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失衡：論《終結的感覺》中托尼的悲劇命運

劉禮濤 王革

朱利安·巴恩斯是當代英國文壇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憑借《終結的感覺》獲得了2011年英國小說界最高獎——布克獎，這部作品也使他達到了文學生涯的創作巔峰。《終結的感覺》這部小說從托尼的角度講述了他和維羅妮卡、艾德里安之間的愛恨情仇以及他們之間相互交錯的種種人生經歷。本文基于弗洛伊德人格結構理論來分析托尼的悲劇命運，進而探索人格結構平衡在生活中的重要性。

一、人格結構理論概述

弗洛伊德把人格結構分為本我、自我、超我三部分。

本我就是本能的“我”，完全處于潛意識之中。本我是一個混沌的世界，容納了一團雜亂無章、很不穩定、本能性被壓抑的欲望，隱匿著各種為現代人類社會倫理道德和法律規范所不容和未開發的本能沖動。本我遵循“快樂原則”，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而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自我是面對現實的“我”，是通過后天的學習和環境的接觸發展起來的，自我是本我和外界環境的調節者。它奉行現實原則，既要滿足本我的需要，又要制止違反社會規范、道德準則和法律的行為。

超我是道德化了的“我”，也是從自我中分化和發展起來的，是人在兒童時代對父母道德行為的認同、對社會典范的效仿，是接受文化傳統、價值觀念、社會理想的影響而逐漸形成的。它由道德理想和良心構成，遵循理想原則。它通過自我典范（即良心和自我理想）確定道德行為的標準，通過良心懲罰違反道德標準的行為，使人產生內疚感。

弗洛伊德認為本我、自我和超我三者之間相互作用、相互聯系。本我不顧現實，只要求滿足欲望，尋求快樂;超我按照道德準則對人的欲望和行為多加限制;而自我則活動于本我和超我之間，它以現實條件實行本我的欲望，又要服從超我的強制規則，它不僅必須尋找滿足本我需要的事物，而且必須考慮到所尋找的事物不能違反超我的價值觀。在人格的三方面中，自我扮演著難當的角色，一方面要設法滿足本我對快樂的追求，另一方面必須使行為符合超我的要求。所以，自我的力量必須能夠協調它們之間的沖突和矛盾，否則人格結構就處于失衡狀態，會導致不健全人格的形成。

二、托尼悲劇命運的解讀

《終結的感覺》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年過六旬的敘述人托尼追憶往事。第二部分中，當已經離婚的托尼得知初戀女友維羅妮卡的母親留給自己五百塊錢及艾德里安的日記之后，托尼開始了對于往事的追尋之旅。從弗洛伊德人格結構理論角度解讀托尼的人生經歷，他的這種悲慘命運其實和他不平衡的人格結構是有很大關系的。對于托尼而言，他在每個人生階段的人格結構表現都是由其不同的人格結構不平衡所引起的。

當托尼還是一名學生的時候，年輕氣盛是他的特征，而這個時候他所表現出來的性格特點是桀驁不馴，不愿被外界所管束，只想盡可能地滿足自己的欲望。因而當他面對現實世界時，他內心人格結構的矛盾就逐漸顯露出來，此時，托尼的本我在人格結構中是占據主要地位的，而托尼的自我則處于被壓制的狀態。在故事情節當中，托尼的本我主要表現為對異性身體的渴望，并借此在同齡人面前炫耀，從而達到滿足虛榮心的目的。正是由于托尼這種遵循“快樂原則”受到社會倫理道德所不容的本我的作用影響，他與維羅妮卡交往的終結就成為必然，而這正是他悲慘命運的開端。

在托尼與維羅妮卡分手之后，托尼的情緒一直處于一種極端敏感的狀態。在這個時期，聽到任何與維羅妮卡相關的消息，托尼的內心都會為之一顫，更無法承受維羅妮卡與其最好的朋友之一艾德里安相戀了的事實。在托尼的信中，這兩人交往對于托尼來說是極大的恥辱，因為他感覺同時被愛情和友情所背叛。因此，在托尼從艾德里安的信中得知消息后，當時的他是被新的本我所控制，此時托尼的本我不再表現為對異性身體的渴望，已經轉化為對維羅妮卡和艾德里安的仇恨，他想要報復維羅妮卡和艾德里安，將內心的仇恨全部發泄在他們的身上。從人格結構角度來說，此時本我在托尼的人格結構里是占據主導地位的，而自我則是在與本我的斗爭中處于弱勢地位。

自我在托尼的這一時期主要表現為他在給艾德里安回信時的猶豫不決。一方面，他想要發泄，想要讓最惡毒的詛咒在維羅妮卡和艾德里安身上應驗;另一方面，他內心也很猶豫，不知該如何下筆。從托尼對他過去的回憶記敘來看，他當時確實沒有用惡毒的語言攻擊詛咒維羅妮卡，但是這只是多年之后的托尼想要極力掩飾他的所作所為給自己的心理安慰罷了。因為從多年后維羅妮卡給托尼所寫的那封回信可知，年輕的托尼面對兩人的背叛，還是沒有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將他自己的憤怒全部發泄到了兩人身上，甚至連他們的后代也成為托尼的詛咒對象。

關于托尼的悲劇命運，最直接的體現是多年之后托尼從維羅妮卡那里收到他在多年之前寫的那封回復信。盡管托尼的潛意識想要極力掩飾他之前的所作所為，但是事實真相是無法改變的。當托尼看到他當年親手寫下的充滿惡毒語言的回信之后，他也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震驚，緊接著就是滿懷悔恨感和愧疚感。托尼后悔自己當時的做法，因為他的所作所為與艾德里安的自殺行為有著直接的關系。可以說，是他導致了艾德里安的死，也是他給維羅妮卡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響與傷害。

在這一時期，托尼內心人格結構的不平衡主要是由超我導致的。根據超我的定義，它是由道德理想和良心所構成，并遵循理想原則，通過良心懲罰違反道德標準的行為，使人產生內疚感。在故事情節當中，托尼的超我主要表現為他的愧疚感。在他意識到自己的過錯之后，他給維羅妮卡寫信表達了自己的悔意，而且此時他也不想再去追尋那本屬于他的艾德里安的日記了。

另外，他的悔意甚至還表達給了高中時期他曾經嘲笑過的那個女生。當時托尼只是因為他沒有像他另外一個男同學一樣與女性發生過關系，他就嘲諷那個女生是個妓女，托尼的這種行為完全是他內心嫉妒的表現。雖已過去多年，但托尼對此也產生了深深的愧疚感。一個人在精神上受到的痛苦影響往往比生理上受到的痛苦影響更為久遠，托尼命運的悲劇性也恰恰體現在這里。在人格結構不平衡的影響之下，他的這種愧疚感給他帶來了精神上無以復加的影響，使他的整個人生都在悔恨當中度過。

三、結語

托尼是《終結的感覺》中的主要人物之一，對他進行解讀可以更好地學習并了解這一在西方家喻戶曉的名著。人格結構理論中的自我、本我、超我三部分是互相作用、緊密聯系的，并且三者必須保持平衡。如果三者之中的一部分占據了主導地位，那么整個人格結構就會不平衡，表現在個體身上就是內心世界的崩塌。以主人公托尼為例，每一次人格結構的失衡都對他的人生產生了不同的影響，而這些影響也使他的人生充滿了悲劇性。因此，保持人格結構的平衡對于保證一個人的身心健康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長春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

作者簡介：劉禮濤（1997-），男，河南濮陽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