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鵬
(濱州職業學院 教育學院,山東 濱州 256603)
歌劇原本是西方的一種舞臺藝術,主要以歌唱和音樂形式來表達和展現舞臺劇情。與其他戲劇不同,歌劇演出除了要看重表演者的傳統技巧和演唱功力,同時還應對故事情節走向和演出技法進行妥善處理,促使歌劇形式的獨特風格展現出來。我國的歌劇藝術形式發展時間相對較短,至今才有幾十年發展歷史,但在不斷摸索優化中,歌劇表現形式逐漸向多元化方向發展,其中也出現了一些較為成功的歌劇類型,比如《原野》,是改革開放后我國在歌劇領域的一大突破。該歌劇既吸取了西方大歌劇的表現特征,又融入了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因此具有極強的戲劇性、民族性與時代感,十分具有研究意義。
《原野》歌劇的作者金湘出生于南京的一個小鄉村,早年經歷和遭遇對其之后的創作造成了極大影響。金湘父親是陶行知先生的門生,因此金湘從幼兒時期便受到父親的熏陶,展現出了獨有的音樂天賦。于是金湘父親便將其送到音樂學院,如此開啟了金湘的漫長求學之路。金湘在求學過程中專心從事民族音樂研究,搜集了大量民間音樂素材,為之后創作奠定了堅實基礎。但之后“文革”時期,金湘被下放到農村接受勞動改造,這段期間是金湘最黑暗最痛苦的日子,因為其再也不能在黑白琴鍵上勾勒美妙的音樂了。“文革”之后,金湘擔任了民族歌舞團的樂隊指揮,歲月的冷酷捉弄漸漸磨平了金湘對光明的向往,但同時也磨礪了其心性品格,使其更加堅定了熱愛音樂的熾熱之心。等到金湘返回北京時,已年近不惑,但是面對困難他并未服輸,反而四處求學,補習課程。早年的求學經歷和工作經歷使金湘了解到如今傳唱大江南北的作品中并沒有兼具音樂性與戲劇性的作品,于是他便在傳統歌劇體裁上調整了藝術規律,融入了西方作曲技法和風格,終于在1987 年完成了巨作《原野》。
《原野》中貫穿全劇的是一種“歌劇思維”,其對整部歌劇的音樂戲劇創作有著提綱挈領的作用。也正是由于金湘有了這層歌劇思維,才能對當時中國歌劇的發展瓶頸有透徹而清晰的把握,進而才能有《原野》這一優秀作品與世人見面。在《原野》結構中,歌劇思維結構是連接音樂結構與戲劇結構的綜合體現,但面臨的首要棘手難題便是如何將音樂與戲劇相融合。金湘通過戲劇情節、戲劇氛圍、矛盾沖突等過程的銜接將每個部分的音樂與戲劇內容進行了反復調整,最終得以將二者進行了有效銜接。在歌劇技法中,《原野》創作技法十分多元化。每一種音樂技法都能展現出人物不同的個性特征,比如在歌詠愛情的部分中,金湘采用了西方浪漫的大旋律線條、長樂句等技法,表現出主人公堅貞不渝的愛情。當表現原野的廣袤蕭索及地獄的陰森恐怖時,則大膽運用了現代派的偶然音樂和微分音塊等技法,將該歌劇中的戲劇性很好地展現了出來。
一部經典成功的歌劇不僅能夠凸顯出戲劇本身的美感,同時還能將戲劇空間予以保留,使歌劇中的音樂性得以發揮。在歌劇《原野》中,通過深入解析作品中的音樂布局可發現,作者在創作時始終遵循主體貫穿的基本原則,充分考慮了戲劇本身的結構特征和歌劇特點,將最終成型的歌劇音樂與戲劇結構相融合,推動了劇情矛盾沖突的發展進程。而且該歌劇在設計過程中主要構建了兩個主題,分別是原野和愛情。原野是充滿野性、扭曲的美,而愛情是溫暖的、令人愉悅的美,兩個截然不同的主題相互沖突,相互貫穿,構成了整部歌劇的核心特色。作者根據早年創作經歷與生活感悟,從大量音樂素材中選取了這兩類反差較大的元素,從而奠定了《原野》歌劇主題的完整性和多樣性。
歌劇《原野》中包含音樂與戲劇兩個主題,這兩個主題在全劇中反復出現,形成了較為明顯的音樂特色。作者在創作過程中同時將各個篇章中的音樂結構進行了多次變形,再通過串聯將音樂與戲劇相組合,從而實現了整部歌劇音樂結構的完整性。比如在其中的戲劇音樂創作中,作者并未明確區分樂隊和聲樂兩部分,而是通過伴奏、間奏、幕間曲的方式進行了曲調之間的轉換與銜接,如此既推動了劇情發展,又對渲染整個歌劇的氛圍、彰顯人物形象奠定了基礎。而且作者在創作中,將純聲樂部分通過分曲結構進行了唱段分解,充分凸顯了各個篇章之間的聲樂技法之美。到了對白、吟誦部分,作者進行了音樂聲部處理,使得整部歌劇具有了較強的銜接性。
歌劇在表演過程中需要將人物個性、故事情節、情感沖突等元素充分體現出來,才能具有震撼人心的效果。在《原野》中,故事情節跌宕起伏、人物形象個性鮮明、情感沖突對比鮮明,從宏觀上符合了歌劇基本要素,為整部歌劇增添了明顯特色,其中效果最為明顯的是人物角色的設定。作者為使得整部歌劇更具吸引力,在對人物個性設定時結合了當時社會背景,社會底層群眾的純真天性與后天被壓迫的野性,形成了明顯反差,進一步為整部歌劇作品賦予了別樣的藝術魅力。同時作者在創作過程中,始終秉持多樣化的創作思想,采用了多重人物對比技法,呈現出了人性扭曲與悔悟的個性變化狀態。比如在人性扭曲時,音樂風格選用了微分音、多調性等技法;在人性轉變復蘇時,音樂風格則轉變為浪漫主義風格的曲調,擴大了音樂表現形式,將人物性格特征、感情糾葛通過不同音樂反差表現得淋漓盡致。
以觀眾的角度分析,歌劇的魅力在于其中的音樂表現力。歌劇《原野》中音樂表現力兼具民族性、戲劇性、交響性,在揭示歌劇內涵的同時也彰顯出了濃郁的民族特色,豐富了觀眾對歌劇的深層認知。而這一音樂表現力離不開歌曲與戲劇的結合。因此,也可以說是戲劇與音樂有機統一構建了《原野》的整體音樂表現力。由于《原野》中有兩條主線,因此音樂風格也主要以兩種旋律為主,一條壓抑深沉、一條優美抒情,兩個風格的音樂主題相互交融、相互滲透,共同推動了歌劇故事情節的發展。比如在聲樂唱段中,以分曲結構為主,采用了開放性的音樂結構,使得前后唱段之間的聯系更為緊密。到了戲劇唱段部分,則引入了樂隊伴奏、幕間曲等方式貫穿到了戲劇唱段環節,烘托了戲劇沖突這一藝術效果。而且在全篇音樂中,所有涉及到對白、吟誦的唱段都采用了同一聲樂處理形式,起到了貫穿聯系的作用。
歌劇《原野》中,優美流暢的歌唱旋律是吸引觀眾較深的元素。作者對音樂旋律的精準把握,充分體現出其對中國民間藝術的透徹研究成果。在創作《原野》時,作者對每個唱段中的人物性格都進行了細致刻畫,比如在《啊,我的虎子哥》《人就活一回》等選段中,作者采用了風格簡單的朗誦式詠嘆調,既表現出音樂是隨著情節變化而不斷變化的常態,又體現出了戲劇結構與音樂結構之間的內在聯系,有力突出了歌劇整體人物塑造效果。詠嘆調這一演唱方式是整部歌劇中最精彩的部分,能夠通過反復詠嘆,抒發人物內心情感,塑造鮮活的人物形象。此外在歌劇《原野》中,作者還運用了豐富的和聲色彩,比如有歐洲三度重疊和弦、小二度、大七度等音程,通過將不和諧的音階進行重疊和位移,形成了多彩的和聲效果。比如在金子重見仇虎,深情地唱出“啊,我的虎子哥”時,通過不斷增加和聲厚度和緊張度,充分表現出8 年分別,一朝相逢的濃烈相思之情,深入刻畫出了金子內心世界此刻的復雜與欣喜。
重唱是我國民族歌劇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在西方先進音樂理論與技術引進之后才逐步發展起來的,我國關于重唱技法的研究數量較少。但在歌劇《原野》中,大量重唱藝術形式的運用,使重唱表現技法成為戲劇發展過程中的重要手段,體現了其不可或缺的現實意義。由于歌劇《原野》中的重唱創作主要滲透到了故事情節發展突出部分,因此在第二幕和第四幕中出現的重唱頻次較高,這兩處都是男主仇虎的小段詠嘆調重唱,表現出男主人公內心的憤怒與情感的壓抑。在歌劇的第三部分中,金子和大星之間也有重唱段落,比如《人就活一回》,將兩個角色的愛恨糾纏形象表現得入木三分。另外,《原野》中還有戲劇性重唱藝術形式,在第三幕的后半部分,仇虎刺殺大星時,由仇虎、大星和金子進行三重唱,其中作者運用了對比復調、和聲織體手法,成功將這一戲劇性高潮進行了突出,加之伴奏聲樂的輔助,全方位將故事情節矛盾升級的狀態淋漓盡致地刻畫了出來。
歌劇有其內在完整性、創造性的藝術特征,需要充分結合戲劇元素與音樂元素才能將兩種結構相互滲透,發揮出感染力較強的歌劇藝術魅力。作為戲劇類別之一,戲劇必須貫穿于整個歌劇的情節中,同時輔以音樂整體性和交響性架構特點支撐,才能保全歌劇的完整性和獨立性。而《原野》歌劇便是戲劇與音樂和諧并存的成功范例。無論從宏觀上分析還是從微觀上分析,《原野》都從多元化的創作理念、多樣性的音樂語言中滲透了歌劇的主要形態,在音樂戲劇的良好呈現效果下,表現出了最動人的愛恨情仇情感糾葛,從而引發了大眾情感共鳴,彰顯了歌劇的獨特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