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案如神清廉剛正的徐寅第

○任晉渝

山西省五臺縣自古多名流。五臺徐氏最初不在五臺，在馬邑。馬邑徐氏一支自明初遷五臺，世代耕讀傳家，厚德處世。徐氏出過許多流傳青史的人物，如“一門三杰”“一門二將帥”之稱。所謂“三杰”，是徐敬儒、徐潤第、徐繼畬。所謂“二將帥”，是指“開國元帥”徐向前和其子徐小巖中將。徐繼畬被《紐約時報》稱作“中國近代第一個‘正眼看世界’的偉大思想先驅”，他創辦的同文館就是北大的前身。徐敬儒是徐繼畬的祖父，紀曉嵐曾言其“才才非凡，必為封疆”。徐潤第是徐繼畬的父親，和續寫《紅樓夢》的高鶚是同年進士。徐寅第是徐潤第的堂弟，字虎臣，號東堂，嘉慶六年（（1801 年）拔貢。他從知縣做起，一直做到署理直隸按察使，一向以“斷案如神，清廉剛正”著稱。

徐寅第少年時就才思敏捷，異于常人。他性情穩重，從不說妄語，為文秀潔，工詩賦、小楷尤精。當時，稽莫侍郎在山西督學發現了他，并推薦上京趕考，即中。朝考時因為優秀，被錄用為知縣，派到直隸省委任肅寧縣令。當時，和他一起到直隸的還有3 人。直隸總督顏儉在他們赴任前，每個人都以札詢問治縣之道。徐寅第回答說：“職初從田間來，安知治體，顧嘗聞古人之言曰‘勤可補拙，儉可養廉。’職窶人子，以訓蒙糊口。從朝至暮無暇晷，故常習於勤。歲得修脯三四十金，事畜僅免饑寒，故常習于儉。竊愿以處蒙館之勤，移之從政，庶不至於廢事。以處蒙館之儉，移之服官，庶不至于敗儉。”顏儉看后，大為驚喜，將其鈔頒通省為矜式。

他上任的第一天，就拒絕了前來向他送禮的人。他做事雷厲風行，鐵面無私，但凡有事托人說情的，也一概不理。他斷案如神，不管多么大的疑案，一經他手，即能判決，在他的桌案上從來沒有留下過一件懸案。他管理下的倉庫，量入為出，尤為慎重，盡管他自己的日子過得非常窮困，但從來沒有挪用過其中一分一毫。待他任滿后，朝廷隨即又派他補威縣缺，他在威縣仍然和肅寧一樣，從來沒有一點差池。

嘉慶十四年（1809 年）正月初一，因徐寅第治境有方，皇帝特頒圣旨封賜其父徐楷修為文林郎，封其母王氏為孺人。嘉慶不惜喜悅之情，稱贊他們教子有方、治家有策，在鄉里口碑不錯，所以給予褒獎。能在這么特殊的日子，專門以圣旨的形式來表彰其父母，可見徐寅第在威縣的貢獻是多么巨大。

嘉慶十九年（1814 年），徐寅第又補故城缺。上任沒幾月，境內就發生了李文成、林清組織的天理教擾亂地方的事。當時，有個滑縣人叫郝振芳，在故城傳教。李文成在滑縣起事后，郝振芳積極響應，派了40 余人前往響應。徐寅第知道后，暗中布置，于半夜將郝振芳捕獲，經過審訊，得到所有弟子的名錄。之后，派人在這40 余人返回的途中埋伏。最終，全部拿獲，解送到直隸省，一概正法。

嘉慶二十一年（1816 年），徐寅第又被調任河間縣。當時，河間沒有獨立的縣城，只能在直隸府設衙辦公。縣內有驛馬百余匹。徐寅第到任后，平均攤派徭役，按時喂養，使得縣內百姓沒有一個人為苛捐所擾，沒有一匹馬因餓病倒斃。直隸府積案如山，無法處理，太守穆揚阿知道徐寅第的能力，便委派他來處理。徐寅第只要一審訊，就馬上結案。以至于還有閑暇時間處理其他事情。有一年，遇上了旱災。他妥善安排，將縣里的村落分為三等，有的村豐收，有的村歉收，還有的村成災，一概根據情況進行處理，藩司姚祖同看到他處理的方式后，大為贊揚，馬上頒布全省效仿。

嘉慶二十三年（1818 年），因政績突出，徐寅第被提升為景州知州。道光元年（1821 年）又被升為順天西路同知。一上任，就接到舉報，北京房山煤窯誆騙周邊百姓挖煤，說有高薪，實際上掙得還不夠兩頓難以下咽的飯錢。許多人都試圖逃離，但大多被窯主打死了。尸體被壓在大石下，一旦遇到發大水，就被沖進桑干河里，絲毫痕跡也不會顯露。這些窯奴中，最凄慘的是負責排水的窯工，十有八九會死在四季冰冷的寒洞里。當時，開煤窯的大多與官府勾結。房山時常有路人、乞丐被搶掠入山挖煤的事發生。曾經有一位道臺大人在外出時就被抓去當了窯奴。徐寅第接到舉報后，馬上派人前往調查，發現這些失蹤的人就被關押在工地上，工地周邊用石頭壘就高墻，墻上還布滿了荊棘。在徐寅第的上疏中，歷陳此事的危害。嘉慶準其奏，西山煤窯就此關停，所有窯主都按例編造員工花名冊，由政府每季勘察，但凡有死亡必須上報，官府勘驗后才允許增補。為了督促執行，徐寅第親自騎著一匹騾子，跟著官兵，一個窯一個窯地查。一聽說他來了，各“鍋伙”遭禁錮的煤奴全部都被放出，沒有一家窯主敢再禁錮他們。有一次，徐寅第檢查出窯主又打死了工人，馬上就“律究擬抵”。更稟請禁革水宮鍋伙，毀其垣屋。從此，北京西山這一片積年慘毒之害就此革除。

道光二年（1822 年），徐寅第奉旨擢河間府。他人還沒到河間，河間五州的縣民聽說他要來，無不高興得拍手，希望他早日到來。河間的積案非常多。徐寅第到任后悉數處理，他黎明即起，不梳洗就開始翻閱文書，隨閱隨批。早飯后，就升堂問案，但凡處理，無不令狡者心驚膽寒。等到二三更才睡覺，一年之后，所有的案件全部肅清。從此，河間很少有案件出現在徐寅第的案頭。

道光三年（1823 年），直隸省發生洪水。直隸總督蔣攸铦督屬吏查災，分數必實，戶口勿漏，計費帑近二十萬。有人以為太多，建議減少。徐寅第知道后，堅持不肯，最終使得災民得以熬過災年。這一年，大水過后，有許多河流有決口現象。徐寅第一再上稟，請求興工堵筑。蔣攸铦令下屬查估，這位官員準備以工代賑的方式處理此事。徐寅第以為不妥，說：“凡以工代賑者，皆土工也，意在賑而不在工。今決口數十，需秸料甚鉅，非僅僅土工也。專用工賑例，料無所出，官不能賠，必借資於民。災黎啖草根不飽，又因之以科派，非維府怨，事且不濟。”官員回去后告訴蔣攸铦徐寅第阻止他處理的方式。蔣攸铦怒斥他：“料即不可，土工奚不可，奈何不顧大局，徒知要譽耶。”徐寅第的札子也過來，居然和蔣攸铦講得一模一樣。第二年秋天，工部侍郎程含章奉命查辦直隸水利，寅第所派堤河各工段獨與別段不同。程侍郎、蔣相國先后來查，皆嘆徐寅第是真正實心做事。

道光五年（1825 年），徐寅第調署通永道。第二年，張格爾在新疆反叛，徐寅第又被派往索倫勁旅徂征。在此期間，他往來內地和塞外，審時度拋，竭盡部署，讓大軍所過絲毫沒有阻塞。

道光九年（1829 年），徐寅第升清河道。屢召對，皆稱旨。

道光十一年（1831 年），徐寅第兼署直隸按察使。在直隸，仍舊早晚斷案，令人稱頌。當時，深州牧蔣兆璠因為短解錢糧被撤職，托人求徐寅第初救。徐寅弟不答應。于是，蔣便誣告徐寅第。徐寅第被革職充軍發配張家口，三年后病死他鄉。道光帝惋惜地說：“徐寅第平日居官，非聲名狼藉之人。”

道光十四年，徐寅第因病去世。他曾長年教導侄兒徐繼畬刻苦讀書，將來報效國家。徐繼畬親眼見他勤政河事，不舍晝夜。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為人處世的道理，對他非常敬佩。他看徐寅第因長年在外忙碌，家中房屋早已失修，就做主為其買下一處宅院，被稱為廉訪第，至今仍在。在徐寅第的督促下，他上京趕考，高中進士，列朝考第一，被選為翰林院庶吉士。從此，大清又有了一位股肱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