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靜
梁山縣自然資源和規劃局 山東濟寧 272600
近年來,造成野生動物疫病暴發、流行和不斷加劇的原因很多,但主要有氣候變化和人類活動兩個方面。
一般來說,大范圍疫病的發生和流行,往往與大尺度氣候異常或極端氣候有關。厄爾尼諾-南方濤動現象(ENSO)是影響我國乃至全球氣候異常的一個重要的大尺度氣候因子。ENSO可改變正常大氣循環,影響全球降水和溫度分布格局,造成重大氣象災害,并誘發生物災害。過去50年,隨著氣候變暖不斷加劇,ENSO事件更加頻繁,這也許是造成近年來全球性重大傳染病事件頻發的重要原因之一。20世紀90年代,張知彬等提出了“生物災害ENSO成因說”,認為ENSO通過改變全球大氣環流和溫度、降水格局,為有害生物種群發生提供了有利的條件,并導致生物災害頻繁出現;Zhang還提出ENSO事件可作為大尺度、超長期生物災害預警的重要指標。近年來,國內外很多研究結果都證實了ENSO與生物災害存在密切關系。例如,我國學者相繼發現ENSO事件與歐洲的鼠類、中國的鼠類和鼠疫及出血熱種群或疫病暴發密切關聯。在美國,ENSO導致降水變化,增加了白足鼠的種群數量,從而導致美國漢塔病流行。在澳大利亞,ENSO驅動的降水增加,導致鼠類暴發及小型食肉獸數量激增,危及土著珍稀物種的生存[1]。在智利,厄爾尼諾事件伴隨降水增加,導致當地鼠類種群暴發。
工業革命以來,人類活動對地球生態系統影響巨大。2016年,世界人口數量已經達到72.6億,全球40%的土地已經被開墾為農業、工業等用地。隨著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交通運輸四通八達,人員和貨物流動頻繁,養殖業不斷壯大,經濟全球化水平日益提升。2019年,據英國著名科學雜志《自然》雜志報道,一組科學家投票選出了一個新的地質時代——人類世。人類世對現代疫病暴發、流行和傳播產生了深刻影響[2]。
生物多樣性減少、生態系統紊亂可能會增加一些疾病發生的概率。通常,病原和宿主的多樣性是正相關的。因此,宿主生物多樣性越高的地區(如熱帶、亞熱帶)或類群(如鼠類),其病原的種類也就越豐富,相關疾病發生的風險也越高,這可以解釋為什么新發疾病多始于熱帶或亞熱帶地區。但在人類活動加劇下,由于土地利用、濫捕濫獵等,導致生物多樣性喪失,動物疫病發生風險也會增加。2014年,Dirzo等提出“群落丟失理論”(defaunationhypothesis),認為:全球生物多樣性喪失導致大型動物群落丟失,并使鼠類種群密度增加,進而加大了鼠傳疫病發生的機會。也有人提出“稀釋假說”(dilutehypothesis),認為宿主多樣性增加,可以減少疫病發生的風險,而生物多樣性下降則增加疫病發生的風險;根據文獻回溯和大數據分析,有研究支持該假說,但是也有研究不支持[3]。最近的一項研究發現,疾病發生與生物多樣性存在尺度依賴的非單調性關系:小空間尺度存在稀釋作用(dilute effect),大空間尺度存在放大效應(amplification effect)。Sun 等發現我國鼠疫發生頻次與鼠類多樣性有正相關關系,支持放大效應假說。
我國很早就認識到野生動物與人類傳染病的關系。例如,清代詩人師道南在《鼠死行》一首詩中,首次記載了鼠疫與死鼠的關系。新中國成立后,通過采取查清鼠疫疫源地、監測鼠密度和開展“滅鼠拔源”等措施,我國成功地控制了曾嚴重危害人民健康百年的鼠疫災害;此外,通過大力推廣愛國衛生運動和應用疾病控制新技術,許多動物源性的疫病(如瘧疾、各類寄生蟲病等)都得到了較好控制。但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全球新發突發重大傳染病不斷涌現,對公共衛生安全、畜牧業生產和生態安全構成了嚴重挑戰和威脅。由于許多疫病的跨種傳播或起源都與野生動物有關,因而急需構建我國野生動物防疫體系,以有效地協同我國衛生和農業防疫體系開展疫病防控工作[4]。
①突破傳統“公共衛生”理念,將疫病監測與防控擴展到“生態健康”層面。過去,我國衛生防疫系統比較側重人的健康和疾病問題,而農業防疫系統則比較側重養殖動物的健康和疫病問題。當前,疫病發生和防控問題涉及人、野生動物和家養動物,以及受氣候和環境多因素、多路徑、復雜交互影響。②加強疫源生物監測,加強環境與氣候變化對疫病暴發影響研究,提升疫病發生的預測能力。全球性和區域性疫病大流行,往往受大尺度氣候和環境變化的影響。掌握氣候和環境變化對疾病發生和流行影響的規律,對于提前疫病預警,采取預防措施,降低疫病暴發和流行的危害至關重要。③減少人、畜禽、寵物與野生動物接觸,切斷跨物種傳播鏈條。絕大多數新發、再發傳染病來自家養動物和野生動物,且病原體可在人、家養動物、野生動物之間相互傳播和演化。因此,切斷人、家養動物、野生動物之間病原和媒介傳播鏈條,對于大幅減少或降低疫病發生風險至關重要。④加強對疫源動物、媒介和疫源地的治理,減少疫病發生風險。對疫病防控,只是監測是不夠的,還需要對疫源風險進行干預和控制。例如,美國向野外投放口服狂犬病疫苗,降低野生動物狂犬病感染率,從而減少其對家養動物傳播的機會[5]。
①完善監測站點布局和隊伍建設,提升基層監測和防控水平與能力。根據疫源動物、媒介動物和病原生物及自然疫源地的分布特點,調整、補充和完善國家、省、縣三級監測網絡和站點。配備先進的用于野外監測、樣品收集、樣品貯存、病原診斷、疫情干預、信息整理等物資、設備和條件。加強基層隊伍建設和人員培訓與指導。②制定重要疫源生物清單,查清自然疫源地并開展規模化治理。近年來,受全球氣候變化和人類活動加劇的影響,動物分布區發生了快速變化,需要盡快開展新一輪全國摸底調查;并結合國際資料,制定我國重要疫源動物、媒介動物和病原生物物種清單及自然疫源地區劃,查清疫源地,開展規模化治理。③提升疫源動物、媒介和疫病的監測技術、信息化和預警預報能力。制定和完善標準化的監測方法、數據采集和處理模式,采用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云計算、衛星定位等高精尖技術手段,構建覆蓋全國各站點的自動智能化監測網絡,實現疫源動物、媒介、疫病大數據實時監測和預警,以期在疫情分析、病原溯源、防控干預、資源調配等方面發揮支撐作用。④提升野生動物疫病快速診斷、海量篩查和風險發現的能力。鑒于野生動物病原生物種類多、樣品多、變異大的特點,現有監測方法、試劑、設備難以滿足野生動物疫源疫病監測的需求,需要建立和完善適合野生動物疫病的病原監測、診斷方法和體系。⑤提升野生動物疫病研究水平和能力。建立或支持一批國家、區域研究中心和參考實驗室,以支撐野生動物疫源疫病的監測和防控所需的技術和分析。
人類活動加劇增大了疫病在人、野生動物和家養動物之間交叉感染的概率和疫病傳播速度,加大了疫病暴發、流行的風險。為應對日益嚴重的野生動物疫病重大挑戰,亟待加強和完善我國野生動物疫病監測和防控體系建設,提升對野生動物疫病的研究、監測、預警、干預和防控能力,服務國家生物安全和生態安全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