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戲

包芳芳

“當當當當當才當當……”伴隨著小鑼、小鼓的敲擊聲，一場精彩的布袋戲在方寸舞臺間開啟了。臺上的布袋木偶根據生、旦、凈、末、丑等各式角色，時而轉頭，時而翹腳，時而聳肩……配以抑揚頓挫的唱白，惟妙惟肖地表達著人物的喜怒哀樂。

吹、唱、說、道、打、拉，整個舞臺由坐在帷幕后的一人操作，一人就是一臺戲，一人就是一個“團”，悲歡離合盡在一人演繹中。“以五指運三寸傀儡，金鼓喧嗔，詞白則用叫顙子，均一人為之，謂之肩擔戲。”這是清代李斗的《揚州畫舫錄》中關于布袋戲的記載。

平和布袋戲傳承歷史很久，可以上溯到清朝末期。據現在的掌班藝人劉良放和劉贊成講述，100多年前有一個平陽人，去福建學藝，學成后傳授給一個平陽山門人，避其名諱只稱師公“山門國”，頗有名氣，在浙閩交界一帶穿村走巷，天天演出。

布袋戲原是我國古代傀儡戲衍化的一種地方戲曲，由于明、清時期許多北方人遷居到南方，傳說是一群清兵來廣東漳州駐防，與泉州的老鄉結識當地人，退役后與本地女子成家，生活艱難，于是將原本他們從北方帶來的手藝——布袋木偶戲發展了起來，用閩南語、用閩南鼓詞曲調演出，插科打諢深受當地人歡迎，后來又將規模擴大，劇目擴大，添置小舞臺、小布景，操作技術也有所改進，演出場所也有了變化，進入了人家堂屋、大院、祠堂等地。

劉良放師傅的祖輩是從平陽水頭遷入文成平和郭頭村的。今年劉師傅已經60多歲了，20多歲時跟平陽師傅學了3年布袋戲。開始學的時候，老師傅會讓你先練習左右足有節奏地打鑼，因為一臺戲需要一個人完成，所以雙足要練到熟能生巧，做到右足能腳踏架子打大鑼，左足能腳踏架子敲小鑼。過了一段時間，師傅覺得你技藝成熟了，就會讓你學著操控木偶，這個步驟也練熟了，就會適當讓你上臺演出。

布袋戲是用指掌操控布偶來進行表演，將食指伸進木偶的頂端，拇指和其他三指伸進木偶的左右衣袖內。一個人獨立表演各行當，各人物。

演布袋戲整個過程要求做到口、眼、心、手、足并用。口要能說會道、會唱，會扮演劇中的生、旦、凈、末、丑各行當，包括口技，如馬嘶鳴、鳥鳴、虎嘯、水流聲、羊咩等，還要口吹嗩吶、竹笛、號角，做好每位出場角色的念白，把握好各人物的語氣、情緒、節奏等。眼要做到四看，一看觀眾情緒，二看在小舞臺上各布袋人物的調度位置，三看小舞臺上人物的搭配，四看各布袋木偶的行為和動作是否符合人物的特定動作和道具等使用情況。心要專心，臺詞、樂器操作、布袋木偶動作、出入場任務、鑼鼓點子等都要熟記于心。手要學會左右手多項操作，左手用于主要的布袋木偶表演操作；右手做到靈活多用，主要負責敲鼓、鈸、梆子，按嗩吶、竹笛等，食指與中指間夾鼓槌，中指與無名指間夾竹扦，左右開弓打擊各種樂器。足是負責敲鑼打鼓的。除了以上講述的布袋戲口、眼、心、手、足的分工合作操作外，還要及時地給布袋木偶換上根據劇目人物需要的頭、盔、服裝道具等。

劉師傅說，最初學這門手藝是為了謀生，當時村里木工和做篾工的手藝一天收入是三塊錢元，而一場木偶戲表演就可以掙到七八塊元。布袋戲機動性強，演出方便，道具可以一肩挑。劉師傅講述自己演出的40多年生涯里，可沒少挑布袋戲舞臺和行頭。現在隨著行頭的增多，小戲籠箱子就有3只，內置傀儡（稱為“戲兒”），刀槍把子，布圍（圍住小舞臺使用），燈光、音響（視情況與條件定多少），定制小舞臺，打擊樂器（鑼、鈸、小鑼、堂鼓、木魚、梆子、嗩吶、竹笛等），自制操作樂器架（木制），抽屜（帶網，供傀儡木偶布袋人物上下場用）。大木箱一只，內置燈光、音響及其他物品和生活用品。扦檔3條，用于木偶登臺扦置使用。這些東西加起來200斤左右。以前條件好一點的戲班可以用小四輪推著，一般都是用肩挑著到處去村里演出。

同村的劉贊成師傅告知，他18歲開始學布袋戲，今年也60多了，到目前，已經演壞了3個布袋戲舞臺，這第4個布袋戲舞臺也已經用了20多年了，最近因為布袋戲舞臺部分木架結構壞了，已被他帶到平陽給雕花的木工師傅修繕。

布袋戲舞臺小巧玲瓏，不足兩平方米，連臺座，整個高度為兩米，其雕刻精致，外觀富麗堂皇，可以與廟宇殿堂媲美，又稱之為“彩樓”。舞臺內燈光簡單，只有兩只100W的白熾燈。其外觀是師傅根據自己的表演需求，然后向木工師傅提出要求，再進行制作的。其結構分成蓋、柱、底座等部分，可裝可卸。

文成布袋戲演出戲目均為傳統戲目，如《萬花樓》《三月樓》《三合明珠》《羅通掃北》《粉妝樓》《乾隆下江南》等200多本戲。布袋木偶人物基本為20公分高度，全部人物為66個，人物的頭部、頭盔、服飾、道具盡可隨時替換。簡單的布袋木偶劉良放師傅會自己制作，稍微難點的他就需要去買了。

以前，布袋戲表演時間一般安排在晚上7點開始，演個3個小時左右。劉良放師傅告訴我，早年間，布袋戲很受歡迎，自己常常去往杭州、福建、溫州等地演出，印象最深刻的是，杭州那一次演出，三四千人過來觀看自己的表演。想起當年的盛況，劉師傅很是激動。他說，年輕的時候，自己一場演出連續4個小時都不覺得累，現在2個小時就吃不消了。劉師傅因為患有嚴重的關節炎，手指關節腫脹疼痛，他已經好幾年沒有演出了。他說現在即使免費演，看得人也不多了，因為有了電視，有了手機，加上學這門手藝難度要求大，年輕人都不愿意學了。

“帳前可演天下事，箱中能容世上人”“一語道出千古事，十指搬弄百萬兵”，一個人挺坐在木箱子上，獨自唱白，獨自配樂，生動有趣的布袋戲能走多遠，平和布袋戲60多歲的劉良放老藝人很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