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 耿瑩瑩
春末午后,陽光甚好。
安康小區(qū)是一處20世紀八九十年代建成的居民社區(qū),住在里面的都是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和來自外地的租房客。
幾位老大爺圍坐在小區(qū)公園的石盤邊下著象棋。
趙明杰看了看手表,指針指向11:45,他坐直身子挺了挺腰:哥兒幾個玩吧,我得回去吃飯了。
鄰居黃勇強抬起頭:晚上咱倆喝兩杯?
趙明杰逗趣:酒癮又犯了是不是?以前沒退休那會兒你小子還能在外面喝點,現(xiàn)在退休了,弟妹管得嚴了吧?哈哈,好!晚上我讓小田做兩個好菜,咱哥兒倆喝兩杯。
黃勇強擺了個手勢:六點鐘準時去敲你家門。
趙明杰站起身,頗有一番豪邁:來者不拒!
趙明杰所住的單元,一樓臺階下堆積著一些居民們舍不得扔掉又用不上的生活物件。
墻角里擺放著一輛銹跡斑駁的老式自行車、積滿塵土的簡易嬰兒車和一些破紙箱。
101室的門框邊緣貼滿了開鎖的小廣告。
趙明杰家的裝修風(fēng)格簡約而不失大氣。客廳被田翠收拾得一塵不染,雖都是一些老式家具,但在長年累月的擦拭和撫摸下淺淺地泛著一層亮光,正午的陽光射向這些木質(zhì)家具,絲絲的紋理格外清晰耀眼。
田翠在餐廳和廚房間往返忙碌著,傳菜,拿碗筷。
田翠瘦黑的臉上透著一股倔強,她動作麻利干練,不拖泥帶水,近看眼眶有點紅,像是剛哭過。
田翠在忙的空隙抬手擦了擦眼角還未干的淚水,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
趙明杰從洗手間走出來,在餐桌旁坐下。
趙明杰:小田,快別忙活了,趕緊過來坐下吃飯,待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田翠端了一盤蒜爆赤松茸從廚房走出來。
田翠:您先吃,我這馬上就好,您吃。
趙明杰察覺到田翠情緒有些低落。
趙明杰夾了一塊赤松茸送到嘴里:這是上周剛子從你們村寄出來的赤松茸吧?
田翠:是啊,趙叔,味道還行吧?
趙明杰回味著:嗯,肉質(zhì)肥厚,口感脆滑,非常好!
田翠笑了:趙叔,你這說得真好,跟廣告詞兒似的。我們村去年養(yǎng)赤松茸的都賺了不少錢,所以今年啊,大家不用剛子做思想工作,全都主動要學(xué)養(yǎng)菌的技術(shù)。哎喲,我這嘴,啥剛子剛子的,應(yīng)該叫趙書記。
趙明杰:稱呼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其位謀其事。
田翠繼續(xù)說:雖然我們村祖祖輩輩都在這大山腳下種地,但是赤松茸還是第一次種,我們那兒通常種植的小麥、油菜每畝收入最多五六百元,但種赤松茸,收入高得讓人不敢相信,簡直就像在地里種黃金。多虧了剛……哦,趙書記,年紀輕輕就被派到我們村當(dāng)駐村扶貧干部,他來我們村之后,我們村真是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
趙明杰:希望他能順利完成組織交給他的脫貧任務(wù),他去之前可是跟我立下軍令狀的,不獲全勝,決不收兵。
田翠:趙叔,您可真舍得,我們那兒不比這兒,條件艱苦得很,您也不怕趙書記不適應(yīng),這已經(jīng)有兩年沒回來了吧?
趙明杰:前年四月份去的,到現(xiàn)在剛好兩年零一個月。
田翠:對,我到您這兒也有一年多了。當(dāng)初趙書記組織我們村的婦女搞家政培訓(xùn),培訓(xùn)完直接安排上戶,要不是趙書記,我還來不了您這兒呢。
趙明杰:我們這是雙贏嘛。下午你把剩下的赤松茸分四五份的量分別裝袋兒,我送給他們哥兒幾個嘗嘗,讓大家也幫忙宣傳一下咱們土泉村的赤松茸。
田翠:欸,好嘞!
菜市場熙熙攘攘,到處擠滿了購物的人。
田翠恍恍惚惚地穿梭在人群中,陷入沉思。
田翠從菜市場門口走了出來,手里空空如也,全然忘記了買菜這回事。
趙明杰正在家寫毛筆字,看到田翠空手而歸,發(fā)現(xiàn)田翠情緒低落。
趙明杰放下手中的毛筆,給田翠倒了一杯水。
趙明杰: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嗎?
田翠突然意識到自己什么都沒買回來,內(nèi)疚和委屈一起涌來。
田翠帶著哭腔:趙叔,對不起,我忘記買菜了……
趙明杰: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兒了?
田翠:我兒子昨天一夜沒回家,學(xué)校老師說昨天下午他就沒去學(xué)校,這熊孩子去哪兒了啊?我怕他出點啥事,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咋辦哪……
田翠說著,越哭越厲害。
趙明杰:小田,你先別著急,在還沒有搞清楚情況之前千萬不要胡思亂想。你兒子上初中了,自我安全意識肯定是有的。
田翠:趙叔,您給我兩天假行嗎?我不能再等了,我得回去找我兒子。哎,都賴我,我要是老老實實在家待著,我兒子也不至于像沒媽的孩子。
趙明杰:你現(xiàn)在趕緊用手機查一查最早的火車是幾點。
田翠趕忙去臥室拿手機。
趙明杰:我給剛子打個電話,讓他也幫著找找孩子。
趙明杰說著撥打趙剛的電話:喂,剛子,小田家兒子離家出走了,你……哦,已經(jīng)找到了,太好了!你好好安撫一下,勸勸孩子,具體是因為什么事情啊?怎么跟他爸生那么大的氣……你跟小田說一聲。
趙明杰把電話遞給田翠。
田翠:趙書記,三兒真的找到了?謝謝趙書記,真是太感謝您了,我這激動得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趙叔這邊您放一百個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好,好,不打擾您工作了……好。
田翠掛斷電話,仍心有余悸。
趙明杰:這下放心了吧。
田翠:要不是趙書記找到了孩子,我真的……我兒子要是有啥事兒,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趙明杰:畢竟你也是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有孩子爸在家,你大可不必這么自責(zé)。
田翠:他現(xiàn)在是個殘疾人,自身難保,哪還有工夫照顧孩子。我有時候就會想,如果趙書記當(dāng)時早幾個月到我們村,村東頭的路就能早點修好,我家那位可能就不會……唉,天災(zāi)人禍,沒辦法。
趙明杰:都會好起來的。
字幕:兩年前。
一群人在土泉村村口的土路上把趙剛和幾位村干部團團圍住。
趙剛比畫著:鄉(xiāng)親們,這條路是通向我們村唯一的一條大路,卻只有三米五寬,現(xiàn)在要讓外面的大貨車能夠順利通行,就必須要把路拓寬。
村民甲:趙書記,修路可以,問題是沒有田我們吃什么呀?
村民丙:是啊,這地就是我們的命根子。
村主任:好了好了,都別嚷嚷了!聽趙書記說。
趙剛:政府要修路,那是為咱們好,修好了路,我們村就不用像過去那樣靠天吃飯了,我們就可以發(fā)展其他的農(nóng)副產(chǎn)品,我保證到時候大家肯定能過得比現(xiàn)在好。
村民甲:我們農(nóng)民除了種地之外啥也不會呀,趙書記。
趙剛:來這之前我就詳細考察了咱們這個地方,咱們這兒海拔高,樹又多,因此非常適合養(yǎng)殖赤松茸,這種菌菇種植周期短、投資少回報率高……
村民丙:赤松茸?那是啥?沒聽說過啊。
趙剛:我們馬上就要召開赤松茸種植基地的簽約儀式,到時候會有農(nóng)科院的技術(shù)員來教給大家如何養(yǎng)殖赤松茸,前期的種苗由政府出錢購買,會免費發(fā)放給大家。
有幾個村民點頭表示認可。
村民甲開玩笑道:直接給我們發(fā)錢不就行了!
趙剛:現(xiàn)在扶貧不單單是給大家發(fā)錢,更重要的是教給大家賺錢的技術(shù)和能力,只有這樣才能實現(xiàn)徹底脫貧。俗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村民乙不覺拍手:趙書記說得有道理啊!
村主任:大家不要目光短淺,不能只看眼下這點利益,要放長線釣大魚。
趙剛:我們也知道大家有困難,所以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能從根本上解決大家的困難。大家一定要相信我們,給我們些時間,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助的地方大家盡管開口,我一定在政策允許的范圍內(nèi)盡力為大家爭取。
村民們竊竊私語。
田慶國出車禍后失去了兩只胳膊,此時的他半躺在床上,精神萎靡。
床邊放著一只大大的已經(jīng)發(fā)黃的太空杯,杯壁上掛了一根吸管。
田翠扛著一捆柴從地里往家走,由于背負太重,有幾次差點摔倒。
田坤遠遠叫住了田翠:嬸兒!
田翠抬起頭,她眼睛紅腫,面色蠟黃。
田翠轉(zhuǎn)身,這才看到田坤。
田翠:小坤啊!啥時候回來的?學(xué)校放假啦?
田坤跑上前接住田翠肩上的柴火,放在地上。
田坤:嬸兒,我今天剛回來的,我畢業(yè)了。
田翠:工作找好了嗎?
田坤:嬸兒,我打算回來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國家政策好,不一定留在大城市才有出息,在我們這種小地方照樣能發(fā)光發(fā)熱。
田翠:真好啊!你是咱們村第一個回來的大學(xué)生。
田坤:以后會越來越多的。
田翠:我現(xiàn)在就盼著你三弟長大了也能像你一樣有出息,有空你多跟他聊聊,我跟你叔沒文化,不會教孩子。
田坤:放心吧嬸兒,我就這么一個弟弟,我肯定管他。
田翠情緒低沉下來,欲言又止:唉,你三叔……
田坤:嬸兒,我爸都跟我說了,我三叔現(xiàn)在咋樣了?
田翠:他心情不好,脾氣也大,我跟孩子在家大氣兒都不敢喘,怕他嫌煩。
田坤:這事兒擱誰都不好受,需要有個過程。你那邊有什么事就給我打電話。
田坤提起柴火用力一甩,背在肩上。
田坤:走吧嬸兒,我去看看三叔。
田翠:小坤,你真是長大了,你三叔沒白疼你。
田翠和田坤走到家門口剛巧碰上了趙剛。
田翠:趙書記!
趙剛:我來找慶國哥,上周申請的殘疾補貼已經(jīng)下來了,也能有個基本的生活保障。他現(xiàn)在心理很脆弱,需要一個長期的心理疏導(dǎo),后面我打算隔幾天就來一趟,希望他能夠盡早振作起來。
田翠雙手握住趙剛的手:趙書記,太感謝你了。
趙剛:千萬別客氣。這位是?
田坤將柴火放在地上,跟趙剛握手。
田翠:這是我侄子,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畢業(yè)的高才生。
田坤:趙書記你好,我是田坤。
趙剛:你就是田坤啊,村主任跟我說了有個叫田坤的大學(xué)生要回村做貢獻,我還說要去找你呢!
田坤:今天剛進村就聽說你要給村里修路的事兒,我舉雙手贊成。
趙剛:咱們村那條路太窄,根本就進不了大車,你三叔就是開著大車在最窄的地方發(fā)生了側(cè)翻,直接撞在了石頭上。不單單是這一件事,咱們村要想發(fā)展,必須把物流打通,否則一切都免談。
田坤:趙書記,咱倆想到一塊兒去了。
趙剛:這樣吧,明天上午九點,我在村委會等你,咱們好好合計一下接下來的工作。
田坤:好!
趙剛:小坤,你先進去吧,我跟你嬸兒說兩句話。
田坤:好,趙書記明天見。
會議桌正對面的墻上拉起了紅色橫幅:大力蔬菜集團、土泉村合作社赤松茸項目簽約儀式。
會議結(jié)束后,眾人站在橫幅前集體合影。
農(nóng)科院的技術(shù)員在田間指導(dǎo)赤松茸的種植工作,田坤和幾個村民仔細聽講認真做筆記。
一行行的地壟整整齊齊。
修路工人正在施工中。
瀝青從自動卸貨車上傾瀉而下,壓路機緩緩駛過,一條平坦寬闊的柏油馬路立馬呈現(xiàn)在人們面前。
村民們站在路邊議論紛紛。
電視上正在播放著土泉村扶貧項目的新聞。
(畫外音)駐村干部走訪了所有的村民和貧困戶,對村里的產(chǎn)業(yè)發(fā)展、農(nóng)民的收入來源、集體的收入支出進行了深入細致的了解之后,決定種植赤松茸。為了搶抓時間,入村僅一個月,趙剛書記就選擇了五個地塊進行了小面積試種,兩個月后,試種的赤松茸開始大規(guī)模出菇。到六月底結(jié)束時,三分地的產(chǎn)量達到了八百多斤,大幅超過了預(yù)期產(chǎn)量。
電視上播放記者采訪田坤的畫面,田坤指著菌床上的赤松茸。
(畫外音)田坤:赤松茸在我們這里還是一項新產(chǎn)業(yè),在日常管理上,我們格外小心,菌料下種后,要天天保持水分,經(jīng)常清除雜草。按每畝六千斤、每斤四塊錢保守估算,除去投入,一畝地每年能增收一萬五千元。
村民乙看向村民丙:我當(dāng)時就覺得這是個好項目,都賴咱大哥攔著不讓干。
村民丙站起身往外走:走!
村民乙在后面喊:這大晚上的,去哪兒啊?
村民丙:去找趙書記要赤松茸的苗子。
村民乙:等等我,我也去!
趙剛和村主任正在實地察看赤松茸的生產(chǎn)情況。
一村婦站在門口朝趙剛大喊:趙書記,要報名養(yǎng)菇的人現(xiàn)在都在村委會扎堆兒了,您趕緊過去看看吧!
趙剛和村主任會心一笑:看來這次劉記者幫了咱們大忙了。
村主任豎起大拇指:強。
趙剛蹭了蹭腳上的泥:咱們走!
田慶國:小坤讓我去他的種植基地幫忙。
田翠有點意外:能幫到他嗎?
田慶國:雖然我沒有了雙手,但是我還有腦子可以想事情,有嘴巴可以說話。小坤說先讓我學(xué)習(xí)養(yǎng)殖赤松茸的方法,然后在村里指導(dǎo)農(nóng)戶。現(xiàn)在報名養(yǎng)菌的人越來越多,村里正缺技術(shù)員。
田翠:也好,你去吧。那我也有個事跟你說,鎮(zhèn)上開辦的家政培訓(xùn)下周就開始上課了,我讓趙書記幫我報了名。你之前租大車欠人家老板的錢也該還了,我出去打工來錢快,掙夠了錢我就回來。
田慶國:培訓(xùn)完怎么說?
田翠:趙書記打算讓我去市里照顧他父親,老爺子一個人他不放心。
田慶國:趙書記安排的,我放心,你盡管去吧。
田翠若有所思:我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咱們兒子……(閃回完)
餐桌上擺滿了赤松茸,田翠正在挨個去皮,將處理完的赤松茸封袋裝箱。
電視上正在播放新聞:近日,受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的影響,貧困戶產(chǎn)品滯銷,大量囤積。市扶貧辦主動與鄉(xiāng)鎮(zhèn)對接了解產(chǎn)品滯銷的情況,著力破解現(xiàn)階段部分農(nóng)副產(chǎn)品出不了村、進不了城的問題。經(jīng)協(xié)調(diào),市商務(wù)局通過電子商務(wù)平臺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開啟了“綠色通道”,確保貧困戶農(nóng)產(chǎn)品在疫情防控期間不脫銷、不掉檔,收入不減少。
趙明杰:小田,這三箱弄完趕緊送到你黃叔家。他也是看到了剛子在朋友圈發(fā)的廣告,就訂了三箱貨,算是支持一下村里的扶貧產(chǎn)業(yè)。
田翠:去年收成那么好,今年我們村幾乎每家每戶都養(yǎng)了赤松茸,本來以為好日子就要來了,誰知道疫情先來了,赤松茸沒人買了。唉,這可咋辦啊?
田翠的兒子三兒剛在奶奶家吃完午飯,他一手抱著飯缸一手拎著饅頭往家走。
田慶國費勁地用下巴去戳放在飯桌上的手機。
三兒將飯缸放在田慶國的眼前,從櫥柜里拿出兩個盤子,熟練地將飯缸里的菜倒在盤子里,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田慶國:三兒,你先別走,給我搞一下手機。
三兒接過手機,將手機解鎖后直接點開了短視頻APP,然后將手機放在田慶國面前。
田慶國看著三兒:你真有骨氣啊,十天了,你一句話都沒跟我說過,還在生我的氣嗎?
三兒冷冷地說:沒。
田慶國:那是想你媽了?
三兒憋著氣:不想。
三兒的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兒,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讓眼淚流下來。
田慶國:我知道你還在生我氣,趙書記跟我說了,你是去集市賣赤松茸,想著賣完了再回家,可是你一宿不回家爸爸都快急死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派出所報了案,趙書記帶著村里人到處找你。爸爸不知道你逃學(xué)是為了幫村里人賣赤松茸,爸爸罵你確實是因為爸爸不了解這些情況,爸爸保證以后再也不隨便罵你了。
三兒:爸,我以后再也不逃學(xué)了。
田慶國:兒子,你一定要好好念書,將來才能有出息。你媽就盼著你能像你坤哥那樣考個好大學(xué),做個有用的人。
三兒的眼淚順著臉頰流進嘴里。
田慶國:咱爺兒倆都好好的,你媽在外面才能安心,你說是不?
三兒用力點點頭:賣了赤松茸掙了錢,我媽就能回來了。
田慶國愣住。
一朵朵褐頂白莖的蘑菇佇立在麥稈兒叢中,露出平滑的頭頂。
趙剛輕輕撥開覆蓋在赤松茸上的秸稈兒,拍照發(fā)朋友圈。
趙剛打開直播軟件,向直播間的觀眾介紹推銷赤松茸,直播間的人寥寥無幾。
遠遠望去,村委會的燈還亮著。
田坤和田慶國急匆匆趕往村委會。
趙剛正坐在會議桌前直播,桌上擺了一堆赤松茸。
趙剛:大家看我手里拿的就是赤松茸,它的細纖維特別豐富,營養(yǎng)價值非常高,含有十七種礦物質(zhì)和氨基酸,能夠提高人的免疫力,強壯身體,老少皆宜……
田坤和田慶國站在直播畫面外看著趙剛直播。
趙剛直播結(jié)束,將手機從支架上拿下來。
趙剛:你倆這么晚過來是有事?
田坤:我就是想說咱們也可以通過網(wǎng)絡(luò)直播的方式賣貨。
趙剛:我最近一直在嘗試,不過直播間人很少,到現(xiàn)在就賣了不到十單。
田坤:咱們流量太少,現(xiàn)在得想辦法提高人氣,增加流量。
田慶國:有好多主播在直播間表演才藝。
趙剛打斷田慶國:不行不行,我既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我搞不了那些。
田慶國有些不好意思:趙書記,你看我行嗎?
趙剛看了看田坤,又看了看田慶國,欣喜萬分:我看行!
田邊已經(jīng)堆了十幾筐采摘好的赤松茸,村民們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村婦甲:這么多赤松茸,如果再沒人買,那真是要打水漂了。
村婦乙:是啊,這可怎么辦啊?
田坤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趙書記已經(jīng)在想辦法了,很快就能賣出去的,我們要相信趙書記。
村民們嘆息。
赤松茸賣不出去,村民們蜂擁而至,前往村委會尋求幫助。
村民甲:忙活了好幾個月,不但沒掙著錢,還讓我們往里賠錢。
村民丙:這可怎么辦啊?
村民們鬧哄哄。
村民丁:當(dāng)初可沒人逼你們,大家都是自愿參加的。
田慶國:趙書記為了咱們這個項目整天忙前忙后,這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們來是解決問題的,不是來問罪的,吵架不能解決問題。
趙剛接完電話從屋里走出來,村主任和幾個干部站在左右兩側(cè)。
趙剛興致勃勃地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市扶貧辦的車馬上就到咱們村了,他們還帶來了專業(yè)營銷團隊和電商企業(yè)代表,來幫助咱們賣赤松茸。各大電商響應(yīng)政府號召,搭建平臺,開展扶貧助農(nóng)系列直播活動。
村民甲:啥意思?
村主任激動地說:就是政府出錢資助我們賣赤松茸!
群眾一片贊許聲。
趙剛:而且這次電商營銷團隊會從我們村民中選出幾位代表進行包裝和定位,打造具有我們土泉村地方特色的直播團隊。
村主任:有想開直播的來我這里報名!
田翠將洗完的衣服晾在陽臺。
田翠看了一眼鐘表:喲,開播了。
田翠從臥室拿出手機。
田翠:趙叔,快來看,趙書記在直播。
趙明杰從書房走出來,和田翠一起看直播。
趙明杰指著手機:剛子旁邊坐的這個是……
田翠高興地說:您猜得沒錯,是孩子他爸!哈哈!
趙明杰:這說得很好嘛。
田翠:也是經(jīng)過培訓(xùn)了的,他最開始不敢露臉,后來在趙書記和大家的鼓勵下慢慢克服了心理障礙,你看,現(xiàn)在跟正常人沒區(qū)別。團隊給他的直播定位是勵志主播,大家看到這個人沒了雙臂還那么努力賣貨,都非常佩服他,現(xiàn)在粉絲已經(jīng)上萬了。
田翠驕傲地介紹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臺上懸掛著條幅:赤松茸深加工工廠揭牌儀式。
趙剛在臺上講話:我們村將圍繞赤松茸種植新產(chǎn)業(yè),黨建引領(lǐng),持續(xù)發(fā)力,形成以產(chǎn)品烘干、菌菇深加工、電商銷售為核心的集成產(chǎn)業(yè),真正把新產(chǎn)業(yè)做強做大,集體增收帶動群眾致富。
臺下掌聲一片。
廠房內(nèi)鋪滿了剛采摘下來的赤松茸,村里的婦女們正忙著進行分揀和削皮工作。
田坤將切好的赤松茸平鋪在鐵板上推進烘干機。
里屋的桌子上,一包包赤松茸干貨整整齊齊地擺放著。
田翠把自己的東西搬進書房,為趙剛騰出臥室。
趙明杰正在和趙剛通電話:明天下午五點能到家?路上注意安全……小田是后天的火車票,為了見你一面……好,去忙吧。
田翠:趙叔,兒子要回來了,這下高興了吧。
趙明杰:不過你要走了,我還真有點舍不得啊。
田翠:是啊,住了這么久,您就像我父親一般呀!
趙明杰:這次回去還出來嗎?
田翠:不出來了,我們村現(xiàn)在搞農(nóng)產(chǎn)品深加工,除了赤松茸之外,趙書記又引進了一些有機蔬菜的種植,村里缺少勞動力,很多在外務(wù)工的都回去了。在自己家就能掙錢,誰還會拋家舍業(yè)地出去打工呀?這樣也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你說是不是。
一輛車停在村委會門口,趙剛結(jié)束任期要返回原單位了。
全村人都聚集到村委會門前送別趙剛,村民們?nèi)f般不舍,含淚送別。
一位老大娘抓著趙剛的手:再見趙書記,給你家里人問好,謝謝你,非常感謝!
趙剛與村民們挨個握手擁抱,爆竹聲也掩蓋不住村民們的抽泣。
趙剛坐上車,車子緩緩前行,有的村民扒著車窗不愿撒手,鄉(xiāng)親們戀戀不舍,都不肯離去。
趙剛從車上走下來,朝鄉(xiāng)親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村民甲握住趙剛的手,一直跟著車子送到村口。
村口的路已不像剛建成時那樣嶄新,在車來車往的碾壓下,早已堅定地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
往事歷歷在目,這條路見證了偉大和奉獻,也承載著村里人的離合與悲歡。
三兒站在村頭路口向遠處眺望著,尋找著,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然后嘴角上揚,畫面定格。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