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圍城”中的矛盾人生

葉穎

摘要：本文從婚姻“圍城”中的矛盾人生來解讀張愛玲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透過小說中主人公的愛情和生活，來展示婚姻“圍城”中的矛盾人生，婚姻就像是筑起一座“圍城”，娶了“白玫瑰”，白的最終被現實擊潰后變成了“一粒飯粘子”，娶了“紅玫瑰”，紅的歷經滄桑最后變成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小說通過男女主人公的經歷揭示了當時社會交替時期人們的生活困境，通過對主人公的感情糾葛揭示了婚姻的真諦，其現實意義對于今天的婚姻也有很大的啟發。

關鍵詞：婚姻;白玫瑰;紅玫瑰

文學世界的一個永恒的主題是愛情，每一個人都渴望能夠擁有一份純潔的理想的愛情，都渴望能夠與此生的摯愛永結同心，然而現實世界總是萬般殘酷，愛了卻未必就能夠得到，愛而不得往往是現實中的常態。

張愛玲，民國時期的奇女子，一雙素手，寫盡了無數癡男怨女的愛恨情仇，一身旗袍映襯著她的超凡脫俗，氣質出塵，見字如面，一篇《紅玫瑰與白玫瑰》寫出了婚姻“圍城”里癡男怨女的矛盾人生。張愛玲擁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一雙慧眼把愛情婚姻的真諦看的清晰無比，正如她在《紅玫瑰與白玫瑰》里寫到：“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在婚姻的“圍城”里，人總是這樣的矛盾，得到的永遠被厭惡，而得不到的永遠被懷念。

現代作家張愛玲創作的中篇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首次發表于1944年，小說主要講述了主人公佟振保與兩位女性的感情糾葛，不同的是情婦王嬌蕊像“紅玫瑰”一樣嬌艷欲滴，而妻子孟煙酈像“白玫瑰”一般的潔白無瑕，相同的是兩個女人都在佟振保身上傾注了很多感情，在戀情或婚姻中不斷的卑微妥協，然而最終還是愛而不得，因為佟振保愛自己更勝過了愛他人，最終是辜負了這兩人。

人生就是只能前進不能后退，所以你無法去試錯，無法去試探究竟選擇哪條路更具有優越性？人生的不可逆轉，所以你不可能兩朵“玫瑰”都各娶一次，然后對比哪一種人生更合適你，人生的不可逆轉也就造就了得不到的和失去的才是心里的最美的，反而得到的不會被珍惜，婚姻“圍城”里的矛盾人生就這樣產生了。

《紅玫瑰與白玫瑰》中三位主人公，男主人公佟振保留學歸來，雄心勃勃，是新舊交替時期的男性的典型代表，兩位女主人公嬌蕊與煙酈是新與舊、現代與傳統、理想與現實的兩個典型化身。

振保是當時社會變遷時期的眾多男性的縮影，他是出生微寒，如果不自己爭取，便“一輩子死在一個愚昧無知的小圈子里”，后來通過出國留學艱難的得到了學位，有了比較體面的工作，有了傳統的“白玫瑰”妻子，眾多的親朋，表面風光無限，但他的內心深處實則潛藏著深深的自卑與自私。他在男女關系的處理中采用折中主義的辦法，對前女友“玫瑰”的坐懷不亂，并不是因為他多么的高尚，而是因為他不想背叛傳統觀念，他其實是很矛盾的，對于“他自己那晚的操行充滿了驚奇贊嘆，但是他心里是懊悔的。這件事他不大告訴人，但是朋友中沒有一個不知道他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他這名聲是傳出去了” 。他留戀嬌蕊，卻又不愿背叛傳統，他想選擇嬌蕊，又不愿承擔奪朋友妻的污名;娶了煙鸝，又無法忍受她的傳統及她的死板和瑣屑，在理想與現實的掙扎中變得比以往更加的放蕩。他在新舊意識的沖突中也同樣有他的無可奈何，他享受新社會現代意識卻并沒有割舍掉傳統社會的舊意識：一方面他享受現代生活帶來的婚姻愛情的自由;另一方面，他依舊遵守著傳統的倫理道德。而這正是因為他出身微寒，歷經艱難才有了“比較體面的工作”，所以他不能冒險，因為他害怕輸更害怕再回到以前“微寒的生活，一輩子死在一個愚昧無知的小圈子里。”

煙鸝是理想中的妻子，文靜、溫順、內斂如她，她更是白玫瑰一般圣潔的妻，但是進入婚姻“圍城”里后，她就失去了自我，她的婚姻生活全部都是圍繞著她的丈夫和家庭，久而久之圣潔如她也變成了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煙鸝的愛是義務性的，因為她愛的人只是他的“丈夫”，對于這個充當她丈夫的人是“振保”還是其他人并不重要，她深受傳統思想束縛，所以已婚必須“從夫”，所以她必須愛他的丈夫，而那個人恰巧是振保，如果她嫁的是另一個人，她還是會一樣的“愛”他。而她的可悲之處就在于她忽略了自己，愛的如此卑微謹慎，比如“幫篤保包扎銀瓶，包來包去，不成模樣，振保恨恨地看著，一陣風走過去奪了過來，唉了一聲道：‘人笨事皆難’，煙鸝臉上掠過她的婢妾的怨憤，隨即又微笑，自己笑著，又看看篤保可笑了沒有，怕他沒聽懂她丈夫說的笑話” ，丈夫對她的輕視甚至是仇視，對待她的糟糕的態度和言語，她竟然試圖安慰自己這只是個笑話，這是有多么卑微才能做到的，愛到卑微如塵，也只能沉入塵土之中，迷失自我。

嬌蕊，新加坡華僑，留學倫敦，是受到現代社會新文明熏陶下的新女性，對于愛敢于執著任性的追求，為了振保，她堅決拋棄了一切，即使得不到也毅然的和丈夫離婚。嬌蕊追求現代意識而不得，經歷傷痛后回歸傳統，當她再次和振保在公共汽車上偶遇后，已不再留戀了。嬌蕊另嫁他人，有了孩子做了母親，便安于這樣的平凡生活，但是話語間依然充滿了對往事的傷悲和黯然。

張愛玲是清醒的，她的筆下描寫女性的都是些日常的瑣碎的生活，這些女性的喜怒哀樂都是與情、愛、嫉妒、虛榮緊密相連的，現實人生，男歡女愛是多么正常的事情，可是男女追求的歡愛卻大為不同，男人尋求的是“歡”，女人尋求的是“愛”，男人是因為“歡”而愛，女人是因為“愛”而“歡”，“歡”是現實的實際存在的，唾手可得;“愛”是虛無縹緲的，難以捕捉，男人的愛本質上說是愛的自己，他愛女人其實也是為了尋求“歡”，是為了取悅自己，而女人的愛是愛他人，愛出未必能愛返，所以必然要痛苦。佟振保留學歸來，雄心勃勃的想要改變家庭命運，想要實現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壯舉，王嬌蕊天生尤物受現代意識熏陶，熱情活潑，擅長愛情游戲，這樣兩個人的相遇，本應是振保拜倒在嬌蕊的石榴裙下，誰知嬌蕊卻愛的不顧一切，甘愿自投羅網，然而此時，振保卻為了自己的前程，再一次的逃走了，留校嬌蕊獨自一人黯然神傷。

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的三位主人公，看似背景、學識、選擇不一樣，實則是殊途同歸。中國傳統的觀念，“從良”是正途，所以花魁最終是要嫁給賣油郎才能得圓滿。振保留學歸來也依然無法擺脫傳統觀念的束縛，所以他的選擇必然是要娶一位理想的妻子“白玫瑰”才是“正途”。嬌蕊設定的身份是新加坡華僑，留學倫敦，受西方現代思想洗禮，熱情奔放，敢愛敢追，哪怕愛而不得也義無反顧的離婚，可時過境遷后，她選擇了另嫁他人，相夫教子，才得回歸“正途”。煙鸝“讀到快大學畢業，是學校里的好學生，進校十年來，和同學不甚來往”，她受過現代教育，可是她并不接受現代新思想，依然恪守傳統“出嫁從夫”的觀念，為了回歸“正途”選了門當戶對的佟家。所以三位主人公看似不同的選擇實則是殊途同歸，都最終回歸了傳統。他們的選擇既是符合傳統的正途觀念，也是當時大背景下的無可奈何。

現實社會并不是非黑即白對比鮮明，很多時候都是無所謂對錯的。有時候是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想要珍惜卻很難做到;有時候是對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無論怎樣珍惜最后也只能以慘敗收場，而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幾率卻是少之又少的，即使有幸遇到，可往往身在其中卻不自知，不懂得珍惜，等失去了才后悔萬千，人總是處于這樣那樣的矛盾之中，也許，也正是有了這么多的愛而不得，這么多的悲歡離合，才給這世界增加了更多的精彩吧！

婚姻“圍城”里的矛盾人生，其實有時候不是源于婚姻本身，而是源于婚姻中的選擇。長相廝守本身就是一場考驗，所有的久處不厭都源于用心經營。白玫瑰沒有被愛情所滋養，最終只會枯萎成“一粒飯粘子”，火熱的紅玫瑰如果得不到愛情的澆灌也終會成為“墻上的一抹蚊子血”。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距離1944年首次發表至今已70多年 ，盡管時光飛速前進，可這部小說的魅力卻是愈久彌香，小說的情節扣人心弦，對于人物的心理描寫更是令人身臨其境，至今讀來依然令人深思，具有現實性的指導意義，對于今天的婚姻生活也具有一定的啟示。

參考文獻：

[1] 張愛玲.傳奇（上）[M].北京：經濟日報出版社，2003.

[2] 錢理群，溫儒敏，吳福輝.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