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組詩

周文艷

人間

看得見的

火光之后的幻象

入眼入心

受命的無形走獸

在雜草叢生處棲身、膨大

叫囂著

讓人們撤出危樓的人

終死于"智者"之手

雪，在午夜變紅

說，或是不說

一個亙古無解的難題

生命之輕

盡頭的盡頭

一片荒蕪

曾，泥沙俱下

一腔熱血的河流

變成一面鏡

樹與樹打著招呼

凝望著，凝望著

一枝微微晃動的蘆葦

在失神中墜落

無人的渡口

你總在酒后，跌斷翅膀

清醒著

墜入一聲詰問

人把自己分開，人

愛上審判

另一個自己

疼，和不疼

托起一個未知的黑洞

我又一次看見

那棵柳樹

在與自我奮力撕扯

秘密的祈禱

這個春天的雨夾雪

總是看不到盡頭

出門，穿一雙踩雨的靴子

泛起的斑斕

順著路面向前

世間不曾有的顏色

停在路口

小小的眼里滿是驚喜

母親沉默著祈禱

門，或者窗

在一道白光里隱現

失足

掉進水里的孩子

被孩子救起

兩串濕腳印

奔跑在未生雜草的隴上

那些風，高高束起

與成人的身體一起駐足

規訓，或是懲罰

意外

一次靈魂的洗禮

涅槃

那些，藏在黑屋子里的

小小顆粒

給足了壓力

也能炸出駭人的聲響

浴火而生的香甜

從來

都只屬于自己

生命對岸

粉紅，就是虛假

一個迷離的羅紗般的夢

太陽一出來

就會破滅

你盯著自己的身體

陷落在鏡子里

假象

或是大自然的錯誤

你看見過惡魔的樣子

那世界

白茫茫一片

越，獄

說過了多少謊言

你依然

在午夜重復自己

那馬車一跑起來

就牽在眾人的手里

向左，向右

跳下來吧

跳下來

粉身碎骨

長成一棵開花的樹

樹長得孤獨

又爬上了馬車

梅花，在路上醒來

是那樣的夜

漆黑成一個幻影

女兒胸口印著梅花

清泉流淌

眼底，呼吸潺潺

黑色在深遠處化開

變淺，消失

清淺的花苞里，春天

聽到熾烈的聲響

梅花，在路上醒來

一往而深

就像這樣

她唱了二十年

冬不拉坐在草原深處

撐滿靜止的氈房

黃昏時心口的慌亂

盛在碗里

又摔碎在枕畔

指間在夜色中一一滑過

風，雨，月亮

青草，迷霧和天地

歌聲在抬眼的瞬間停止

紅衣少年路過

把一截青春從馬背上拿下

迷城

我們悄悄藏在那朵

淡綠色

輕輕收起的玫瑰里

睫毛上掛著迷香

小鹿在荒野里奔跑

一處秘密的城堡打開

白云在海里

將身體染成藍色

未知，未知的路口

風總是胡亂地吹

看不清

你在這頭，還是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