世。儒家思想在宋朝愈來愈貼合市井人情,在本質上對百姓的日常生活和精神層次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關于中國茶歷史的起源,眾口紛紜,包括神農說、商周說、西漢說、三國說這四種說法”[3]。綜合國內外專家對茶的考察結果,茶樹已經有七八千年的漫長歷史,但是茶的發現和利用卻只有幾千年。“中國在3000年前就有關于茶的記載。茶作為一種貢品獻給周武王”[4],周朝由周武王姬發在公元前11世紀創建,由此可見茶在周代已作為周天子的貢品,茶在3000年前就已經出現。
宋朝經濟的高速發展促進教育行業的發達,宋朝在民間興辦書院,不同于官學書院和私學書院,這些書院的思想高度活躍并且極具教育特色,為新儒學的普及和宣傳帶來更多途徑。新儒學中儒佛道三家融合的思想主張,不僅僅是對舊儒學本身的繼承與發展,更有對佛教、道教的反思,朱熹主張的“格物致知”達到的最終境界就是通達倫理道德從而成為至高至善的圣人。由此可見,宋朝以朱熹為代表的文人認識到道德修養對認識論的重要性與價值,并發現其中的內在聯系,為人性素養的培養做出貢獻,并有助于弘揚中國傳統文化中禮儀之邦的文化思想,對人修身養性有積極作用,使市井百姓更加和諧。此時出現的諸多思想家,其目的均為確立一個能夠穩定局勢、教化百姓的新思想體系,以服務于宋朝,鞏固宋朝的文化思想理論。在宋朝小說里也體現了宋朝時期儒家思想對市井百姓的影響,宋代新儒學強調“人”的地位與作用,人們開始重視自己的力量,從而在知識、手工、農業、政治、人際關系等方面都有新的突破,這促成了宋朝科技上的發達、經濟上的繁榮、市井鄰里間的和諧、文學藝術上的造詣和思想觀點上的豐腴。宋代新儒學思想使宋朝相比前朝顯得更溫和了,體現在市井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接地氣”“人情味”。也正是這樣的儒家思想,推動了茶文化的進一步繁榮。宋朝文人、士大夫大力宣傳茶文化,如王安石的《議茶法》,此外,大量詩詞歌賦戲劇藝術中都能看到茶文化的痕跡,這體現了宋朝人文氣息的濃郁,同時也反映了經濟對宋人創作意識和思維視野的推進。
在新儒學影響下,宋朝茶業發展十分繁榮,茶業的栽培面積比唐朝增加了三倍,出現了較大規模的專業茶園和官營茶園。此時的制茶技術更加精細,出現了專做貢茶的龍圖鳳餅和普通百姓飲用的散茶、花茶。茶業的經營重心也轉移至氣候適宜的嶺南、閩南地區,貢焙基地則由唐朝時期的顧諸移到了建安地區的北苑。宋朝建立了北苑貢焙,消費層次擴展到街頭巷尾的百姓之中。至此,“新儒學的發展促使茶文化在士大夫中間日益流行,茶道在士大夫心目中的地位節節攀升”[5]。新儒學所倡導的思想使百姓逐漸認同與接受茶文化。
沈冬梅的《宋代茶文化》中記載,與茶有關的書籍在宋朝書籍總數中占有重要的數量,宋代有26部茶書可知作者,共計24位作者,宋代茶書在中國歷代茶業著作中極具特色,在茶史中占據一席之地。宋朝茶書大多自成體系,與唐朝茶書的形式、內容有較大差異,并且撰寫茶書的作者大部分推崇新儒學的思想。
“宋朝的茶書有以下幾個特點,其一,宋朝茶書保存了極具特色的茶藝技術的介紹,介紹了宋朝的點茶、分茶技術,在唐代煮茶法基礎上發展而來,卻又完全不同于唐代煮茶法,體現了宋朝的茶藝達到了茶藝的巔峰。其二,眾多身為官吏的文人大夫參與寫作茶書,茶書內容大多是關于皇室較為關注的貢茶與茶藝,這體現了茶文化的地位有所上升,茶藝成為宋朝全社會接受的技術。其三,宋朝有關北苑貢茶的茶書中詳細記載了北苑貢茶的品名、生產加工的具體過程及研磨、烘焙的具體技術、時間的要求、每個貢茶具體數量,等等。其四,宋朝茶書注重茶與社會文化整體的關系。”[6]306-307這體現了宋人將茶作為一個文化載體來傳播,茶文化在社會上有較高地位,并且北宋茶書著作多于南宋茶書著作,而北宋初年北苑官焙貢茶的出現為宋代茶書和茶藝打開了一個嶄新的領域,新的專門著作紛紛涌現,為北苑茶在文人士大夫階層及整個社會中的傳播普及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茶書的作者大部分是身為官吏的文人士大夫,其在思想領域上更加推崇新儒學的整體性,在茶文化上推崇哲學化的儒學,儒學對茶文化發展具有較強的促進作用。大部分的文人士大夫都熱衷于茶藝與茶事,很多作者都來自福建或北苑茶鄉。
宋朝的文人士大夫都喜歡品茶、感悟人生道理,在遇到人生挫折之時,選擇品茶、飲茶,試圖在茶的清凈作用下獲得新生。茶中之苦可以讓人獲得清醒,獲得超越悲傷的力量。“北宋時期的大臣蘇舜欽在《蘇學士集》中卷十《答韓持國書》中曾經描繪了一幅宋朝文人生活的畫面:靜院明窗之下,羅列圖史,琴樽以自愉。逾月不跡公門,有興則泛小舟……吟嘯覽古于江山之間。渚茶野釀,足以消憂”[7]。由此可見,作為物質消費的茶飲,在琴棋書畫的多種文化生活中,成為一種同樣具有文化性的伴禮。這方面的文化生活在宋朝詩詞中有所反映,茶則為文化的發展添了幾分雅韻。
因為茶業兼具物質和精神雙重屬性,宋朝的文人更喜歡在詞中寄情言志,與茶有關的詞句在宋朝頻頻出現,宋朝文人是茶文化的重要傳播者,這體現了宋朝文人對茶文化的重視與喜愛。
宋朝的新儒學思想內涵就是要把“治國平天下”的帝王之學和“仁義禮智信”的五常之道結合起來,把建功立業與道德發展相結合,使人們與人類社會、自然界互相融合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新儒學的發展又賦予士大夫較強的道義感,品茶之時的清凈可以使士大夫在面對傳統儒家的“兼濟天下”的思想時更加理智,進一步認清社會的現實,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
宋朝經濟發展較快,宋人的精神需求不斷增加,新儒學的發展使宋朝成為一個理性思辨的時代,新儒學促使宋朝文人士大夫更加注重思考與議論時事。“宋朝的品茶活動是宋代士大夫詩歌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喝茶的同時,他們也在品嘗自己的生活,在茶中思考解決困難的方法、尋找人生真諦”[8]。宋朝文人在發展新儒學的過程中,吸收了道、釋的思維特點與認識方法,因此在觀察宇宙與人生時,能夠站在哲學思辨的高度返歸虛靜,客觀地、從實際出發去觀察事物。新儒學的思想使宋朝文人在遇到苦難時更多表現出從容淡定、優雅平靜、不張揚痛苦與苦難、不懼怕困難的特點。
宋朝加強了中央集權,使百官權力分散,統治者為了鞏固政權實行優待文人士大夫的政策。文人士大夫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并熱衷于飲茶、探討煮茶技藝、寫作與茶相關的書籍。“此外,外國使節來到宋朝京城時,宋朝政府通常會派官員在城門外用茶和酒來接待他們”[6]207。進入宋朝京城后,皇帝令其飲茶,在其回國時,還會贈送與茶有關的禮品。契丹使臣入宋,宴會之日及離行之日,宋朝皇帝都會親自到場,酒食之余常傳宣酒茶,受賜使臣拜謝茶酒。
思想文化的力量是巨大且細致的,其從政治中樞逐漸發展到社會各個階級,給人們的生活方式帶來較大的沖擊。從茶文化的發展中可以了解普通百姓的真實生活,宋朝政府曾頒布了一項法令:官員與普通百姓共享同樣的苦難,在貧困時期禁止喝茶。可見“從皇帝到貴族再到普通百姓,茶已經成為所有階層的日常生活的必需品”[5]。宋朝的茶文化是新儒家社會發展的文化體現。宋代新儒學思想中的融合、格物致知等理念賦予茶文化更多的時代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