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深處

雪花

雪花幾乎和我形影不離

即使在此時此刻

雪花依舊在我的鍵盤上

在我的屏幕上打鬧嬉戲

我知道雪花很愛惜自己

她們拒絕污濁

不和所有的顏色同流合污

他們只喜歡一種顏色

她們潔白得比白紙還潔白

她們干凈得比干凈更干凈

那種鋪天蓋地的白

就像冬天里的

一個夢幻般的童話

這個童話

掩埋山川河流

掩埋房屋大地

掩埋那些細小的灰塵

還有那些復雜的記憶

雪花拒絕色彩

拒絕同流合污

如果

如果污染了

她們寧可毀掉自己

也不改變顏色

寒冷

整個冬天

我都被這個詞困擾

寒冷

就像眼睛里的沙子

無法用時間沖洗干凈

它和貧窮一樣

總是跟隨我的腳步

在經一街和經三街之間

淬煉那些和我一樣衣衫單薄

而又缺乏溫暖的人

路邊那些楊樹

還有筆直的電線桿

在寒冷經過時

還和夏天一樣

依舊安穩挺拔

一絲不茍

只有我

在寒冷的打磨中

又矮下去幾分

在城市森林

果成寺的鐘聲

帶著雪花的白

穿越一片片寒冷

在樹梢間回蕩

不知名的鳥

在鐘聲里起飛

不知道它們是背井離鄉

還是榮歸故里

我只看到它們的翅膀

灑下一陣陣驚奇

我們醒著的時候

樹木也醒著

我們睡著了

樹木依舊醒著

它們在雪地里站著不動

就像贊美詩一樣安詳

它們雙臂筆直 直指藍天

在寒冷中聆聽鐘聲

夜幕中

它們讓雪花在肩頭

開成悲憫和隱喻

雪地蒼茫

藍天空曠

小路像是一個預言

我在時間的碎片里穿行

所有的前方

都不是目的

所有的目的

都不在遠方

又一場大雪來臨

下雪

是有預兆的

首先

風找個落腳點

停了下來

樹梢不再搖晃

等待一場遲來的審判

天空肅靜

嘆息停止

汽車隱藏在黑暗里

燈光迷離

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世界靜止在一場等待中

清晨

一位穿橘紅色衣服的環衛工人

滑倒在雪地里

一陣風把他扶了起來

而那唯一沒有停止的風

——就是我

夜行

夜晚是風的世界

它們領著我

按照一定的格律

行走在星光下

河流是夜晚的陪伴

我是河流的陪伴

影子是一聲蛙鳴

或者樹葉的囈語

我走在自己道路上

聽不見人喊馬嘶

也沒有燈光指引

我只是默默地行走

在黑夜里

在漫長的時光里

一支歌唱完

我只走了半個音符

我知道前方 一定

有一個門

有一扇窗

還有好多故事

在等我

不說話

你說

沉默就是最好的問候

你說

不說話就是最好的語言

你說

不說話就是陽光在跳舞

你說

不說話就是刀子切斷流水的聲音

你說

不說話就是天空慰問瀚海

你說

不說話就是雨滴沉浸在回憶里

不說

不說

風在沉默

黑夜把聲音壓碎

我們不說話

大地用疑問改寫答案

我們——

還是不說

燃燒

那些被鍛打的時光

被繩索纏繞的詞語

那些一閃而過的中傷

還有冰封雪飄的流言

那些曾經的記憶

不再放射光芒

那些一閃而過的馬車

正在安度晚年

看晨鐘悠揚

看云朵奔跑

看你怎樣一步步走遠

看昨天的日記

被塵封在煙塵里

所有這些

我知道

只是缺少一粒火的點燃

它們

偶爾的被風一吹

就會燎原曠野

在塵封的歲月里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