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眼睛在表演創作中的作用

門慶寶，滕 歡

（吉林藝術學院 吉林 長春 130000）

“不斷講著空話的舌頭，機械地活動著的手腳，是不可能來替代敏慧的、賦予表演以生命的眼睛的”。由此可見，眼睛作為表演創作中的重要工具，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但是現在很多演員在創作中往往更重視臺詞和肢體語言的表達，而忽略了眼睛在創作中的重要作用，因此影響了創作的質量和效果。很多人認為戲劇和影視劇表演對于演員眼睛的表現更多是基于演員在舞臺上、鏡頭前的臨場感受。可以說，每一次演出都是演員的一場“即興”表演，每場表演都是對角色的重新闡釋，觀眾每一場看見的都是一個全新的角色。每一次演出，人物眼睛里傳遞的內容都會有或多或少的變化。正因為眼睛在表達中的這種不確定性，才更加體現出其參與表演創作的無窮魅力，才更加有必要對其在表演創作中的作用進行深入的分析和研究。

一、集中注意力，減輕演員緊張感

眼睛的重要作用之一就在于幫助演員集中注意力，緩解演員在表演前和表演過程中的緊張感。不論是在舞臺上還是在鏡頭前，演員一定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展開創作的，極容易產生精神和身體上的緊張，導致表演僵硬。斯坦尼關于演員創作的論述，第一階段就是明確“注意和對象”，“演員……打量……所有的人，判別周圍情況和選擇對象”，也就是說演員在表演創作的過程中，首先要克服影響演員進入人物狀態的現場難題，這不外乎視覺和聽覺兩個方面，其中聽覺上的影響往往能在現場導演和相關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得到有效控制，但是視覺上的影響往往需要演員自身進行調整，這時演員的眼睛看什么、怎么看，就成為其能否迅速進入角色的關鍵。好的演員會集中所有的注意力，以角色的眼光來看待場上所有的人和事，包括場上的布景和道具，由此就可以快速地使自己的眼睛里出現角色的神情，從而快速完成演員與角色的切換，在下意識的狀態中完成從演員向角色的過渡。通過用眼睛“注意”這一方式，確定自己即將表現的內容和交談的對象。

“（停一下，看看四面）兩禮拜沒下來，這屋子改了樣子了……”

按照劇本的提示，剛下樓的繁漪一直在用眼睛看周公館的陳設，眼睛里充滿著審視，最終確定自己并沒有看錯，周公館的確有陳設上的變化。

“（看看右面的衣柜）這是他頂喜歡的衣柜，又拿來了……”

這就說明繁漪觀察得非常仔細，這衣柜一定是被周樸園拿來拿去，或者住在哪就帶到哪。

因此，與其說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進入角色狀態，倒不如說是不會有效運用自身的創作工具，以致許多的雜念在心里糾結著，導致情緒緊張，甚至緊張到注意力不能集中。以角色的視角真實地觀察情境，把自己的眼睛放在情境中該“注意”的地方，就能夠有效地排除雜念，緩解肢體和精神上的緊張。“演員的眼睛，如果能觀看和看見，就會吸引住觀眾的注意”，演員的眼睛關注在正確的對象上，就能夠吸引觀眾的注意，使觀眾的視線落在與演員相同的注意對象上，否則，觀眾的注意力也會因演員注意對象或注意態度的錯誤而離開舞臺上演員的表演。

二、傳遞信息與表達情感

表演中常存在沒有臺詞而演員的表演需要延續不斷的情況，此時演員的眼睛就成為連接自己內心與其他演員以及周圍環境的最重要的表演創作工具。演員要用眼睛來傳遞信息和人物情感，且這種無聲的交流會十分吸引觀眾的注意力，有時甚至比有聲的語言表達更有力量。

（一）信息傳遞的內容往往因角色所處的狀態不同而不同，大體上可以分為三類信息

1.空間信息。當一個角色從場下上場時，尤其是第一次進入這樣一個空間中時，對所處空間要有明確的感受，并通過眼睛傳遞給觀眾。否則，觀眾會因為角色眼睛對空間信息的錯誤傳遞而影響接下來的判斷。比如進入一個寬敞的空間和進入一個逼仄的空間，演員的眼睛對于空間距離的對焦是不同的，盡管觀眾無法準確判斷，但還是能夠通過演員眼睛的表演來感受到大體的狀況。

回應型法則不同，其放松了對法律文本本身服從的要求，即作為一種裁判規范，不再是對法律純粹形式邏輯的推理和運用，而是更加強調文本之外的公正或正義價值以及處罰的實質合理性依據，并在“發現法律”和“適用法律”中對此充分回應。當公眾一致質疑具體結論的合理性時，勢必在發現和適用法律中的某一環節出現了問題，“由于公眾認知代表的是一般人的正義感與價值判斷，而對特定法條的理解與適用勢必需要尊重這樣的正義感與價值判斷”[13]，這正是回應型法的思維方式。

2.個人情感狀態。無論是角色剛剛出場還是與對手經過一番交流之后，從觀眾的角度來看，判斷人物的情感狀態，尤其是在無聲狀態下的情感狀態，主要還是借助觀察角色的眼睛。所以眼睛作為“心靈的窗戶”，無時無刻不在傳達角色的個人情感狀態。

3.人物性格。生活中我們與陌生人交流時，首先要看的就是對方的眼睛，通過眼睛里傳遞的信息再加上對方的肢體語言來判斷對方的人物性格。在戲劇和影視劇作品中也一樣，我們要想傳遞給對手和觀眾人物的性格，依然離不開眼睛。炯炯有神、橫眉冷對、低眉順眼、愁眉苦臉等與眼睛相關的成語不勝枚舉，這就充分說明了眼睛在傳遞人物性格方面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二）情感表達分為主體情感表達和客體情感表達兩部分

1.主體情感表達是指角色的情感通過角色本身傳遞給對手和觀眾，演員在創作過程中，通過外化的創作工具將角色情感準確傳遞給對手和觀眾是一項重要的工作，而眼睛在這個過程中是不二的選擇。往往在肢體和口頭語言沒有表達出來之前，眼睛就已經將角色的情感外顯出來了。

2.客體情感表達是指演員在與對手交流的過程中或在規定情境的影響下，產生的對人或物的情感表達。此種情感往往是對于對手的同情和理解的體現，表達的主要工具依然是眼睛。同時，當角色處于一些特殊環境時，也會產生不同的情感，比如從未見過大海的人面對遼闊的大海時，就會因環境影響而產生特殊的情感。

話劇《雷雨》中周樸園與繁漪的對話集中體現了眼睛參與創作的重要作用。周樸園逼迫繁漪喝藥，繁漪用眼睛“不經意地打量”周樸園，“你簡直叫我想笑，（輕蔑地笑）你忘了你自己是怎么樣一個人啦”。“不經意地”和“輕蔑地”體現出繁漪對周樸園的不屑，以及極其厭惡和漠視。這里繁漪在用眼睛向周樸園傳遞一種“我看不起你”的態度，以及向觀眾傳遞一種“周樸園并不是你們大家所熟悉的那個社會上的好人物”的信息。潛臺詞和內心情感會從演員的眼睛里流露出來，觀眾也能從眼睛里看到，從而思考角色此時的所思所想。之所以觀眾對某個角色見之不忘，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角色的眼睛表達了比臺詞更為深刻的內容，演員利用眼睛，賦予了角色全部的精神內涵。

“眼睛是心靈的鏡子，空虛的眼睛就是空虛心靈的鏡子”，一旦演員的內心沒有足夠的情感、沒有切實存在的信息，他的眼睛便會空洞無神。為了掩藏自己內心的空虛，就只能采用“匠藝”的手段——表面地看、形式地看、用沒有聚焦的眼睛呆呆地看，那么這個演員的表演肯定是失敗的。優秀的演員會懂得自己眼睛的價值，利用目光的變化來表達角色內心中隱藏的一切，通常這樣的表演最能吸引觀眾的注意力。

三、促進演員間的有機交流

眼睛是演員進行交流的核心工具，是最能夠激起人物內心情感的表達形式。演員交流的第一階段就是用眼睛進行觀察并判斷周圍的情況，以及用眼睛選擇交流對象，借助一些動作或語言引起對手的注意，并讓對手的眼睛注視到自己。在眼睛完成第一階段的工作后，再用形體或臺詞與對手完成第二階段的交流。聲音和話語直接表達角色的思想，而眼睛能夠補充言語沒有表達出來的潛臺詞，因此演員的眼睛、視線“在舞臺上能夠反映出他心靈里豐富而深刻的內容”。“還有要使他以內心視覺看到交流的主體本身看見了什么和怎樣看見所傳達的東西”，也就是要把自己的內心視象傳達給交流對象，這一交流的過程斯坦尼稱其為“放光和受光”。演員通過想象的力量把內心視象轉化為眼見的畫面，從而傳達給對手，與其說臺詞是說給對手耳朵聽的，不如說是將臺詞的內心視象“畫”給對手的眼睛看。內在情感和愿望通過眼睛在“放光”，“這種光通過眼睛或身體傳達出來……流到別人那里”，演員通過對手的眼睛感受他的情感和感覺，這就構成了演員間交流所需要的內在聯系。

還是用《雷雨》來舉例，當周萍和四鳳知道彼此是親兄妹這一事實時，曹禺把二人的內在和外在反應描寫得非常傳神，用了“相視怪笑”這樣一個詞。兩個人看著彼此，心里都有無法言說的痛苦，覺得這世間的命運不受自己掌握，亂倫的關系讓自己覺得痛苦又好笑。這一情節就是通過兩個演員的眼睛來互相表達情感的，用眼睛的視覺變化完成內在情感的交流。

有的演員過于依賴臺詞，以至于“將表演藝術降低為語言的一種記憶力的‘藝術’”，講空話、機械地做動作，這是典型的不會有效地利用眼睛這一重要的創作工具的結果。斯坦尼之所以說“思想能看得見”，其實就是要求演員充分發揮眼睛在創作中所起的作用，只要演員在表演創作中能夠通過角色的視角來思考，就一定能夠使所思所想從眼睛里映射出來。

四、結語

綜上所述，眼睛是演員表演創作的重要表現工具，無論是體驗派還是表現派對此都確定不疑。而如何充分利用好這一創作工具是每位演員需要終其一生不斷摸索和探究的重要問題。本文僅從集中注意力、傳遞信息、促進交流三個大的方面出發初步探索了眼睛在表演創作中的作用，其他方面的作用還有待進一步挖掘。

注釋：

①（蘇）瑪·阿·弗烈齊阿諾娃，《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精華》，2018年8月版，356頁。

②林洪桐，《表演藝術教程》，2005年9月版，第56頁。

③（蘇）瑪·阿·弗烈齊阿諾娃，《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精華》，2018年8月版，356頁。

④（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員的自我修養》，2018年8月版，356頁。

⑤（蘇）瑪·阿·弗烈齊阿諾娃，《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精華》，2018年8月版，121頁。

⑥林洪桐，《表演創作中的視覺魅力》，《戲劇藝術》，2009年第三期。

⑦（蘇）瑪·阿·弗烈齊阿諾娃，《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精華》，2018年8月版，7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