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戰迎：勇于突破常規

胡杰

陜西省西安市臨潼區華清派出所刑偵副所長王戰迎每天的工作常態，幾乎都是在案件中與犯罪嫌疑人交手。有一段時間，臨潼區幾家商鋪接連遭竊，損失嚴重，周圍的商鋪店主也跟著心有余悸。

每天一上班，王戰迎腦海里掠過的全是報案店主臉上焦急的神情。連續好幾天，他一直守在屏幕前仔細查看失竊店鋪周圍的監控錄像，最后鎖定了6名嫌疑人。在對6名嫌疑人的活動軌跡進行跟蹤后，王戰迎也有了新的發現。他說：“6名嫌疑人曾去過一家便利店，其中一名嫌疑人還在便利店內使用過微信掃碼。這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對我們尋找嫌疑人來說非常關鍵，如果我們找到這家便利店，就能夠獲得該嫌疑人的微信號，說不定還能順藤摸瓜得到其他嫌疑人的情況。但是通過微信再查找到嫌疑人的手機號碼，還是需要費點周折的。”

如何能夠盡快找到6名嫌疑人的下落？怎樣在較短時間內找到案件的突破口？王戰迎想到一些妙招。

“美人計”引蛇出洞

為了偵破這起系列盜竊案，王戰迎給所里的輔警小趙派了個活兒，他讓小趙把微信頭像換成美女照片，清空自己的朋友圈，全部換上這位美女吃飯、逛街、曬幸福的內容，然后嘗試添加嫌疑人為微信“好友”。

為何會選擇網上釣魚的方式讓嫌疑人上鉤？王戰迎在第一次查看監控錄像時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他說：“幾名嫌疑人看起來比較年輕，又能熟練使用網絡軟件，如果與他們在網絡世界里建立起聯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就能夠在較短時間內摸清他們的情況”。

王戰迎的方法果然有效，嫌疑人接受了小趙添加微信的請求。兩人互聊之后，嫌疑人甚至還提出要見一見微信那頭的“美女小趙”。得知這一消息后，王戰迎覺得自己的這個計劃有戲，說不定能夠成功，于是便帶人設伏在小趙和嫌疑人約好的地點。但嫌疑人很狡猾，第一次約會他并沒有赴約，這讓王戰迎和同事白守一場。但王戰迎沒有氣餒，他告訴小趙繼續盯著嫌疑人的動向，尋找下一次引蛇出洞的機會。

王戰迎（右）和同事通過查看監控視頻尋找嫌疑人蹤跡。（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之后，王戰迎讓小趙晾了嫌疑人好幾天，假裝自己生氣了，嫌疑人看到“美女小趙”沒有搭理自己，反而頻頻示好，還發來一段自己的視頻。巧的是，這條視頻暴露了嫌疑人所在的位置。根據視頻中所顯示的畫面，王戰迎立刻查出了嫌疑人正好離華清派出所不遠，他一邊讓小趙穩住嫌疑人，拖延時間讓對方不要離開，一邊趁熱打鐵，帶著民警火速趕往嫌疑人那里。果然，這一趟沒有讓王戰迎失望，他的視線中出現了其中4名嫌疑人的身影，但環顧周圍，還有兩名嫌疑人不見蹤影。

“要不要先把這4名嫌疑人抓住了？”同行的民警問道。王戰迎覺得還是不要打草驚蛇，先悄悄跟著這4人，看看能否再找到其他兩人的下落。就這樣，王戰迎和同事一路尾隨著嫌疑人到了一家快捷酒店，看著其中幾名嫌疑人進進出出好幾趟，但王戰迎依然選擇按兵不動，不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王戰迎和同事在酒店外面一直守候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其間，王戰迎也做了嚴嚴實實的布局，把酒店前前后后的出口都堵住了，以防嫌疑人逃脫。在一切都計劃好之后，王戰迎讓服務員打開嫌疑人所住的房間，此時，6名嫌疑人全窩在一個房間里睡得正香。就這樣，這起陜西省公安廳督辦的系列盜竊商鋪案告破，王戰迎終于給那些失竊店鋪的店主有了交代。

作為一名基層刑警，王戰迎勇于打破常規辦案思路。在他看來，常規作戰方式也能確定嫌疑人的情況，但是為了讓真相盡快浮出水面，換一種辦案方式，也能讓辦案工作變得靈活起來。

一個小小的灰色車角成為破案的關鍵

在辦案中積累經驗，形成縝密的辦案思路，是王戰迎對自己的要求。他常說：“我亦無他，惟手熟爾。你練習什么就會精通什么，就像是案子辦的多了，辦案視野開闊了，案子來的時候也自然而然會在腦子里形成偵查思路。”2016年，當時還在臨潼分局刑偵大隊工作的王戰迎，就以專案組成員的身份，參與辦理了一起涉案金額高達百萬元的盜竊案。

事情的起因是一小區一天之內連續發生三起盜竊事件，小區居民人心惶惶。接到報案后，王戰迎憑借多年的辦案直覺認為這個案子可能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他通過監控視頻和足跡分析之后，將臨潼城區5起入室盜竊案件進行了串并，并對5起案件所有現場監控視頻進行比對分析。

這是一個工作量巨大的案子，有時長300多小時的視頻信息需要去查看。王戰迎和同事不分晝夜一幀一幀反復觀看，終于在視頻中看到有兩人空著手進門，卻拎著一個紙袋子出門。小區失主也認出了紙袋是自己家中裝東西的袋子。在明確了盜竊線索之后，王戰迎又調取該時間段沿路100多家商戶的監控視頻，發現畫面中的兩人出了小區門以后，往西走到一個銀行門口便消失不見了，但是在銀行門口的視頻里，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灰色車角。

就是這個小小的灰色車影，王戰迎敏銳地判斷出嫌疑人是在此上車逃離的。于是，指揮中心將所有過卡口的車輛調出來讓他一一甄別，當看到一輛套牌的起亞SUV汽車時，王戰迎斷定這就是嫌疑人駕駛的車輛，隨即向專案組成員明確了以車找人的偵查思路。

通過偵查，這輛被王戰迎懷疑的嫌疑車輛經常在西安城區、陜北綏德、咸陽乾縣、寶雞虢鎮等地出現，而該車出現在哪里，哪里就會發生同類技術開鎖入室盜竊案件。

眼看著自己的分析離真相越來越近，王戰迎很是興奮，但是他也發現，嫌疑人作案地點很隨機，毫無規律可言，這也意味著他和專案組同事需要死守硬等。當時6月的天氣已經開始熱了，車內溫度達到三四十度，王戰迎帶領偵查員分別在西高新、新筑、未央等幾個高速收費站對涉案車輛開展布控，一守就是一天，餓了吃泡面，困了在車里瞇一會。可經常是他們在高新守了一天一夜，嫌疑車輛又跑去了寶雞……王戰迎意識到，這樣跟著車跑很被動，于是調整了辦案思路，重新回到臨潼。

沒過幾天，分局指揮中心監測到套牌的起亞SUV汽車再次進入臨潼，王戰迎和同事立刻開車在臨潼街道開始排查嫌疑車輛。對于嫌疑車輛的車牌號、顏色、外觀等情況，王戰迎再熟悉不過了，當他和同事經過下白街口時，一輛停在路邊的灰色起亞SUV汽車迅速引起他的注意。王戰迎仔細一看車牌，正是他們在尋找的嫌疑車輛。

當時駕駛位置上的司機不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坐著一名男子，但是后排有沒有坐人、車上一共有幾個人，王戰迎不敢輕易做出判斷，可他知道，此時嫌疑車輛正停著，是抓捕嫌疑人的最好時機，如果車輛開動起來再進行抓捕，就太危險了，很有可能造成路上的行人或者車輛發生意外。

正在猶豫時，王戰迎看到司機回來了。司機是一個壯實的小伙子，在司機把鑰匙插進車里的一瞬間，王戰迎來不及多思考直接沖了過去，拉開駕駛室車門強行擠進駕駛座位，伸手一把先拔掉車鑰匙，扔在了座位下。與此同時，王戰迎的其他兩名同事也迅速將車里另外兩名嫌疑人控制住。還好后排座位上只有一名嫌疑人，和副駕那位一樣，身材都比較瘦小，沒有費太多的功夫，可是王戰迎卻遭遇到司機的激烈反抗，他和司機在狹小的駕駛室里展開了搏斗，個頭較高、實戰經驗豐富的王戰迎還是占了上風。最終，車里的3名嫌疑人都被制服。

經審訊，這3名嫌疑人組成了一個盜竊團隊。其中2名嫌疑人是延安人，染上了毒癮，一天要吸食上千元的毒品，為了能夠有錢買毒品，他們專干技術開鎖的活兒。為了學習這門手藝，他們還花了5000元學費，將在網上結識的“老師”請到西安，專門教他們開C級鎖。另外，負責開車的嫌疑人家就在臨潼，兩名盜竊嫌疑人以每天500元的價錢雇他當專職司機。每天一上車，負責盜竊的2名嫌疑人就悠閑地睡覺，司機把車停在哪兒，他們醒來之后就偷到哪兒。他們通過技術開鎖入室作案60余起，涉案金額高達100萬元。

這個案子，王戰迎至今都印象深刻。他說：“我們蹲守了那么久，嫌疑人終于現身了，當時我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要快一點將他們抓住，甚至在抓捕嫌疑人的時候，我激動的手都是抖的。”王戰迎覺得，機會總是會青睞有準備的人，只要做足了準備，再難的案子也總是能找到解開的方法。

一把鑰匙撬開了線索

二十年的刑偵工作，王戰迎破獲過各類刑事案件多達數千起，抓獲各類逃犯百余名，立過個人二等功、三等功，還是西安市勞動模范。可在王戰迎看來，這些都是云淡風輕的東西，自己在工作中的任何付出都是理所應當的。在同事眼中，無論是大小案件，王戰迎總是那個會拼盡全力的人。特別是在面對一些狡猾的嫌疑人時，他總有辦法找到突破口。

有一年春節前夕，一輛黑色奧迪Q7車的車窗被砸，車主在車內儲放的21萬元現金被盜走。案發現場正好是監控盲區，車內也沒有提取到指紋和生物檢材。“又是帶著許多未知數的案子”。不過引起王戰迎注意的是，案發時間是在白天，周圍還不時有人來往，能如此膽大包天地作案，他懷疑是吸毒人員所為。

不久，王戰迎得到消息，老煙民房旺旺最近時常出現在地下游戲廳，出手也異常的闊綽。房旺旺30多歲，是臨潼本地人，曾因吸毒、盜竊等行為多次被打擊處理。碰巧的是，在案發第二天，房旺旺的賬戶上竟然多了10萬元。聽說房旺旺正準備結婚，王戰迎就在房旺旺拍攝婚紗照的影樓附近設伏，抓到了房旺旺。

看到前來影樓的房旺旺開著一輛嶄新的吉利轎車，王戰迎追問他，“買車錢是從哪兒來的”？當問到緊要處時，房旺旺突然臉色煞白，渾身發起抖來，王戰迎慌忙買來速效救心丸。吃下藥，緩一緩，房旺旺臉上又有了血色。休息片刻，審訊工作繼續進行，可當王戰迎問到買車和拍攝婚紗照的費用時，房旺旺神色又緊張起來，突然，一口鮮血從他嘴里噴了出來，王戰迎急忙撥打120急救電話。

房旺旺被送到醫院，王戰迎和同事陪著一起帶房旺旺樓上樓下各種檢查。當晚，房旺旺在病床上打點滴，王戰迎和同事就守在他床邊，通宵未曾合眼，可當檢查結果出來時，醫生表示沒發現房旺旺身體有什么問題。可之后一到審訊關鍵處，房旺旺又是一口血吐出來，人也再一次昏迷過去。如此這般又折騰了兩次，能夠想到的保護措施都用上了，但是房旺旺依然沒有松口，案件的偵破遇到了瓶頸。

越是有難度的案子，王戰迎越是有耐心。一個辦案思路不管用，他會立刻切換到新的辦案思路中。既然從房旺旺本人身上得不到有用的消息，那么他隨身攜帶的物品中，是否可以找到有用的信息？在物品登記區，王戰迎找到了一把鑰匙，他覺得這把不能說話的鑰匙，或許能撬開一些線索。

王戰迎拿著鑰匙來到房旺旺女朋友面前。一開始，房旺旺女朋友堅稱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當她看到王戰迎手中的鑰匙時，眼神里有了一絲猶豫，在王戰迎的追問下，她交代了這把鑰匙是房旺旺出租房間的鑰匙，地點就是在地下網吧的上面。

用那把鑰匙，王戰迎和同事打開了房旺旺出租屋的房門。屋里有不少注射過海洛因的針頭和針管，在床墊下面，還藏著40多條高檔香煙和50多瓶高檔酒;另外，還有照相機、攝像機若干臺，而七八百元一只的德國“Z”牌打火機，就有12只。

“你們家像個倉庫，沒開煙酒店吧？”“你男朋友已經交代了，現在就看你的態度了。”王戰迎又添了一把柴。“我沒參與！”此話一出口就露餡了，王戰迎追著她問，沒有參與什么？就這樣，如同擠牙膏一般，房旺旺的女朋友交代了許多實情。原來，自打她和房旺旺在這里同居后，就發現房旺旺是個上夜班的人。每天下午五六點鐘出門，凌晨一兩點鐘才回來，每次回來，他從不空手。“有一天，他回來的比較早，還主動給了我5000元錢，平時我跟他要一兩百元他都不給。但具體是哪一天我沒記住，只記得當時房旺旺還拿回來半條香煙。”她回答得很干脆。

王戰迎回憶了一下受害者報案時的情況，對方沒有提到丟失半條香煙的事情。為了弄清楚具體情況，王戰迎出門給受害者打了個電話，最終核實確實車里有半條香煙不見了。受害者表示，當時只想著丟失錢的事情，覺得香煙不重要，報案時就沒說。至此，整個盜竊事件的真相也越來越清晰。

最終，房旺旺一口氣交代了自己作案90多起，第一個提到的就是從奧迪車上偷走21萬元的事情。后來，他也交代了自己為何會吐血的事情。他說：“在勞改場時，有回干活兒回來吐了第一次血，從此就落下個毛病，只要一緊張，就會吐血，不過吐血以后頭腦一直是清楚的。”在王戰迎面前昏迷的幾次，房旺旺都是裝的，這也讓王戰迎哭笑不得。因為在辦理這起案件時，他也是頂著巨大壓力的。

由于工作忙碌，王戰迎一年當中待在辦案中心的時間比在家都多。雖然辦案很辛苦，但他卻說：“審查犯罪嫌疑人，與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再到成功突破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線，這種酣暢淋漓的過程是最有成就感的。只有讓犯罪嫌疑人受到應有的懲罰，我的心里才會覺得踏實，才能繼續投入到下一起案件中。”

王戰迎，陜西省西安市臨潼區華清派出所刑偵副所長。從事刑偵工作二十年來，榮獲“陜西省優秀民警”“西安市公安局十佳掃黑除惡先進個人”“西安市勞動模范”“臨潼區青年崗位能手”“汪勇式優秀民警”等榮譽稱號。曾榮立個人二等功和三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