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時代下對數字鴻溝的再認識

□ 王韻婷

科技的高速發展使得5G、算法、大數據、云計算等智能技術從不成熟正在一步步邁向完善，以智能技術為基底的智能時代正在到來。然而，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還引發了一些不容忽視的問題和現象——從19世紀就出現的“數字鴻溝”不僅并沒有得到有效地解決，甚至導致其形成的主要原因也在智能時代發生轉變。智能技術的紅利并非惠及每一個人，導致了社會的不平等現象進一步加深。

當今數字鴻溝的焦點轉移

信息技術的更新換代正在成為社會發展的核心引擎，以互聯網為基礎的信息場域在各個領域形成，對信息數據的占有成為信息時代的新資本。人們對于信息的獲取、使用、分析等能力的不同也使得數字鴻溝問題也呈現出新的變化，數字鴻溝早已從早期信息時代的“接入溝”開始向互聯網時代的“使用溝”和“內容溝”擴散。

“接入溝”逐漸縮小。進入互聯網時代，能否接入互聯網對數字鴻溝的影響逐漸增大，是否擁有計算機的影響逐漸減小，于是人們開始從技術接入維度出發，拋棄了以是否擁有計算機的標準，重新制定了以是否能夠接入互聯網作為數字鴻溝“接入溝”的新指標。

互聯網逐漸完善，越來越多的人擁有了進入互聯網的機會，信息資源的地位不斷提升，已經具有與石油能源同等重要的地位，成為了另一種重要的國家資源。在這樣的大趨勢之下，國家的信息基礎設施的建設面不斷擴大、建設速度不斷加快，大部分國家的“接入溝”已經基本填平或正在逐步縮減。

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20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已經達到了9.40億，普及率達67.0%，較2020年3月提升2.5個百分點。由此看來，隨著我國的互聯網和移動終端的普及加大，近六成的互聯網普及率表明信息貧富者之間的差距已經不再主要是硬件接入上的差距。也就是說，在現當代社會中，數字鴻溝中的“接入溝”已經在不斷縮小。

“使用溝”與“內容溝”擴大。雖然數字鴻溝的“接入溝”正在縮小，更多的人已經擁有接觸互聯網的機會，但是擁有同等的客觀物質條件并不能意味著每個人都能夠以相同的使用方式和相同的品味來進行互聯網活動。數字鴻溝已經從“誰能夠有機會接入互聯網或獲得更多的信息”向“誰能夠更精準地使用所獲得的信息”轉變。

人們的社會經濟地位、對新技術獲益感知的不同所引發的用戶群體的使用技能差異導致“使用溝”的產生。例如，經濟發達的地區相比于經濟不發達的地區對使用互聯網的頻率更高，高學歷的人比低學歷的人更頻繁使用互聯網。與此同時，用戶的社會經濟地位高低也導致了用戶獲取的信息內容的差異，這就導致了“內容溝”的形成。譬如，在我國經濟發展水平高的東部發達地區，人們獲取信息的行為和娛樂互動行為的頻率就會越高；部分用戶經常上網瀏覽財經、體育等新聞信息，而部分用戶更多地捕獲關于娛樂的信息內容。

根據使用與滿足理論可知，由于人們的經濟水平、興趣品味、使用動機、使用頻率等的不同，會導致獲取的信息種類、質量以及對信息的應用能力產生差異，不斷加深了數字鴻溝。由此看來，用戶的信息行為似乎更由用戶的主觀意愿所決定。

智能時代下數字鴻溝問題

智能化正在成為社會常態，人類社會開始進入一個新時代——智能時代。面對大數據、VR、AR、5G、物聯網及人工智能等技術向社會和市場擴散的趨勢，像傳感器、可穿戴設備這樣的智能機器將會涌現，所以智能時代的人們依舊需要面對早已出現的數字鴻溝問題。數字鴻溝的焦點并沒有出現新的轉移，仍然集中在“使用溝”和“內容溝”這兩方面，還導致了代際鴻溝和智能鴻溝的這兩個新表現。

加深的“使用溝”與“內容溝”。隨著智能技術下沉到人們的日常工作與生活，在這項技術的推廣與實踐中所蘊含著的機遇，并不能完全惠及到社會中的每一個人。也就是說，其實智能技術并沒有縮小鴻溝，而是在一定程度上進一步加深了鴻溝的復雜程度。

首先，智能技術不斷加劇“使用溝”的擴大，對人們使用技巧與方法提出了一定的挑戰。部分群體能夠在短時間內快速地適應智能技術，并學習其使用技能、方法，走在技術使用的前端，更快速地進入社會各領域的前沿，而部分群體并不能在技術叢林中生存，并不會使用智能技術，成為“數字弱勢群體”。例如，社會經濟地位高的群體相比于經濟地位低的群體更能受到有關智能技術的教育，更容易獲取相關的使用方法及相關經驗；高學歷的人更具有能力去獲取經過智能技術加工過的信息，擁有分析使用信息的自主意識。

其次，智能技術也影響了“內容溝”的加深。不同群體的不同興趣愛好，對信息內容選擇性接觸，會導致互聯網中的“文化區隔”。經濟實力強大和使用技術更加嫻熟的個人更有機會獲得本身感興趣的優質信息資源，聚合擁有共同愛好、興趣、品味的人們的概率要遠超于弱勢者，易于形成一些黏合性高的并且長期穩定的社交網絡群體。同時，不同群體之間由于興趣內容的不同，阻礙了互聯網中信息的流動，形成了信息流通的壁壘，這又加劇不同群體“內容溝”。

新表現與新發展：代際鴻溝與智能鴻溝。一、代際鴻溝。在2020年的新冠疫情期間，老年人不會使用智能手機的新聞引起了社會的熱議，讓代際鴻溝這一問題浮現在大眾視野范圍內。代際鴻溝雖然并不是智能媒體時代才出現的鴻溝，但是卻有了新的表現。代際鴻溝將從一開始集中于從青少年身上的目光轉移到了老年人身上。智能媒體時代，雖然老年人的“接入溝”已經開始迎合時代的發展，但是由于不會使用智能技術，也會導致老年人產生了“使用溝”與“內容溝”。

老年人不同于Z世代的“數字原住民”，對于智能技術的接受和學習能力與當前智能技術的廣泛應用產生矛盾，并且遠遠落后于后者。類似于中老年人的“數字難民”雖然能夠觸摸入網，但是缺乏對智能技術使用的敏感度，導致信息獲取面狹窄，甚至會因為不會使用先進的智能技術而獲取不了相關信息，是“數字時代的慢行者”，致使“使用溝加深”。由于在經濟領域中，市場中更加關注青年人的需求，而老年人的需求一直處于邊緣化地位受到忽視。并且老年人在文化層面也脫離了青年人長期所建立的網絡文化，與社會形成了話語壁壘，也使得老年人不得不面對被智能技術所隔離的現實，導致了“代際鴻溝”這一新現象的“內容溝”擴大。

二、智能鴻溝。在技術開發層面，智能強勢者能夠掌握智能技術的開發與運行機制，所以智能技術本身會存在非中立性，最終將會導致其對弱勢群體的剝削與利益損害，來維護智能強勢者的完整利益。谷歌集團的人工智能副總裁曾言：“對人類的直接威脅不是殺手機器人，而是有偏見的算法”。智能技術的開發在一定程度上會受到智能強勢者的影響，本身也會帶有對特定群體的歧視偏見性。

在技術使用層面上，智能強勢者相比于智能弱勢者更能熟練掌握智能技術。智能技術的運作機制和使用邏輯具有一定程度的復雜性，使得人們熟練掌握這些技術需要一定的基礎知識和較長時間的學習，這就提高了使用智能技術的門檻。根據選擇性接觸機制可知，那些本來就不熟悉技術的滯后者們潛意識規避了自己認為陌生的技術知識，導致自我認知框架不斷受限陷入惡性循環，差距逐漸加大。那些擁有高知識水平、高社會地位的受眾掌握智能技術的應用理念與技能技巧的速度更快。而那些智能弱勢者的水平與能力無法到達智能技術門檻，被排斥在外，漸漸地被智能時代所淘汰。

在社會生活中，智能技術已經深入滲透進人們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由技術原因產生的智能鴻溝，它也會暗中嵌入到人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導致智能強勢者對智能弱勢者進行了更高維度的打擊。正如杜駿飛所說：“智能時代所造就的數字鴻溝，早已不只停留在單純的信息—符號轉碼意義上，而是極大豐富地體現在生產、生活的維持上，這導致不能銜接人工智能的信息技術窮人，并非不能先進地生活，而是不能參與社會生活。”智能時代所造就的智能鴻溝決定了人類能否正常地生存在社會之中，目前的部分現象就已經展現出了苗頭。例如，智能手機二維碼的使用，如果不會使用二維碼來上報自己的健康狀態，會被禁止進入地鐵、公交車這樣的公共交通，智能弱勢者的自由通行權利被剝奪。而當智能技術開始滲透進日常瑣事中，智能弱勢者將會被智能技術所湮沒。智慧城市、大數據積累、智能機器等將會普及，這樣的智能鴻溝在智能強勢者和弱勢者之間劃出了一道生存界線。

這種新的數字鴻溝也被杜駿飛稱為“智能鴻溝”，在技術應用方面，強大的人將會更加強大，處于弱勢地位的人將會被湮沒；在社會生活方面，能熟練掌握智能技術的人將會讓自己的生活更加智能化，而不會使用智能技術的人的生活會更加脫離智能化的軌道。

智能時代下數字鴻溝的相關治理對策

在智能時代下，由于技術的快速迭代所導致的數字鴻溝問題并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與技術相關的問題，也是一個影響廣泛的社會問題。面對數字鴻溝，我們必須從國家和社會公眾二方面作出相應措施。

國家政策的制定運行。首先，面對智能時代的“使用溝”，國家可以通過相關的惠利政策來增加智能弱勢群體的機遇，提升智能技術的社會普及率，不放棄處于智能時代的每一個人。智能技術在社會普及時，如果只是由市場進行選擇，那么智能弱勢群體將會很難從中獲取公平的機會和利益，長時間將會導致難以解決的社會問題。國家可以發布有關智能技術的公共活動和公益活動，為智能技術弱勢群體提供相關的支持與便利，讓弱勢群體能夠更大范圍面地享受到智能技術所帶來的紅利。

其次，面對智能時代的“內容溝”，國家可以呼吁社會公眾對多方面的信息內容接觸。同時，可制定相關政策使得媒體機構在傳播信息時，范圍更加廣泛，減弱類似于“信息繭房”的強大束縛力。

公眾積極應對。從社會公眾個人的角度出發，大眾也需將注意力集中于面對智能時代的所需要的媒介素養。首先，面對智能時代的“使用溝”，大眾要不斷提升自身學習智能技術使用的技術素養。社會公眾要具有實踐意識，能夠將自身學習的知識與能力發揮到實際行為中，及時關注智能技術的發展及應用，及時學習智能技術的使用技巧，強化自己的辯證邏輯思維能力。

其次，面對智能時代的“內容溝”，社會公眾要具有打破文化壁壘的思維，以及對于信息內容符號進行解碼編碼，熟悉了解潛在信息的符號素養，擴大自身的認知結構，培養沖破選擇性接觸機制的意識，不斷地與時代接軌。

結語

每一次技術的巨大飛躍，人們都期望這樣的進步可以帶給人們期待的“烏托邦”。但事實并非會如此，我們要警惕可能帶來的種種問題。在筆者看來，雖然在智能時代，幾乎大部分群體都能夠獲得硬件設備和入網許可，但是也正因為這樣的技術升級會使得數字鴻溝問題復雜化，所以辯證地看待技術，推進技術的普及，讓每一個人都能對其擁有深刻的認知和操作的能力，這樣才能夠讓技術發光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