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黨史上的反腐第一槍
——從謝步升案看中央蘇區第一次大規模反腐倡廉斗爭

○羅小麗

1932 年5 月9 日，主審官、中央政府司法人民委員梁柏臺，宣布了瑞金縣葉坪村蘇維埃政府主席謝步升貪腐案的判決書。下午3 點，瑞金上空一聲槍響，謝步升被執行死刑。這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成立后反腐敗的第一聲槍響， 該案也成為當時蘇區“反腐、肅貪、倡廉”第一次大規模反浪費反腐敗風暴的一個典型案例。

1931 年11 月，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在瑞金宣告成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政權對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條件下國民政府的貪污腐敗現象深惡痛絕，先后頒布了一系列法律法規，目的是要區別于國民黨腐敗政府，成為具有廉潔特色的政權。然而，由于時局所限，此時新生的蘇維埃政權仍處在舊思想、舊風俗、舊習慣勢力的困擾之中，有些黨員干部和工作人員因受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的影響，不注重自身廉潔，再加上蘇維埃制度還不夠健全，給一些消極腐敗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機，貪污腐敗、鋪張浪費和官僚主義等現象，在各蘇區時有發生。如，1932 年，江西省工農代表大會曾做這樣的描述：“過去各級政府的浪費情形實在驚人，鄉每月可用數百元，一區可用數千元，一縣甚至用萬元以上。貪污腐化更是普遍，各級政府的工作人員隨便可以亂用隱報存款，吞沒公款，對所沒收來的東西隨便據為己有，實等于分贓形式。”隨之而來的便是揮霍享樂，脫離群眾，玩弄權勢，強迫命令，以及消極怠工、敷衍塞責等官僚作風。這些腐敗行為損害了黨和蘇維埃政府的形象，嚴重腐蝕黨的肌體，甚至一度引發了群眾不信任蘇維埃政府的事件，影響到蘇維埃政權的穩固。

當時，政權初建，除了自身力量薄弱之外，中國共產黨還面臨著國民黨強大的軍事“圍剿”和嚴重的經濟封鎖，生存環境極為惡劣。如不能果斷有效地制止腐敗，整飭隊伍，防患于未然，勢必因個別黨員干部自身腐敗問題而喪失民心，紅軍喪失戰斗力，最終給黨、蘇維埃政府、中國的革命事業帶來嚴重后果。因此，1932 年初，臨時蘇維埃中央政府成立后，便迅速組建臨時最高法庭，為提高司法運作效率專門設立工農檢查部，立即組織對蘇區范圍的黨政干部、黨群關系、違法亂紀、官僚特權等現象進行深入調查，在中央工農檢查部增設了控告局。與此同時，1932 年2 月，中央蘇區政府第八次會議作出決定，對于政府工作人員中的貪污分子進行嚴辦，號召群眾檢舉揭發政府中的貪污分子。就這樣，從1932 年初至1934 年秋紅軍長征之前，分三個階段歷時兩年多，蘇維埃中央政府在蘇區開展了聲勢浩大的以肅清貪污浪費、官僚主義為主要內容的廉政運動，開啟中共黨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反腐倡廉運動。

謝步升貪腐案正是在設置控告箱后這樣轟轟烈烈的反腐大形勢下被群眾檢舉揭發出來的。一天，瑞金縣蘇維埃裁判部收到了一封舉報信，檢舉了葉坪村蘇維埃政府主席謝步升的一系列貪腐行為。時任工農檢查部部長的何叔衡看了檢舉信后，立即成立專案組調查謝步升案。謝步升家境貧窮，12 歲時就給地主打短工，1929 年參加工農武裝暴動，1930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擔任葉坪村蘇維埃政府主席。謝步升雖職務不高，但由于葉坪是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所在地，他的所作所為造成了極大、極壞的影響。經過調查發現了謝步升一系列的貪腐行為，生活腐化墮落，誘迫奸淫婦女，人證、鐵證如山，決定將謝步升逮捕關押。但是，謝步升的入黨介紹人、在蘇區中央局任職的謝春山竭力袒護謝步升，認為他并無大錯，并說這是調查員為報私仇故意向謝步升發難，案件調查遇到了不小的阻力。時任中共瑞金縣委書記的鄧小平了解到這些情況后非常憤怒，決定親自到蘇區中央局反映謝步升的犯罪事實，并派人向時任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主席毛澤東匯報情況。毛澤東了解此案后，力主嚴懲，并指示：“腐敗不清除，蘇維埃旗幟就打不下去，共產黨就會失去威望和民心！與貪污腐化作斗爭，是我們共產黨人的天職，誰也阻擋不了！”在毛澤東和鄧小平的堅決支持下，謝步升案的調查處理得以順利進行。

經審查，謝步升的主要罪狀有：吞沒公款3000多毛（毫子）；以權勢強奸婦女多名，包庇富農，收受賄賂300 多塊大洋；收買群眾的米，用大斗進，小斗出賣給一蘇大會，獲利270 多塊大洋；偷中央政府管理科的公章，私打牛條過山販賣，每頭牛得大洋3 元，總計得大洋33 元；在寧瑞交界處殺了賀龍、葉挺軍隊的醫官，拿了金戒指2 枚、大洋5 塊，還有懷表、毛毯等物；伙同他人搶劫布店，得贓款93 塊大洋等。

槍斃貪污犯謝步升，在蘇區上下引起強烈反響，人們看到了共產黨依法鏟除腐敗的決心,也體現了毛澤東等共產黨人對腐敗現象的零容忍態度，以及共產黨在早期力量還弱小的時候就把反貪污腐敗擺在突出位置。隨著蘇區反腐倡廉斗爭的深入開展，臨時中央政府不僅組建了從中央到地方的工農檢察工作體系，初步建立財政、檢查等方面的制度，加強了對腐敗現象的輿論監督和審計監督，而且還發布了《關于懲治貪污浪費行為》的第26 號訓令，明確規定懲治貪污浪費行為的具體辦法，標志著反貪污浪費行為的斗爭開始步入了法制化的軌道。

此后，1934 年始，蘇區的反腐敗反貪污斗爭很快進入高潮階段。中央一級率先開展了大規模的反貪污檢舉運動，被檢舉出來的貪污分子有43 人，其中職務最高的是中央總務廳長。他們分別受到開除工作、建議行政機關撤職改調工作、給以嚴重警告、警告、移送法庭制裁等處分。最高法庭從快從重審判了一批大案要案，并公諸報端，產生了很大的社會反響。其中，值得一提的是，為擴大社會宣傳和影響，警示教育蘇區廣大干部，經請示毛澤東同意，1934 年2 月13 日，對中央總務廳“二蘇大會”工程處貪污浪費案進行了公開審判。經過審理，工程處處長左祥云、管理處長徐毅、總務廳長趙寶成分別被判決槍決、監禁6 年和強迫勞動1 年，這在中央蘇區引起了強烈震動，左祥云也成為中共歷史上因貪污腐敗問題而被處決的第一個縣處級干部。

歷史照亮未來，征途未有窮期。在1932 年的瑞金蘇區，毛澤東就已經認識到了“唯利是圖的不純潔分子”會給黨中央和革命前途帶來嚴重危害。因此，以謝步升案為典型代表，黨在蘇區開展的一系列反貪污反浪費斗爭和廉政治理，不僅在當時純潔了黨和革命隊伍，凝聚了黨心民心，壯大了革命力量，鞏固了蘇維埃政權，對于在困難時期戰勝國民黨的圍追堵截、取得長征勝利意義重大，而且也為我黨從抗日戰爭到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開展反腐倡廉提供了豐富的寶貴經驗。

歷史告訴我們，反腐敗斗爭具有長期性、復雜性、艱巨性，我們必須旗幟鮮明、立場堅定,始終把黨的堅強領導作為推進反腐倡廉建設的根本政治保證，從歷史中汲取智慧與經驗，創造性地發展黨的反腐敗理論與實踐，久久為功、常抓不懈。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以零容忍態度、以猛藥去疴的決心、刮骨療毒的勇氣懲治腐敗、正風肅紀、一體推進“三不”體制機制，以刀刃向內的勇氣和執著頑強的韌勁推進自我革命，嚴肅查處了一大批高級干部嚴重違紀違法問題，也針對地方“蠅貪”加大了懲治力度，這正是與我黨在中華蘇維埃政權時的反腐舉措一脈相承、層層遞進，這再次向人們宣示我黨反腐倡廉的立場和決心，腐敗問題不止、反腐腳步不停，腐敗分子不除，反腐利劍不收。正是得益于始終堅持嚴明的紀律，堅定不移推進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中國共產黨才能一路走來攻堅克難、一往無前，才能帶領中國人民鑄就百年輝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