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燦 呂詩俊
《奇遇人生》是一檔騰訊視頻自制的網絡真人秀,這檔真人秀開啟了紀實類真人秀在中國的先河,全片都采用紀錄片手法進行拍攝。節目導演是紀錄片導演趙琦,節目攝影孫少光。如果看完了全部十期節目,我們會發現節目的關注點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這些變化使得節目更加成功,為何會產生這些變化?本文從“弱效果論”的視角,探究網絡綜藝內容產生變化的前因后果。
拉扎斯菲爾德在美國大選中發現,大眾媒體僅能強化選民的既有政治傾向,卻無法改變其投票意向;霍夫蘭也在電影實驗中發現,宣傳影片只能讓受眾獲得一些事實性信息,但在改變受眾態度方面卻收效甚微。于是1960年,克拉帕提出了大眾傳播弱效果理論的五項一般定理,這五項定理分別是:
(1)大眾傳播通常并非傳播效果產生的必要和充分條件,它只不過是眾多中介因素中的一個。
(2)大眾傳播最明顯的傾向并非引起受眾態度的改變,而是對他們既有態度的強化,即使在強化過程中,也并非唯一的因素。
(3)大眾傳播對人民態度改變產生的效果需要兩個條件:一是其他中介因素不起作用,二是其他中介因素本身也在促進人們態度的改變
(4)傳播效果的產生,受到某些心理生理因素的制約。
(5)傳播效果的產生,還受到媒介本身的條件以及輿論環境等因素的影響。
本文將從以上五個一般定理出發,探究《奇遇人生》對于受眾接受而做出的改變。
《奇遇人生》節目一共十期,觀看后會發現,前四期和后六期節目的側重點產生了變化,這些變化使得節目從一檔旅游類真人秀轉變成了一檔紀實類的真人秀,成為了一檔真正需要“慢下來”感受的藝術作品,這些轉變的背后,弱效果理論或許可以揭示其轉變背后的原因和轉變的結果。
“魔彈論”認為,媒介訊息像“子彈”一樣擊中每只眼睛和耳朵,對人類的思維和行為產生直接,迅速,一致,因而也是巨大的影響。《奇遇人生》一開始的價值輸出或許是陷入了“魔彈論”,顯得簡單而直接,在節目的第三期中,節目最后有竇驍的一段獨白結尾,內容是竇驍對這次行程的感悟以及看法,這樣直接將價值觀通過直白的語言輸出給觀眾的效果預期應該是想利用“魔彈論”對受眾進行傳播。但效果經實踐驗證確實欠佳,觀眾看到這一期節目或許所思所想并非竇驍在節目中感受到的,將竇驍的感受這樣直接的傳達給觀眾,可能觀眾并不會接受,于是到了第六期后,節目將結尾變成了整期節目的剪輯集錦,讓觀眾回顧過去一期節目中所看到聽到的,讓觀眾自己去感受,最終找到屬于自己的感動以及共鳴。這種方式沒有直接向觀眾輸出觀點,而是以回顧的形式給受眾留出了思考的空間,從而找到與節目嘉賓的共鳴。
《奇遇人生》剛開播時,其實和大部分的旅游類綜藝一樣,是通過節目嘉賓到世界各地區進行旅游和體驗,從而講觀眾帶到自己可能無法到達的地點去進行體驗,用獵奇感吸引受眾。,就如同節目一開始的美國龍卷風走廊,冰島等這些聲明在外的旅游勝地,再輔以明星嘉賓的吸引力從而在一開始就達到了一定的吸引力。但這些內容其實觀眾也早就已經司空見慣,在一開始的新鮮感過去之后就很容易出現審美疲勞,到最后可能只有明星嘉賓的粉絲在觀看節目,而節目定位的“探索”這一主題在節目前期的展現其實非常有限,還是在用傳統旅游節目的套路吸引觀眾,所以到了后期,節目組講節目做了很大的改動,節目需要的并非展示,而是讓觀眾自己感受,自己通過觀看節目完成與自己的對話,因此。導演在第五期做出了改變,將以往的以展示景色和明星體驗為主改為講述當地人物故事,再讓嘉賓以朋友的身份參與到其生活之中自行做出感受,在第八期中,主持人阿雅帶領脫口秀演員李誕來到日本,并將他帶到一個開酒館的出家人和在日本想要參選成為議員的華裔身邊,在酒館這個帶有日本氣息以及煙火氣息的地方安排他們相遇,在杯酒之中談論人生的哲學。這使得節目富含人文氣息,在這期節目的最后,嘉賓李誕和導演趙琦也在酒桌上,談論起得失的意義,自由的代價,這些話題讓人感受到強烈的人文氣息,也使得受眾在觀看節目的同時審視自己的人生。也因此可能真正如節目開頭講的“當我們遇見他們時也遇見了自己”。
旅行類真人秀在真人秀領域出現已經很久,一般的套路都是節目組安排行程,在行程中設置任務點要求嘉賓完成,甚至競爭從而獲取前往下一站的機會。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難免審美疲勞,也出現了不少批評的聲音,近年來旅行類真人秀逐漸疲軟也有這一因素的存在。其實在節目中節目組安插情節和沖突的行為在真人秀中出現已久,而如今所謂的旅行類真人秀也不過只是把這種模式的發生地點換到了世界各國,給人的感覺卻還是在觀看真人秀節目。《奇遇人生》在一開始也難免落入俗套,例如第二期節目組制造的目標是拍攝到龍卷風,第三期是攀登查亞峰。雖然《奇遇人生》并未像其他節目一樣設置各種障礙,但其本質和其他旅行類真人秀還是一樣的,在完成目標的同時勢必會遇到各種問題,例如攀登查亞峰時連綿的大雨,龍卷風的稍縱即逝都會給人以往真人秀故意制造矛盾的感覺。而節目組在第五期做出了轉變,可能是因為本期的嘉賓樸樹過于隨性自在,他不聽從節目組的安排,對于和切格瓦拉的兒子一同聊天非常抵觸從而直接與節目組產生矛盾,樸樹在節目中提出這樣的意義還不如讓他自己隨性在古巴街頭逛逛的大,這或許使得節目組開始審視之前的流程。從這期開始,節目組開始使用紀錄片的方式去拍攝,直提供嘉賓和人物去遇見而不安排他們去干什么事情,所有后續發展的事情和聊天的內容都由他們自己決定,這使得之前安排的戲劇沖突變成了嘉賓自己創造的思想碰撞,使得節目開始升華成一檔具有深度的紀實類真人秀。完全用紀錄片的形式使得觀眾的參與感更強,節目組和鏡頭通過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將受眾帶到故事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觀眾在觀看過后的自我感受,這使得節目更具魅力
一直以來,我們認為節目的成功都是讓大部分的人接受節目,使自己的節目被更多的觀眾看到才是一個節目成功的標志。但現在逐漸從大眾傳播時代步入了分眾傳播時代,人們的審美逐漸多樣化和多元化,讓一個節目被大部分人接受在如今這個時代也是比較困難的。而一開始,節目的粉絲構成大部分都是當期嘉賓的粉絲,這樣的粉絲群體雖然單一,但也不會成為節目的粉絲,只會關注嘉賓所在的那一期節目,而由于粉絲的構成造成的審美差異,能夠從明星粉絲中轉化成為節目粉絲的觀眾非常少。所以《奇遇人生》一開始其實是想通過娛樂明星而將節目做得盡量面向大眾的,因此在節目里經常讓主持人和嘉賓討論八卦,并且一些矛盾沖突的煽情化處理也非常有傳統旅行類真人秀的影子,有深度的東西并不多。但在節目后期,節目做出了很大的轉變,節目主持人阿雅和嘉賓更多的是自己在此行中獲得的感受,嘉賓作為娛樂明星的標簽在節目中被無限淡化,節目想突出他們真實的一面,從而打動觀眾。例如節目第七期中,范曉萱作為一個藝人,被節目組帶到新疆喀納斯與那里的本土樂隊旱獺樂隊相遇,節目組并沒有一上來就讓他們刻意地去做一些事情,而是先讓范曉萱先進入旱獺樂隊的世界,看他們是如何生活如何創作音樂的,范曉萱和觀眾一樣都是以旁觀者的視角在看待這件事情,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了解之后,范曉萱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他們,并與他們產生了共鳴,最后自然地與旱獺樂隊一起依據自己的感受而創作出了相互理解的作品。這樣的方式使得觀眾對所有情節的發生自然而然地會代入一個合理的解釋,不像其他類似節目,對于范曉萱和旱獺樂隊的合作動機以及緣由觀眾是一直和范曉萱一起感受一起看到的,所以這種方式轉化了更多的鐵桿粉絲,他們不單單喜歡嘉賓,也喜歡這種敘事方式,在這個分眾傳播的時代,經營好這部分粉絲無疑是明智之舉。
《奇遇人生》在中國明星紀實真人秀的領域開創了先河,節目使用紀錄片的手法拍攝真人秀使得真人秀的拍攝有了新的方式和路徑,而節目的這種方式也取得了不俗的口碑和收視率。在弱效果論的影響下,節目做出的轉型有三,一是更加專注人物的故事而非嘉賓的表現,豐富了旅行類真人秀的故事性;二是使得受眾的感受由告知變為感知,體現出了記錄片式的人文情懷使得其更加具有溫度;三是以紀錄片式的手法拍攝,不對節目加以干涉使得嘉賓所流露出的情感更加真實,也更能影響到受眾。因此,真人秀節目或許可以有所借鑒,真人秀不應只關注沖突從而制造沖突,不應以明星為主而是要用真實的內容感染受眾,摒棄一些淺薄的娛樂思維或許才能讓受眾從節目中得到自己獨特的感受,并且在心中記住并接受這檔節目。這樣的方式對于中國真人秀和紀錄片來說都是好事,真人秀通過記錄片的方式提高的深度,并且有了新的敘事方式使得已經審美疲勞的觀眾重新有了興趣,而紀錄片則依靠真人秀提高了知名度,或許可以成為紀錄片突破受眾少的困境。真人秀與紀錄片相結合或許會成為國內綜藝新的突破口。
注釋:
[1]劉海龍:《大眾傳播理論:范式與流派》,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2][美]麥可爾·哈特、[意]安東尼奧·奈格里:《帝國——全球化的政治秩序》,江蘇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
[3]See Joseph T.Klapper:《The Effects of Mass Communication》,New York:FreePress,196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