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是一只腳的魚

高 璨

在有風的天臺上

我美麗地看見月亮

在有風的天臺上

燈火并非馬匹漸行漸遠

道路也非雙腳越走越長

每輛車駛過路面都會叫一個誰的名字

晴天和雨天不同

白天和夜里不同

道路經過汽車

猶如兩岸經過河流

我愿用更多的晚風

換湘江的夢囈

這條河流得很靜

沒有煙花的時候更靜

我看得見山

是夜色更濃重之處

那些樹都會私藏更多的夜色和星光

所以走在山里時

路都是月光的亮

我在十五之后看見美麗的月亮

在有風的天臺上

除了聲音和我

其他都紋絲不動

其他都忙著相遇

除了月亮

在忙著缺掉一角

掛念

天快黑的時候

葉子一兩片地落

樹就八九度地冷

風里摻雜蟬翼破碎

雨懸而未決

像那些拿起來反復掂量的事物

像夜晚每天降臨

美麗的蝴蝶總是秋天才來

等待的曇花卻是好久不開

像那些深深埋起來的事物

像冬天會下雪

很多人只從香中識得蠟梅

更多人只聽說過梨花如雪

總是以為我們所掛念的事物

都靠近世界中心

蜻蜓點水 點水

她留下卵

我們留下謬誤

山水禪

進入不了石頭

因為它們沒有門

喚不回雪人

因為它們沒耳朵

五點半

山中在習早課

上車的人其實沒走

坐下的人也不在此刻

霞光萬丈

金銅佛像一站千里

風里沒有預言

水中沒有往生

我的身邊只坐著

這個世界

鐘和木魚

總是越敲越空

雪也是

越下越薄

風箏是一只腳的魚

風箏是一只腳的魚

雨是忘記故鄉的云

五十只毛驢寄到城外

二十只留在花園里

花粉過敏的

讓它們去牧羊

在山坡上

在石頭里

在戈壁的眉頭緊鎖

把仙人掌打包

冒充玫瑰扮演愛情

演員說 不夠誘人

觀眾說 不夠苦痛

愛情說 沒有人演得好我

那使目光更柔的

心更重

每一封信

都有一條溫暖的來路

從遠方來的鳥兒

叫不出名字

就不要讓它走

一只腳的魚 叫風箏

它在風中游

忘記故鄉的云 叫雨

它如同濤浪那樣奔波

名字卻像水那樣亙古

沒一座城在下雨

它們都在雨下

這個錯誤 很早之前

我就想說

風箏在柜子里 在抽屜里

在門背后

它死了

但它終將復活

在大風天 在急躁的河水邊

它是魚啊

它會游走

它有腳啊

它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