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盛
生活中的一些生活物件,隨著歲月的更替,有的還在為人們默默奉獻著自己的光熱,熠熠生輝、光彩照人;有的則隨著春風秋月慢慢地走進了時光隧道的深處。風箱這一物件最早走進我的記憶里,就是兒時姥姥家的那風箱。
小時候在寒暑假里,一到山村里的姥姥家,姥姥就趕緊倒滿一鐵鍋水準備做飯,姥爺坐到馬扎上拉起個木桿。我第一次看到這個東西,非常好奇,后來才知道:“哦,這就是風箱。”風箱是由木箱、活塞、活門等構成,通過壓縮空氣而產生氣流,用來鼓風,使爐火更加旺盛,有了能工巧匠的匠心,風箱精致靈巧。姥姥家的風箱安裝在了灶臺的靠墻西面,是一個用木頭制作的大約長100厘米、高60 厘米、寬25 厘米的長方體木屜子。箱體正面有兩個小孔,由兩根圓木從外面穿到里面,圓木之間再用小短木連接起來,外面的這個就成了用手握拉的木頭拉桿。一個木頭拉桿背面有一個小圓形的進風孔和一小塊木板制作的風葉,東側面用一根直徑約9 厘米的鐵管子連在灶臺爐盤的底下,主要作用就是鼓風助燃。這個風箱是我姥爺親自制作的,把木板刨平,板與板之間連接處不用鐵釘,而是開好卯子,用骨膠牢牢粘在一起,在風箱四周的板縫中間再裹上一圈類似麻繩的密封條,就做成了風箱。風箱拉起來的“呱嗒、呱嗒”,新的風箱往往不是太好用,接觸處摩擦大,拉起來非常吃力費勁。等用上一段時間后,木板之間被摩擦得光滑明亮,使用就非常省力了。
記憶中我第一次見到這個新奇的東西,頭腦中充滿了很多的好奇和新鮮,問姥爺:“我也要拉。”姥爺拉時是用一只手拉,姥爺讓我拉,我一只手怎么拉也拉不動,就用兩只小手拉,感覺還是非常吃力。我雙手握住拉桿,使勁地往懷里拉,感覺一股涼風向我直面吹來。我再用胸膛頂住拉桿往里推,推時一股風向里推去。在這一推一拉間,只見爐膛里的火苗撲撲地往上直冒,鐵鍋里的水不一會兒就汩汩地沸騰起來。眼望爐中火,聞著飯菜香,在這拉推中,沒多會兒我就滿頭大汗。我休息一會兒,再拉一會兒;拉上一會兒,再休息一會兒。拉風箱成了我兒時別樣的一個玩具,累且快樂著。在姥爺、姥姥、爸爸、媽媽贊許的目光中,我心里樂開了花,風箱從此走進了我的人生記憶中,讓我時時想起,快樂無時不在,無處不在。
從此后,我更是經常思念著風箱,每年快到暑假、寒假時,就盼望著去姥姥家,其實更多的是想著拉風箱時的喜悅與快樂。待我稍長大些,在姥姥家,常常和姥姥一樣早早地起了床,幫助姥姥把灶臺爐膛下前一天燃燒盡的柴灰掏出來倒掉。把準備好的柴禾放進去,用火柴點燃一小塊紙,彎下腰,低下頭,把火苗從爐膛底下點燃放在上面的柴禾,慢慢拉幾下風箱,柴火就馬上燃燒起來。等燃燒旺了時,把小塊碳放在柴禾上,濃煙馬上冒出來,趕緊拉起風箱。這一拉,隨著風的推進,濃煙馬上進入了爐膛,從土炕里的煙道、門窗上前方的煙桶中冒出屋外。在山風的吹拂下,在風箱吱呀吱呀的吟唱中,姥姥家里的土炕暖了,鍋里的水沸騰了,煙在院里升起來了,像是一幅鄉村晨起的圖畫,又像是一面絲巾在小山村的上空迎風飄揚。那景象真是令人回味無窮。
當夜幕低垂,圓圓的月亮高掛在山村的上空,皎潔的月光灑在了姥姥家的院子里,也灑進了我們的屋子里。山村的夜晚,萬籟俱寂,偶爾傳來了幾聲狗叫聲,山風中送來了涼爽的空氣。我們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在風箱的吱呀吱呀聲中,在全家人的歡聲笑語中,又吃完了晚飯,結束了一天的鄉村生活,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時光流逝,歲月荏苒,而今我已兩鬢霜發。風箱作為那個時代特有的生活物品也走進了歲月長河里。但人到暮年,常思過往,兒時姥姥家風箱有時還會走進我甜蜜的夢鄉。因為它是我兒時歡樂的回憶,童年甜蜜的念想,里面含有姥姥、姥爺對我深深的愛,還有媽媽、爸爸對我無私的哺育,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它培育了我從小勤勞樸實的品質,使我懂得了有付出就會有回報的人生道理,風助風箱,愛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