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中國制造”高質量發展

文/林鐘城（Jong S. Lim，加拿大）

過去的30多年里我一直在國際公司工作。我在中國幫助了很多的企業，就他們的體制管理還有產品質量方面進行改進，我也有很多機會與中國的大學打交道，因為中國的未來在這些年輕人身上。

制造可被感知到的高質量產品

中國的技術是很好的，跟世界上其他國家來比是有競爭能力的。如果沒有中國強大的制造能力，就沒有中國強大的國力。但是中國科技的價值并沒有得到充分的認識，沒有得到應得的認可，因為缺少高質量。

今天很多人對“中國制造”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廉價的勞動力和過度的產能，遺憾的是大家沒有意識到其實我們說的“中國制造”更多的是指高質量的制造。而“中國制造”之所以質量不夠高，一個重要的原因和要素就是質量漸變，最初原型機器或者原型產品質量是過關的，但是在進行量產的時候替換了關鍵的原料和要素，因此后面大批量生產出來的產品質量不高。

那么如何解決質量低下的問題呢？技術主要是由三大支柱來支撐的，包括科技的基礎研發能力、工程活動以及管理。如果沒有一個好的管理是不可能產出高質量的。因此，最重要的是中國的產業領導者需要改變自己的思維，這是首先要做的，其次才是改變技術技能。很多企業界的領袖其實在過去都被慣壞了，因為那時中國的經濟增長很快，他們很快就能制造出一個產品，所以他們不在乎質量，為利潤而犧牲了質量。我跟很多行業領導開會的時候他們告訴我，他們通過了ISO質量的驗證，他們產品是很好的，質量過硬，但實際上并非如此。其實ISO9000的質量認證就像開車的時候有駕駛證一樣，只是意味著你有證件允許你去開車，但并不意味著你的車技是很好的。因此，政府需要思考如何用一些實際的辦法激勵產業界進行思維和觀念上的轉變。

“中國制造”的另一個缺陷和弱項是缺少工匠精神，過去我在吉利和沃爾沃工作的時候就告訴他們如何通過加強工匠精神來提升產品質量。我們需要通過工匠精神進一步改善產品的質量，真正地實現制造可被感知到的高質量產品，即這些高質量可以被人們看到、摸到、聞到、聽到。

說到技術，有一個原則就是一定要具體化，我們的一些研發課題是需要產業界和學術界共同合作的。我也跟其他專家探討過，基本上我們達成了一致觀點，就是中國的科技水平并不低也不差，它跟世界上其他國家來比是有競爭能力的，但是我們產業化的過程真的是太弱了。曾有地方政府邀請我去進行一些技術評估，讓我去判斷一下未來某個技術的可行性有多大。當時有很多對未來很有發展前景的技術，比如像IT和人工智能，我只是問了些很簡單的問題，比如核心技術和統計數據，但在很多情況下沒有得到很好的回應。比如說有一個公司給我們展示了他們的機器人，但他們的機器人是沒辦法去交談的，所以這家公司的技術就是把一些手部姿勢解讀成一些語言和對話。當我問到這個技術的可靠性、精準度以及有沒有歷史數據時，他們就回答不上來了。

所以我覺得科學家在研發一些技術的時候要去思考技術的可靠度到底有多高，什么時候這些技術能夠真正產業化，這個是質量的思維。這樣才能推動“中國制造”高質量發展。

林鐘城，杭州坤慕科技有限公司創始人兼CEO，浙江大學工程學院兼職教授

中國應朝著智能制造的方向前進

保證了高質量的“中國制造”之后，下一步要保證的是“中國創造”。

開發一項新的技術總是有兩個放之四海皆準的原理：一個是成熟度的曲線，每一項技術都有剛開發出來的初步階段，之后是成熟階段，最后是下降階段，這是一個歷史原理，是歷史的曲線。另外一個規律是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越來越復雜。隨著時間的推移，技術變得越來越復雜化，但是它的使用率和普及率也隨之而增長。舉一個例子，把電動汽車和內燃機傳統汽車進行對比，其演變方向是越來越簡化的。一個傳統的內燃機汽車的引擎內部有100多個可拆卸可移動的部件，但是在電動汽車的引擎上大概只有10個這樣的零部件。這里要傳達的一個主要觀點是，當技術變得越來越復雜的時候，它就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一個簡化的過程。這個過程不僅僅適用于技術，也適用于科技的演變，科技的演變與技術的演變基本是類似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原來過去的一些老的理論已經不再適用了，并且現在也出現了一些新的理論。

我們需要思考的是未來技術的大趨勢是什么？這里不再討論像人工智能、大數據這些非常寬泛的概念，主要關注在一些實際的做法，因為我是來自產業界的。比如說一些小的傳感器還有智能汽車以及智能制造。我在汽車行業已經工作30多年了，目前已經出來了智能汽車，比如特斯拉。

但是我們需要了解的重點是這些智能汽車的核心技術到底是什么。更具體來說就是如何將人工智能應用在汽車上，包括智能制造，毫無疑問中國應該朝著這些方向前進。說到智能汽車這個概念，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需要將IT與真實世界的運行聯系在一起，在我看來今天中國在這個過程當中仍然在不斷的掙扎，面臨一些困難。如何把前沿科技與實際產品結合起來是一大挑戰，也是推動“中國創造”發展需解決的關鍵問題。

未來的數學教育應激勵人們解決真實世界里的問題

數學是非常重要的基礎學科。未來的世界是非常復雜的，是很難去預測的。因此，一定程度上，未來是數學的，無論是人工智能還是大數據都需要非常高等的數學。

中國在數學方面非常強，沒人懷疑這點。但是我們此前傳統的數學教師和數學教學在未來可能就不再奏效了。有的人覺得數學可能就是去解決一些預定的數學問題，是考試導向的。其實這是不對的，數學應該是一種實現創新思維的工具，不僅僅是解決預定的問題。

未來數學的教學方法需要改進。未來的數學水平到底要達到什么樣的程度，比如大學的本科生、研究生，數學應該是一個怎么樣的水平？未來數學的教學進行怎么樣的調整才能夠達到合適的水平？我覺得中日韓三國學生數學水平與歐美比是要高很多的，但遺憾的是我們東方人在真實世界當中解決問題的技能真的是太弱了。所以在大學教育當中我們需要以更具有創新性的方法去思考如何來教授數學。未來的數學教育需要激勵人們用創新性的方式來解決真實世界里存在的問題。

所以我認為教育改革必須推進。數學課程怎么樣能夠更加創新，也是我們應該解決的。我認為未來科學就是關于不確定性的，像新冠肺炎病毒，沒有任何一個醫學模式或者數學模式能真正預測它的趨勢，因為它充滿了不確定性、復雜性。所以數學確實應該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特別是在解決實際復雜問題方面。未來數學可以給我們帶來更多的工具，提升批判性的思維，這是非常關鍵的。

在高質量發展的進程中，中國目前還存在一定的不足，但是如果我們作出具體實際的行動和正確的突破，那中國的國力一定會比以前更加強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