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ETANOPESCE：耄耋頑童

湯白

在藝術家的創作生涯中，經歷思想的改變是普遍而正常的。從初出茅廬到成為泰山北斗，能堅持并履行同一信條者少之又少，但加埃塔諾·佩謝是個不折不扣的例外。年輕時，他就發表宣言稱：“藝術應該有不統一的權利，我們應該改變，我們應該自由地創作，而不是不斷地重復自己。”時至今日，82歲高齡的佩謝仍然將“多樣化、不重復”作為其設計理念之首。

不同于許多創作者將“非標準化”解釋為“另類完美”，佩謝從來都是直接“拒絕完美”的，更難得的是，他從未為之尋找折中的說辭。作為匯聚其50多年創作精華的亞洲首展，他以“不完美”為題，訴盡離經叛道、充滿個性的創作歷程。2021年10月1日在深圳海上世界文化藝術中心開幕的《不完美·加埃塔諾·佩謝》展出了佩謝近 100件全手工制作的獨特作品——涵蓋了座椅、桌臺、柜子、燈具、花瓶、產品設計、建筑模型、樹脂畫和裝置等 53件立體作品與 38件平面手稿，以及攝影復刻版。

在我看來，機器是為了生產出完美的物品，機器不是人。完美并不是人所具有的特質。”佩謝說。將真實的個性作為創作基礎的他，善于以濃烈的色彩與兼具黏性和彈性的材料塑造具有強烈手工感的作品，并由于具象化的擬人造型與身體感官聯系緊密，這使得佩謝的作品給人強烈的親近感。出于與生俱來的挑戰性，他將色彩視作能量、生命與光的同義詞，并積極地使用在創作中，傳達愉悅與幸福的能量，作為對黑白籠罩下的工業時代的一種反叛;而大量使用的樹脂等軟性材料與他作品中深刻的女性意識融為一體，形成鮮明的流動感，透明、柔軟、多彩的擬人化形態，詮釋了他在表達平權與人性上的時代視角。

這種反映“人的特質”的創作動機，讓佩謝真正打破了學科的邊界，藝術、設計、建筑都能成為他肆意表達的領域，而文學、哲學、宗教或政治則成為作品中的養分。界限不再重要，作品既是產品，也是對當下生活年代的各類事件的一種創意回應。正因如此，當人們談論他最具代表性的系列作品Up ，尤其是模仿女性形體的沙發（Up5 ）與鎖鏈相連的球形腳凳（Up6）時，無法忽略其背后意在譴責當時社會對女性的禁錮與壓迫的社會性隱喻。這是工業產品設計與藝術邊界的突破，也是佩謝對藝術功能理解的最好詮釋。

回顧佩謝的作品，如同看著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頻繁地站在不同領域的邊界上，像年輕時一樣為挑戰現實的藝術使命而大聲疾呼。他的作品遍布世界，被眾多博物館收藏，猶如在提醒所有人：設計是藝術的一種形式，應該對“現實”發表評論。如此，“在未來，沒有人會再質疑設計和藝術的關系，因為未來的設計就是現在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