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暖

編劇 閆 敏 蘇靚玉

1.內景 出租屋 夜

房間被夜色侵染，肖宇波坐在電腦前，旁邊放著易拉罐做的煙灰缸，抽到一半的香煙卡在上面。

電腦屏幕的強光在昏暗的房間中顯得有些刺眼，肖宇波面露愁容，眉頭緊鎖。

手機嗡嗡嗡地響，房東王叔來電。

房東王叔：小肖，房子你還租嗎？租的話把剩下的房租交了。

肖宇波：王叔，最近工作不好找，您再寬限幾天，實在麻煩您了。

房東王叔：我也不容易，去年的工資現在都發不下來，一家老小全指著收點房租過日子。房租你盡快，別讓我再催你！

肖宇波：好的王叔，真的太感謝您了。

肖宇波右手握著鼠標，電腦屏幕上顯示他打開了QQ郵箱的頁面，收件箱里空空的，沒有最近來信。

字幕：暖暖。

2.內景 出租屋 夜(閃回)

字幕：一個月前。

肖宇波站在出租房的陽臺上倚著欄桿，面無表情，一口接一口吸著煙。

透過身影，客廳茶幾上放著一個大紙箱，里面裝滿了文件夾和一些零零碎碎的辦公用品。

女友宋暖提著兩大袋子的生活用品和蔬菜打開了房門。

肖宇波聞聲走進屋內，看著宋暖，低沉著嗓子：我辭職了！這份工作不論是薪資水平還是工作內容，都不太符合我的預期。

宋暖錯愕：又辭？這是你畢業后辭的第三份工作，實在不行我們回老家吧，這樣壓力能小點。

肖宇波語氣堅決：暖暖，我不甘心，趁年輕還想再闖闖看！

宋暖搖了搖頭：你能不能現實些，大城市這么難，回去守著父母，輕松點過日子不好嗎？

肖宇波沒再回嘴，宋暖見狀放下了手中的塑料袋，砰的一聲關上了門走出了出租屋。(閃回完)

3.外景 麻辣燙店 日

日上三竿，肖宇波走到市場門口，市場里只有幾家支出了攤，大部分還關著門。

肖宇波走進市場，左右張望了一下，最終走向了常去的麻辣燙店。

肖宇波：老板，兩碗麻辣燙，打包帶走。

麻辣燙店老板：好，馬上就好！

肖宇波走到餐桌旁坐下，無聊地四處打量，店內沒有落座的客人，只有取外賣的小哥在店里來來回回。

肖宇波：老板，疫情期間生意不錯嘛！外賣訂單很多呦！

麻辣燙店老板抬起頭笑了笑：現在剛開始好轉，店里吃飯的人不多，好在外賣訂單不少，還能維持維持。

老板忙著手里的活繼續說：我每天也就做做飯，最后辛苦的還是外賣小哥，天天連軸跑。

伴著麻辣燙店老板的話音，肖宇波的視線落在貼在墻上的外賣公司招聘廣告上。

廣告上寫著：招兵買馬！急需大量送餐跑腿人員，有提成，可日結，工作簡單，多勞多得，最高月收入13000元！

4.內景 出租屋 日

宋暖回到出租屋的時候，肖宇波正把剛買好的麻辣燙盒攤開，扇著熱氣。

宋暖看了肖宇波一眼，低下頭換著拖鞋：怎么樣，今天工作有著落了嗎？

肖宇波：還沒，以前投了簡歷都有回復，如今連回郵件的人都沒有。

宋暖：你最近要交房租的話跟我說，我還攢了點錢呢。

肖宇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事暖暖，我有手有腳的能掙著錢。今天買麻辣燙的時候還看見外賣公司招人，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我打算去試試。

宋暖瞪大了眼睛：疫情在好轉，但外面還是有潛在風險，而且你該做點和你專業相關的工作，發揮你的所學。

肖宇波：暖暖，目前我覺得送外賣真的不錯，還能多勞多得。而且無接觸配送，注意好防護，問題不大的。

宋暖：你好好想想吧，我不會同意的！

5.內景 電梯口 日

字幕：一星期后。

清晨，肖宇波穿著騎手制服，戴著口罩和手套正在等電梯。

電梯門開了，宋暖氣喘吁吁地走了出來，手上還提著一袋東西。

肖宇波看見宋暖，有些吃驚：暖暖，你怎么來了？

宋暖喘著氣，語氣冷冷地說：還好你沒走，這些給你。

宋暖把塑料袋遞給了肖宇波。

肖宇波打開看了看，里面有酒精噴霧、84消毒液、防護眼鏡、口罩等。

肖宇波合上袋子，低下頭，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我瞞著你去送外賣，你不生氣嗎？

宋暖：沒什么，你照顧好自己。

宋暖說完，獨自走進電梯，按下了1層的按鈕。

6.一組鏡頭

肖宇波奔跑在取餐的路上。

肖宇波奔波在送餐的樓梯間里。

肖宇波取餐、送餐、打電話。

7.內景 出租屋 夜

夜晚，肖宇波和宋暖正在出租屋吃著飯，討論著電視機里播放著的劇情。

電話響了，肖宇波拿出電話，發現是同事李煒。

李煒：老肖，有時間嗎？公司派我給醫院送志愿餐，我現在家里有急事，訂單不能拒絕，你能幫我送下嗎？

肖宇波皺了皺眉：現在疫情時期去醫院這活，哎呀，你讓我怎么說。

李煒：老肖幫幫忙吧，家里真走不開，這活你接了，我改天請你吃飯。

肖宇波：就這一次，下不為例啊。

肖宇波掛斷電話。

宋暖叉著腰，鼓著眼睛瞪著肖宇波。

宋暖語氣急躁：現在去醫院這么危險，讓你幫忙你不會拒絕嗎？凡事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宋暖說完把頭轉過一邊。

肖宇波摟著宋暖的胳膊，懇求道：暖暖，最后一次，真的下不為例！你讓我去吧，讓我去吧！

宋暖甩開肖宇波的手，轉過頭，生氣地拍著桌子，大喊：我說不去，你就能不去嗎？

8.外景 小區門口 夜

肖宇波推著電動車從小區大門走出來，手機響了幾聲。

肖宇波把車停在路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查看消息。

手機上是同事李煒發來的一張截圖和一條語音。

截圖顯示著送餐信息：(取餐地)學府街沙縣小吃南園店，電話：××××××××(送餐地)市中心醫院急診科王女士，電話：××××××××。

肖宇波點開李煒的語音：老肖，太謝謝你了?，F在這么特殊的時期還幫我接醫院的單，你這份心意哥們記下了，以后有事保證隨叫隨到！

肖宇波看著手機，邊看邊鎖著眉，不自覺地咬起嘴唇，心里不是滋味。他抬起頭看了看周圍來往的車輛，若有所思，又低下頭看了看電動車，從后車廂里拿出了一次性手套和口罩，騎上了車。

9.外景 市中心醫院門口 夜

肖宇波帶著外賣，走到市中心醫院門口，他停下車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肖宇波：您好，王女士嗎？志愿餐到了。女士，特別不好意思，疫情期間醫院我就不進去了，您能到醫院大門取下外賣嗎？

王女士：好的，特殊時期能理解，您稍等，我馬上就到。

肖宇波看著醫院進進出出的人，救護車的聲音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似乎沒有停過，不斷有人穿著防護服推著急救床進出醫院，路口的紅綠燈也從紅變綠，又從綠變紅。

幾分鐘后，一位穿著護士服的女護士朝肖宇波跑來。

隔著幾米，肖宇波就朝跑來的女護士大喊：王女士嗎？外賣給您放馬路邊了，您過來取。

肖宇波說完放下外賣，后退了幾步。

護士跑過去，拿起外賣和肖宇波道了聲謝，轉身跑進了醫院。

10.內景 出租屋門口 日

奔波了一天，肖宇波哼著歌走進單元樓，站在自家門口敲了敲門：暖暖開門。

隔著防盜門，肖宇波聽到一陣小跑聲。

門被打開，宋暖手里舉著酒精噴霧瓶：你轉轉圈，我給你消下毒。

肖宇波雙手做投降狀，轉著圈，言語間帶著笑意：暖暖，今天我們發工資了，加上獎金，一共有小一萬塊錢。

宋暖噴著酒精：太好了，這下你的房租有著落了，快進去洗洗手，我們吃飯。

11.內景 出租屋 日

肖宇波甩著手上的水滴，從衛生間走出來，看見宋暖做的一桌子菜，激動地說：哇！暖暖，這么豐盛啊，別忙了，快來吃飯！

宋暖在廚房忙碌著：別急，最后有個湯，馬上就來。

宋暖繼續說：對了，你刷朋友圈了嗎？朋友圈有個尋人啟事，好像是找外賣員，我看見圖片里那人穿著和你們一樣的衣服。

肖宇波好奇道：什么朋友圈？沒顧上看呢。

宋暖拿起手機遞給肖宇波。

朋友圈：尋人，柏林區請火速擴散，今天早上有人請外賣小哥送家里一個胃疼的病人去醫院，病人去醫院后被確診感染新冠肺炎，請大家幫忙找找這個小哥，讓他盡快隔離，有不適癥狀及時就醫！

肖宇波看完文字，點開配圖，又劃開圖片放大看，雙眼直發愣，眉毛擠在一起，額頭上冒著些許汗珠，聲音有些顫抖：暖暖，這個人好像是我。

宋暖驚呼：你說什么？

12.外景 街道 日(閃回)

清晨，肖宇波送完一個早餐訂單從居民樓里出來。

肖宇波推著車，抬頭見前方不遠處有位男子推著坐輪椅的老太太往前走。

肖宇波騎車走近，發現這位男子邊推輪椅，雙腿邊打著戰，推著老太太的輪椅也向下溜。

肖宇波停下車，關切地詢問：您好，您怎么了？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男子臉上掛滿了汗珠，嘴唇微白，喘著氣說：我老娘老胃病犯了，一個禮拜沒怎么吃飯，我準備帶她去醫院看看。

肖宇波仔細看了看二人，發現老太太的臉上沒有血色，慘白慘白的。

肖宇波：老太太最近測過體溫嗎？有沒有發燒？

男子點了點頭：測了，正常體溫，就是胃疼。

肖宇波：來吧，快把老太太扶到我車上，我幫你推過去。

男子連續道了幾聲感謝，和肖宇波一起架著老太太上了車。

一路上，肖宇波在前面推著跑，男子在后面跟著。(閃回完)

13.內景 出租屋 日

肖宇波的思緒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同事李煒來電。

肖宇波走到窗戶邊，努力地深呼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接起電話。

李煒急切地說：老肖，看朋友圈和本地新聞了嗎？圖片上那個人看著好像你，是你嗎？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

肖宇波極力壓制著自己的緊張和害怕：是我，但我……我暫時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就是剛知道，有點蒙。

李煒：老肖你別怕，你趕緊收拾一下，去醫院做核酸，聽聽醫生怎么說。公司那邊你也不要擔心，有我幫你處理著。

14.內景 出租屋 日

肖宇波坐在餐桌旁，面色蒼白，眉頭緊鎖，身體不自覺地開始蜷縮，還有些許顫抖。

宋暖把湯端上了桌，桌面上的飯菜熱氣騰騰，宋暖和肖宇波卻沉默不語。

宋暖坐在一旁，她看出了肖宇波的緊張，強裝鎮定地伸出雙手握緊了肖宇波的手，撫摸著他的手背：宇波別怕，咱們先吃飯，吃完飯我們就去醫院。

宋暖給肖宇波夾菜，繼續說：你戴了口罩，別害怕，再說還有我呢！

肖宇波眼圈泛著淚光，抬起頭：好，我都聽你的。

肖宇波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吃著飯。

15.內景 醫院病房 日

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穿著防護服的醫生和護士在醫院里跑來跑去。

肖宇波和宋暖被隔離在一間病房，病房外時不時傳來幾聲咳嗽聲，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消毒水味。

肖宇波站在窗邊，悲傷又自責地說：暖暖，是我連累了你，如果檢測出了陽性我這輩子都對不起你。

宋暖溫柔地說：宇波，我了解你，你只是想幫助別人。而且當我知道我的男朋友是一個這么有愛心的人時，我為你感到驕傲！

肖宇波：都怪我，當初我就不該去送什么外賣，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宋暖走上前，拉住肖宇波的手：我相信你，如果再選擇一次，你還是會這么做的！

16.內景 醫院病房 日

肖宇波躺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心里忐忑難安。

一位穿著防護服的護士敲響了門：是肖宇波和宋暖嗎？你們三次核酸結果出來了，都是陰性，但根據防疫規定，還是要隔離十五天才能出院。

肖宇波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看著宋暖，宋暖看著他，兩個人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手機這時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電話那頭是一位男子的聲音：您好，是肖大哥嗎？我是那天您幫忙送的那位老太太的兒子。您真是大好人，是我們連累了你。您看到尋人啟事了嗎？現在身體有沒有不適？真的感謝您，等我們平安出院，我一定登門致謝，好人一生平安！

17.一組鏡頭

醫護工作者們每天還是很忙碌，有新的病患被迎進來，也有康復的人們笑著從醫院走出去。

穿著防護服的醫生和護士們奔走在走廊中。

穿著騎手制服的外賣小哥們在取餐和送餐的路上奔波著。

市場里的店鋪慢慢開了門，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街道上的行人和車輛一日比一日多了起來。

18.內景 公司禮堂 日

疫情解封后，公司舉辦了表彰大會，表彰在疫情期間始終奔波在一線的送餐員們，和做出特殊貢獻的團體或個人。

公司給肖宇波頒發了獎勵，并邀請他講話。

肖宇波拿起話筒，謙虛地說：在特殊時期，我的每一位同事都在努力工作，用盡全力去做出貢獻，而我只是力所能及地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如果再有一次，我還是會這樣選擇。

19.外景 街道 日

生活恢復平靜，肖宇波再次開始了日常送外賣的工作。

肖宇波提著打包好的外賣，從飯店走了出來。

手機鈴聲響起，是個陌生號碼。

電話里傳來一個女聲：肖宇波先生嗎？我們是×××公司，不好意思，隔了這么久才給您回復。您明天有時間嗎？我們公司對您的經歷和專業都非常感興趣，您方便來面試嗎？

肖宇波接聽完電話，看著手中的外賣，自語道：那就站好最后一班崗。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