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文士孟祺生平事跡補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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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祺是蒙元之際的著名文士，是著名的“東平四杰”之一，也是他們中唯一文武雙全者。孟祺的事跡寫入了《元史》，為后世研究其人提供了方便。但是，因為多種原因，至今有關其人的著述甚少，可見的有宿州逸夫師范學校的張凱、尹永紅兩位老師所寫《元初名臣孟祺輝煌而又尷尬的人生》一文發表在2014年的第一期《文史天地》雜志上，還有東平縣教科研中心的顏建國老師在專著《元朝東平學派》一書中寫有《“東平四杰”之帥才孟祺》，這是兩篇有關孟祺的主要評析文章，其他學者僅僅在有關論文中涉及其人其事。近年來筆者在顏建國老師指導下喜歡上“東平四杰”有關事跡，于是著力對孟祺事跡予以挖掘補正，以圖使更多的人了解其人，擴大“東平學派”的學術影響和正世價值。

有關孟祺其人，《元史·孟祺傳》記載清楚：孟祺字德卿，他是蒙元時期的宿州符離即現在安徽省宿州市埇橋區下轄的符離鎮人，孟家是一個大戶，因此在動亂之際可以讓孩子讀書，孟祺的父親孟仁是一個儒士，在蒙古滅金之際遷居魚臺(今山東省濟寧市魚臺縣)，得到濟州(今山東省濟寧市)東平路元帥石珪的器重，讓他擔任主要幕屬。1223年7月，石珪在曹州(今山東省菏澤市)和金將鄭倜發生激戰被俘犧牲，孟仁帶全家投奔駐扎東平(今山東省東平縣州城街道)的嚴實，孟祺進入東平府學修習儒術，同時跟隨東平名將學習兵法武藝，在“東平四杰”中，他是唯一兼修的文武全才。嚴實去世后，其子嚴忠濟襲封東平路行軍萬戶，孟祺到行臺擔任掌書記之職。在“東平學派”元老宋子貞、王磐、商挺、李昶等人的推薦下，孟祺離開東平到京師擔任國史編修官(正八品)，時間在1260年前后，可見孟祺的任職時間是在1264年朝廷削除漢侯權力之前。后來，孟祺被提拔為從侍郎、應奉翰林文字(從七品)兼太常博士(正七品)等職，成為朝廷的青年才俊，“一時典冊，多出其手。”可見孟祺成為“東平學派”第二代骨干人物和朝廷翰林院的清流文士之一。后來，他又升職為承事郎(正七品)勸農副使、承直郎(正六品)行省咨議，分別為農業發展和平宋之戰做出貢獻；1276年，南宋滅亡后，元帥伯顏因孟祺戰功卓著，向皇帝奏請給予重任，升孟祺為少中大夫(從三品)、嘉興路(今浙江省嘉興市)總管，成為佩戴虎符的名將之一，也是以仁政治理江南的儒臣之一。

孟祺的歷史貢獻，散見于后人概括的蒙元農學和外交文獻中。比如在農學方面，張凱、尹永紅兩位老師在所著的《元初名臣孟祺輝煌而又尷尬的人生》一文中指出：“孟祺因其卓越的農學成就，與宋代的陳旉、元代的王禎和魯明善并稱宋元時期‘農學四大家’，在中國農學發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由此可知，在我國第一本官修農書誕生的過程中，孟祺作為勸農司的主要官員，在元世祖和朝廷權臣的支持下，為蒙元之時的農業生產恢復發展做出了積極貢獻，他還下令各地選拔通曉農事者任勸農官。為了指導農業生產，孟祺作為《農桑輯要》的主要編纂者，也是唯一在書中署名者，他的農學貢獻不容置疑。

孟祺的成長，主要得力于其自身的素質和“東平學派”師生的援引。他在嚴忠濟府學學習時，受教于宋子貞、康曄、元好問、李昶等金末名師，使他成為東平府學的杰出弟子。后來，他到行臺任幕屬，是前輩師長考校推薦的結果；當宋子貞、王磐、商挺等人在京師站穩腳跟后，又將年輕才俊孟祺引薦入京，成為“東平學派”在京城的新生力量。孟祺在翰林院、太常寺除了撰寫文告外，還積極參與外交禮儀等國事活動，在協調中提高自己的組織能力，他曾參與了出使高麗(今朝鮮)和南宋的外交活動，通過分析利害使高麗與宋斷交，使得蒙元沒有了北方的背后之憂；在大軍圍城之際，孟祺自請出使南宋，使得杭州城內百姓活命，這是一位儒士為民請命的義舉。

孟祺有著突出的軍事才能，他在跟隨名將伯顏攻宋的過程中，是主要謀士之一。元軍進攻江南重鎮建康(今江蘇南京)、鎮江、常州等重要城池過程中，孟祺都獻上了自己的計策，使得元軍兵不血刃地占領了建康。焦山之戰是元朝滅宋的一次著名戰役，在至元十二年(1275)夏歷七月初，宋軍將領張世杰等率舟師與元軍對峙，以十船為一組，連以鐵索，規定沒有主帥號令，不得起錨，擺出與元軍決一死戰之陣勢。孟祺審時度勢，獻計火攻，激戰半日，宋軍大敗，至此，南宋主要軍事力量被瓦解，伯顏夸獎孟祺的妙計：“不意書生乃能知兵若是！”此戰與三國時期的赤壁之戰有異曲同工之妙，也堪與《水滸傳》中第七十九回《劉唐放火燒戰船 宋江兩敗高太尉》之戰事媲美。顏建國老師在其《元朝東平學派》一書中強調：“‘東平學派’起源了散曲與雜劇，創作了以嚴實父子和部屬為原型的‘水滸戲’，府學弟子羅貫中以此為依托，在宋江36人的基礎上，創作勾畫了鄆州須城72將，把‘水滸’故事推到極致。”看孟祺在焦山之戰中的火攻之策和指揮才能，仿佛與《劉唐放火燒戰船 宋江兩敗高太尉》一章中吳用指揮若定、劉唐火燒宋朝金陵水師統制劉夢龍水軍的故事如出一轍。吳用在《水滸傳》中綽號“智多星”，是晁蓋、宋江的主要謀士；在梁山大軍南征北戰中，吳用的軍事才能得到充分體現，這些都和孟祺歷史本事高度吻合。吳用在平定方臘起義后被封為“武勝軍承宣使”，這是一個很有深意的名字和官職，因為元朝設立武勝軍的本意就是慶祝以“武力勝南宋”之意，讓書生吳用擔任這個地方的承宣使，這是一個武官的職務，足見對一個文武全才之人的褒獎。吳用的別號有“吳學究、智多星、吳加亮、賽諸葛、加亮先生”等，都是圍繞著名相諸葛亮所起的，在蒙元“東平學派”中，以二代骨干孟祺最為接近和合適。孟祺的遷居地魚臺離吳用的出生地濟州鄆城縣(今山東省鄆城縣)十分接近，晚年孟祺病歸東平須城(有時簡稱鄆城)，足見《水滸傳》中的軍師吳用和蒙元儒將孟祺之間有著極為密切的本事關系。

孟祺在江南平定后，擔任嘉興路總管、佩虎符，成為南方的守衛大員，在江南初歸之時，足見朝廷對孟祺的倚重。他在任上“首以興學為務，創立規制”，可見孟祺作為儒士對教育的重視，以及對“仁政”的推廣，這和《水滸傳》中表達的“替天行道”不謀而合。孟祺到嘉興路(今浙江省嘉興市)任職的時間是至元十三年(1276)，因病離開的時間不能確定，估計應在一年以上，作為軍政長官孟祺在嘉興造福多多，是一個愛護百姓的好官。孟祺返歸的地方是東平，他或在須城有自己的宅院，和《水滸傳》中所寫吳用出生在鄆城縣又多了幾分相似和接近。

孟祺因為征戰和操勞，過度透支了身體，至元十八年(1281)朝廷升他為太中大夫、浙東海右道提刑按察使，讓他做江南十道的檢察之官。他因為生病沒有赴任，卒年51歲，和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諸葛亮及殉節的吳用有著驚人的相似。

孟祺出身儒家，他不僅自己好學向善，也十分注重子女的教育培養，是蒙元家庭教育的典范人物。《元史·孟祺傳》中記載：“子二人：遵，遹。”這五個字中只指出孟祺有二子：孟遵和孟遹，對他們的生平事跡沒有涉及。看顏建國老師所著《元朝東平學派》一書，可知孟遵和孟遹在“東平學派”第三代中是成就杰然者。

看蒙元時期文士詩文，可知孟祺長子孟遵學識淵博，是蒙元時期又一位有成的文士。元朝《秘書監志》“秘書卿”一欄有載：“孟遵，字子周，東平人，至治二年閏五月初二日上。”由此可見，孟祺去世后其子女還以東平為家，至治二年(1322)元英宗碩德八剌在位時，孟遵升職為秘書卿(正三品)，成為秘書監的掌舵人，此時孟祺已去世41年，他的兒子已經超過父親在世時的官職，能在秘書監任一把手，也可推知其不凡的學養與才識。

孟遵作為“東平學派”的第三代中堅人物，和同期文士交集頗多，在文士雅集和詩文唱和中常見其蹤：

送孟子周由翰林應奉為行臺御史

劉敏中

憶昔龍驤下江東，

幕中贊畫實乃翁。

孔璋何止能愈病，

直與汗馬收全功……

劉敏中生于1243年，比孟祺小13歲，孟祺是“東平學派”第一代骨干杜仁杰的弟子，而劉敏中作為濟南人，幼時也曾師從杜仁杰，因此孟祺和劉敏中可算是同輩師兄弟。孟、劉兩人多有照顧呼應。作為長輩，劉敏中對孟遵的江南行臺御史之任充滿了期待。

孟祺的幼子孟遹事跡難尋，在“東平學派”第三代骨干曹伯啟的一篇詩文中，可見他陪同孟遵、孟遹兩人游覽古吹臺，登高懷古，感慨興亡與國家和平安定的詩懷，由詩題可知孟遹字子文，可惜史料難尋其人。

明朝和宋濂同為《元史》總裁官的文士王祎在《書徐文貞公詩后》一文中說：“至元、大德之間，東平李公謙、孟公祺、閻文康公復、徐文貞公琰，并以文學政事為世典刑，海內尊之，號四大老，而徐公尤長于詩。”由此可見，孟祺和先后擔任翰林學士承旨的李謙、閻復、徐琰一樣，有著文壇泰斗之名，可是因為他文武雙全，于是人們重其武而輕其文，僅僅以諸葛亮再世視之，這對孟祺來說，雖有失公允，但也是一件揚名身后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