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給爸爸媽媽聽

葉繁花

爸爸媽媽，從小到大，我都是你們眼中的乖女兒、好孩子，但其實你們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也曾犯過很多錯誤，走過很多彎路。

剛上初中那年，我便脫離開學習的軌道，開始關注起自己的形象來。頭發每周剪一次，衣服每個月都會出去換一次新，避開老師的視線偷偷買項鏈、手鏈戴。那時我隔三差五就要問你們要一次錢，理由是學校要買學習資料，隨后，還不等你們說什么，我已經開始心虛地不耐煩了，一句“愛給不給，不給我就自己打工賺錢”，說完就準備掛電話。時間長了，你們甚至不再問我要錢是為什么，偶爾來縣城還會直接把錢給我送來，臨走了還不忘囑咐我留點錢買牛奶喝。

后來，在你們的寵愛下，我變本加厲，不僅上課溜號、睡覺，浪費很多應該好好學習的時間，甚至開始在自習課和班上的男同學傳起了紙條。紙條的內容無關痛癢，無非是抱怨某個上課兇巴巴的老師，抑或是借著給對方起外號互相嘲諷。青春期的小心思在那時已經顯而易見。沒過多久，男生傳過來的紙條中便出現了表白的話語，雖早有預料，可是一字一句真切地落在眼里時，心臟還是撲通撲通地狂跳。那天一直到晚自習下課，我都沒有轉頭再去遞紙條，并非不喜歡，而是當時僅有的理智支撐著我，告誡著我：如果在這個時候早戀被老師和家長發現，我就完蛋了。放學后，男生像往常一樣隨我走出校門，在我身后扯著我的書包，聲音略顯委屈地問我為什么不回復他。我眼神躲閃，內心依舊緊張不安。于是，在男生的注視下，我沒說話，轉過身就跑開了。回到宿舍后，內心莫名地失落，剛好老師拿來手機說媽媽打來電話。我煩躁地接過電話，冷冷地說了一句：“給我打電話干啥？”電話那頭媽媽的聲音停頓了幾秒，隨后才問我，說好久沒打電話了，手里還有沒有錢。我像是心里有一團亂麻在不停地纏繞著，于是，沒有回應，直接掛斷了電話。

爸爸媽媽，電話掛斷以后你們應該很擔心吧，不然也不會第二天起了個大旱趕著拉貨的車來到了縣城。在我睡眼惺忪地走到學校時，你們兩個人一起齊刷刷地站在學校大門口向我揮手。我先是驚訝，隨后是嫌棄。噓寒問暖的話被我堵進了喉嚨，我伸出手，從你們手里拿過錢以后便走進了校門，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直到后來，青春期的那種沖動悄無聲息地溜走，我和男生再沒了之前的熱絡，我也不曾向你們提起過這些事。到底是從青春期這條河里走了出來，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卻從來沒向你們說過抱歉。

上了高中以后，我開始專心學習，奈何身體在這時開始接二連三地出毛病。你們就領著我坐火車去市里的醫院檢查、抓藥，每個月去復查一次。家里的錢就這樣如流水般溜走。我清晰地記得有一次從市里的醫院回來，晚上吃過飯以后我便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夜里醒過來，卻發現你們兩個都不見了。內心的疑惑和恐懼驅逐了我的困意，我爬起身，走到門口，卻看見了你們穿著背心坐在夜色里嘆著氣。爸爸問今天去醫院花了多少錢。媽媽說拿去的錢全花光了。爸爸就猛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煙，沉著聲音說明天再去借點吧。媽媽半天沒說話，瘦弱的身軀就這樣和寂靜的夜色融為了一體。

爸爸媽媽，你們不知道吧，那天在你們回來之前我鉆回被窩兒假裝睡得很熟，甚至在媽媽給我蓋被子的時候還故意翻了個身。夜色漸漸變濃，你們或許睡著了，又或許和我一樣呆呆地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整個人莫名地清醒。人的成長從來不是蓄謀已久，而是出其不意。那次月假結束后回到學校，我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上課不分神了，下課也開始抓住零碎的時間背起單詞來了。成績慢慢有所提升，電話里，我也能聽見你們越來越多的笑聲了。

后來高考結束，你們也沒有反復地問我考得怎么樣，而是在我提出想去旅游散散心的時候，第一時間給予了支持。好在我沒讓你們失望，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你們接起親戚的電話時臉上都是大把大把的笑容，走在街上也逢人就說：“我姑娘，考了個好分數啊。”說話時臉上的表情很像小孩子炫耀自己手里新奇的玩具似的。我想：我終于做了件能讓你們開心的事情。

再后來大學報到，你們隨我一起去外地，幫我安頓好了宿舍以后，便要離開了。我出去送你們，你們皺著眉拒絕了，說讓我好好在宿舍和舍友相處，多交交朋友。我沒堅持，因為我已經看見了媽媽漸漸側過去的頭和眼角濕潤的淚花。最后我只把你們送到了學校大門口。公交車來到的那一刻，你們的腳步很遲緩。走上公交車以后，爸爸一直隔著玻璃在不停地向我揮手，臉上是艱難的笑容。公交車開走了，爸爸的手卻一直揮著，我站在原地，目送你們離開，直到公交車化為一個黑點，我才放下揮別的手，整個人蹲下身，淚水不由自主地打在了膝蓋上。

爸爸媽媽，如今漸漸長大的我經常不在你們身邊，偶爾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說她做了關于我的噩夢，問我最近有沒有難受的時候，我都很心酸。爸爸媽媽，對不起哦，明明已經這么大了，可還是時常讓你們擔心、掛牽著。但其實雖然沒有你們的保護，現在的我也已經變得十分勇敢和堅強了，每當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我一想到有你們在我身后，瞬間我就充滿了力量，困難也顯得沒那么無法逾越了。是你們的寵愛，讓我覺得猶如身披鎧甲，無懼荊棘。

爸爸媽媽，謝謝你們總是無理由的支持，謝謝你們無窮無盡的愛，也謝謝你們讓我雖然沒有城堡也活成了一個公主。我愛你們，超級超級愛！

編輯/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