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睿
(太原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0)
科幻題材作為重要的電影類型,在全球電影市場中占據重要份額,不僅受到了全球市場的青睞,還是檢驗各個國家電影發展水平的重要指標與試金石。我國的科幻題材類型在電影史上卻無法與西方國家比肩,但是卻也涌現出《三體》《流浪地球》《紅色海洋》等優秀作品。結合我國科幻類型電影的發展歷程,主要可以分為三個階段:萌芽期(1980年之前)、探索期(1980—2002年)和發展期(2002年至今)。自2015年以來,我國科幻題材類型電影迅速崛起,在借鑒好萊塢模式的基礎上,能夠從東方文化視角出發,嘗試科幻題材的再次改變與創新,電影《緝魂》表現的關鍵要素是現代科幻對人類的改變以及社會倫理、科幻、懸疑等多個內容,進而創造出一個匪夷所思且不同于西方的“虛妄式”的假定性。
優秀戲劇的前提是做好合理規劃,科幻電影“構筑不同于現實的想象世界”,不僅要構建不同的物質環境,還要創建基于文化、道德等方面的邏輯與預設,呈現世界觀、文化觀以及價值觀。雖然,科幻題材類型電影中富含豐富的科幻元素結合動作特效給觀眾帶來了更為豐富的感官刺激和強烈的視聽體驗,但對人性的探討和情節的闡述卻又相對薄弱。好萊塢科幻題材類型電影的核心內容傳遞的是個人英雄主義的核心價值理念,個人英雄主義又包含了獨立、奮斗和堅持等內核精神。英雄人物的存在是為了拯救人類、拯救世界,打破世界已經創建的不合理的體制和秩序,借助“二元對抗”的形式滿足觀眾情緒的宣泄需求。顯然,這種依靠搞科學及酷炫視效并不能滿足我國觀眾的“胃口”,而“相對清晰的人物關系、簡明的世界觀架構、情節設置緊張緊湊但并不繁復”,這種題材類型的科幻電影則能夠提高中國電影的市場接受度。
縱觀我國好萊塢題材類型創作趨勢,導演都嘗試營造東方文化的話語體系、深層結構和精神內核,形成具有東方特點的科幻電影的題材類型,實現國家發展的文化自信和主體意識。程偉豪導演顯然描述的是符合東方文化精神和價值觀的故事主題,而不是套用好萊塢慣用的敘事方式和情節模式,真正體現出中國文化獨有的文化、倫理和哲學等精神內核的故事。《緝魂》影片中,導演通過探討家庭倫理以及人性善惡,實則反映的是關于中國人對待生命的認識和理解,對待家庭的態度和理念。東方文化的倫理價值與哲學精神中,儒家、墨家還是法家都不太支持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文化,道家和佛家講求的是靜心以及與自然的和諧相處。《緝魂》影片中,當現代科技的存在打破了自然生命的規律和法則,凌駕于人類生命尊嚴之上的利益值得引發觀眾再度深思。東方價值文化的傳遞之中,不僅是能夠讓電影的結構更完整、情節更連貫、內容更豐富,更為重要的是思考中國人的根與魂到底在哪里?
我國的近現代發展進程主要由傳統農耕文明跨越進入到數字信息時代,這是中國百余年間最偉大的跨越之一,中國人也享受了科技帶來的便利,但是卻對科技背后復雜的邏輯體系并不夠熟悉。好萊塢科幻題材類型電影占據電影市場的半壁江山,近30年以來,“類型雜糅”成為其類型創作方面的最大特征,不同要素的進入正在不斷豐富和拓展科幻片的外延和邊界,因此,類型雜糅也成為當代科幻電影創作的主要趨勢。自2019年以來,科幻類型題材影片不斷創造與改編,其中明顯的特征是實現了科幻類型題材的本土化創作,形成了具有東方文化的敘事模式以及視覺符碼,例如“科幻+喜劇”“科幻+愛情”“科幻+家庭”“科幻+冒險”等模式,形成了“科幻+”固定范式,通過雜糅實現敘事上的編織與架構。因此,科幻題材類型的改編與創新應在我國的文化環境之中探索本土化的實踐價值與路徑,呈現文化特征、民族意識以及集體或個人的心理需求,構建科幻題材創新的本土化“場域”。
電影《緝魂》之中,科幻不作為主要的“強類型”,而是借助科幻的要素,探討家庭倫理以及人性的善惡等。影片中是以現實生活為基礎,闡述了家庭生活中的倫理問題,通過警匪破案追蹤的角度,層層推進敘事。科幻要素主要是“換魂術”的出現,導致上述矛盾的不斷激化和突變,在警匪破案、東方巫術、家庭倫理、科技超常等要素雜糅一體,形成了關于人性與靈魂的獨特的科幻類型題材電影,創造出一個讓觀眾感到匪夷所思又不寒而栗的東方文化下的換魂術的故事影像。這種雜糅不僅是西方國家探索的路徑,更是我國結合本土的話語體系、文化符號之下的產物。類型的雜糅化本身也打破了“高度典型化”的固有風格和模式,讓敘事角度更多元,讓科幻貼近人類的實際生活。在影片的沖突設置上,《緝魂》也有別于好萊塢傳統的二元沖突的模式,更沒有臉譜化的反派人物,沒有將敘事線索依賴于正邪沖突之間的模式化設定,影片的敘事張力來自懸疑追蹤的過程,抽絲剝繭,觀眾的視聽感官也被敘事線索帶動。因此,在東方視角下《緝魂》科幻類型題材的改變與創新是以關注現實世界中存在和出現的問題,利用科技因素實現認知推演的思維游戲。“科幻+”的模式中,雖然依賴于科幻,但是更是對科幻題材的超越,在雜糅之中實現敘事的重構,是科幻題材電影在我國最好的實踐路徑。
科幻電影的典型特點是基于現實又超越現實的想象和情感,克里斯蒂安·黑爾曼提出科幻題材電影主要有八種類型:空想或反空想、太空片、妖魔鬼怪、外星生命威脅地球的“侵略片”、機器人、時間旅行、災難片以及選擇世界或并存世界。但是從中國市場發展的角度來看,并不是所有的題材都適合我國的現實情況以及文化特點,與“超級英雄”“外太空”等題材相比,“災難”“喜劇”等題材類型更能夠吸引我國觀眾的興趣。近幾年,隨著科技水平的發展,科技與人類之間的關系也被搬上大銀幕,吸引了觀眾的興趣,二者之間的沖突成為導演和編劇們爭相討論和呈現的重要題材。
在《緝魂》電影中,科幻不是“硬科幻”的實體,具體是以“軟科幻”的形式呈現。這種科幻的運用充分激發了家庭與家庭之間、人性與人性之間,更重要的激發了科幻與人性之間的矛盾沖突。影片中王世聰代表了當代社會的一些利益集團,龐大的財富積累導致欲望不斷增生,唯恐財富丟失、生命逝去以及權力丟失,“當權者”的欲望油然而生。于是,王世聰作為藥業大亨借助新RNS基因修復技術,將大腦認知思維以及行為基礎一并移植到新婚妻子李燕身上,試圖更換生命機體實現人類意志的恢復。影片中真正犯罪的是王世聰,殺人的是所附著在李燕身體內的王世聰的意識的操縱。應用了現代科技的李燕(王世聰)殺死了自然規律之下的王世聰,其引導觀眾沿著破案追蹤的角度,在獲得王世聰被殺的真相時,更多的是對李燕所表現出來的矛盾心理產生了深刻印象,李燕軀體與心靈的矛盾性實際上反映的科學技術所產生的矛盾性,她才是匯集了王世聰的毒心與邪念的結合體,人性的狡詐與殘暴也暴露無遺。影片與其他科幻影片的巧妙之處在于,借助科技轉換意志,種植邪惡,讓邪惡和兇狠加倍,出現這個問題的最大原因是科學技術復制的邪惡衍生出一種新的兇狠與邪惡。不斷地激發觀眾對于智能、科技時代的思考,起到了一定的警示作用。由此可見,RNS基因修復技術的存在代表著科學技術進步改變人類命運的可能,甚至是社會發展的趨勢與走向。但是高科技也同樣意味著對人類生活帶來的危險與不公,人性的至暗,權力的無上,影片在科學技術與人性之間形成了矛盾沖突點,也正恰恰是這個矛盾沖突實現了敘事內容上的創新。科幻技術作為一種載體,其架構了科學技術與人性探討之間的橋梁,科幻不僅能夠產生很好的視覺感官體驗,其對問題的深思與追問也起到了非常積極的作用和效果。
視覺圖像需要借助對信息的控制實現文化的呈現與表達,其存在雖然很難影響到電影的實質性走向,但是視覺內容卻存在于一些具體情節之中和氛圍之中,實現了觀眾心理影響的“量”的突破。因此,首先需要明確信息控制的對象與控制的具體信息。好萊塢科幻電影的氛圍信息的制作和傳遞具有非常鮮明的“硬科幻”色彩,具有代表性的是《阿凡達》,所呈現的是美輪美奐場面;《星球大戰》,所呈現的是浩瀚無際的宇宙世界;《變形金剛》系列,所呈現的是西方機械技術的先進等。顯然,《緝魂》在氛圍信息的營造上與西方的科幻片有非常鮮明的差別,實現了氛圍信息在視覺圖像上的再次創新。
《緝魂》的氛圍信息非常具有東方文化特點,傳遞出鮮明的“電影感”信息范本,創作出“巫術”的傳統文化。導演借助不同的鏡頭語言傳遞出不言而喻的東方文化氛圍信息,做得可圈可點。電影的前半段玄幻味濃郁,首先通過物質元素呈現一個家庭的精神面貌和家庭氛圍,男主人(王世聰)與前妻(唐素珍)以及兒子(王天佑)都信奉某種巫術,家中畫滿了符咒,鏡頭呈現了山上種滿的草藥、疑似兇器的金剛杵以及監控中被附身的影像。這些元素的出現為整部電影的基調做了鋪墊,東方文化的“玄學”“巫術”應然而出。整部電影中,從美術方面來看,畫面結構與畫面呈現具有典型的東方文化場域的特點;從攝影方面來講,呈現了東方文化拍攝慣用的冷暖光交替運動,通過光影的對比,營造濃厚的戲劇性氛圍和沖突;導演還在視覺上運用了東方基調,大量使用木質物品,木頭的暖調與科幻的冷硬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些視聽方面的努力讓這座城市被包裹了濃厚的氛圍感,讓觀眾的感官在幾個人物之間的切換中充滿了探究的欲望和層次感,并且擴展和延伸出了戲劇和感官得以聯想和想象的充分的延伸度,整部電影質感清晰,氛圍也更加凸顯。因此,氛圍信息的營造是《緝魂》電影中視覺圖像的重要表達,更是東方文化得以彰顯的重要突破,氛圍信息存在于電影的諸多方面,重要的是實現了東方文化的呈現與表達。
20世紀80年代末期,我國科幻電影處于“科普片”階段,過于在乎視覺沖擊形式。直到近幾年,多部優秀科幻題材電影的勃發,我國科幻題材正逐步向更具有文化主體意識的題材類型轉變,這種探索體現出復雜的時代話語特點。中國科幻題材理應順應文化趨勢和文化語境,顯然單純的視覺沖擊的科幻片并不符合我國的文化氛圍,而是以視覺沖擊為載體,揭示更為豐富和深刻的內涵。因此,對我國的科幻類型題材電影的創作需要盡快養成電影工作生產流程化的創作意識,才能實現科幻片電影類型的不斷拓展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