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主義公有制與中國共產黨領導

榮兆梓　華德亞

關鍵詞：社會主義公有制 平等勞動 集體主義社會意識 公產代理制

〔中圖分類號〕F04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447-662X（2021）07-0009-10

公有制經濟是勞動者自己的經濟，全體勞動者共同占有生產資料形成平等勞動的生產關系。社會主義經濟是公有制為主體的市場經濟，勞動者歸根結底是國家的主人。然而，這個國家經濟并不是由全體勞動者直接管理，需要有一個馬克思主義的執政黨——共產黨對經濟社會實行全面領導，黨組織統攬全局、協調各方。中國共產黨領導是社會主義制度的本質特征。這里涉及到有關社會主義條件下人民、國家、政黨關系的重大理論問題。

本文遵循歷史唯物主義原理，運用政治經濟學的理論范疇與理論方法對此作初步探討。基本邏輯是：從社會主義公有制的本質是平等勞動，平等勞動內在地包含勞動者整體利益與個人利益的矛盾出發，證明集體主義社會意識與公有產權代理人制度的必要性和必然性，進而指出中國共產黨內嵌于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是社會主義經濟基礎的構成部分。馬克思主義指導思想決定黨的使命和宗旨恰好符合集體主義文化主導和社會主義公有制對公有產權代理人的需要。這是一種主動代理關系，黨看到了國家利益、民族利益、人民利益之所在，堅信只有社會主義能夠救中國，向中國人民宣傳科學社會主義思想，主動承擔起領導人民建設社會主義的歷史使命。回顧中國共產黨百年歷史，她真正代表了人民利益，建立起了與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堅守初心，履行使命，取得了中國人民的充分信任與認可。這樣，我們在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中論證社會主義公有制與中國共產黨領導在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邏輯關系，從一個關鍵角度闡釋了共產黨領導是社會主義最本質特征。

一、社會主義公有制與平等勞動

1.平等勞動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的本質規定性

考察社會主義生產資料公有制不能停留在人對物的占有關系的表面，不能忘記人與人之間經濟關系的本質，不能忘記平等勞動的本質規定性。榮兆梓：《論公有產權的內在矛盾》，《經濟研究》1995年第9期。平等勞動是社會主義生產資料公有制的題中應有之義，是生產資料所有權之法律規定的經濟實質。如果這樣去定義社會主義生產資料公有制，那么，資本主義的國家所有制也許從表面上看符合這個公有制的形式規定，但是它肯定不符合公有制的本質規定。因為這里的占有者，實際上不是勞動者，而是資本所有者，它所體現的是剝削階級與勞動者階級之間的不平等關系。資本主義的國家所有制是資本所有者的股份有限公司，是資本所有者的一個聯合體。社會主義國有經濟只有在符合勞動者整體利益和長遠利益的前提下被組織和運行，只有動員并依靠這個勞動者群體來發展生產、經營企業，并且保證勞動者利益隨著生產力發展逐步提高，使企業創造的財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這種國有經濟才符合公有制的本質規定。資本主義國家所有制當然不符合這個本質規定。按照這個標準，我們社會主義公有制企業的經營管理者必須忠誠盡責，廉潔奉公，而且公有資本的所有者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執政理念，并且要把這樣的理念貫徹到國有經濟管理的全過程當中，這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的本質規定所體現的內容。

平等勞動復雜和豐富的內容需要在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全部考察中逐步展開，本文對它的基本內容做一些簡單的概括。

2.平等勞動的歷史性質

平等勞動是一個歷史性范疇，就像社會主義公有制一樣，它具有歷史的局限性。平等勞動既體現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的歷史進步性質，因為它區別于資本主義的雇傭勞動，它的歷史進步性質是不言而喻的;也體現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的歷史局限性，因為它仍然具有排他性，仍然具有勞動者整體與個人利益之間的矛盾和差異。社會主義的平等勞動實際上是建立在等量勞動相交換原則基礎上，也是建立在承認勞動者的能力差異是天賦特權基礎上的，所以它有歷史局限性。

因為歷史局限性和歷史進步性兩者同時存在，平等勞動具有深刻的內在矛盾。正是這些矛盾在社會生產力發展的過程中逐步展開，才形成了社會主義經濟過程的豐富內容，構成了它的紛繁復雜以及艱難曲折。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理論討論就是從對平等勞動的內在矛盾的逐步展開。這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運用辯證唯物主義的方法論來討論社會經濟制度時的一個共同特點。首先我們必須承認平等勞動是有矛盾的，這是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研究的一個前提，如果不承認社會主義經濟本身有矛盾，那怎么去理解社會主義經濟的不斷發展完善，又怎么去理解社會主義作為一個歷史過渡時期在社會生產力的不斷發展中最終走向共產主義？如果不理解其中的矛盾，所有這些問題都無法解決。不理解其中的矛盾，只能看到一個靜態的社會，而看不到它的發展、演化以及逐步完善。

3.平等勞動的基本內容

平等勞動的基本內容貫穿整個生產過程的方方面面，我們把它概括為以下三點：第一，生產資料勞動者公有制決定了全體勞動者對生產資料的平等權利。每個勞動者在使用和處置生產資料的過程當中都具有平等權利，每個勞動者不單具有共同使用生產資料的權利，而且具有共同決策的權利，即我們要共同使用，就一定要參與共同決策。因為社會主義生產不是你拿一個鋤頭，我拿一把鐮刀，各自獨立生產的，它是社會化的生產組織，它必須共同使用生產資料，如果不共同決策，大家的意見就不能集中，就不能協作勞動，所以一定要有共同決策。進一步來看，共同決策的落實還需要共同管理，平等勞動的權利要表現在決策平等和管理平等上。因此在決策過程和管理過程中，本質上來說這個公有組織的全體勞動者應當擁有平等的權利。這是我們所說的勞動平等的第一個含義，我們把它概括為決策平等、管理平等。

第二，社會主義條件下勞動者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的矛盾，就是公有制經濟存在著等量勞動相交換的權利關系，這種等量勞動相交換的權利表現為平等勞動的核心內容。我們講社會主義的平等勞動是一種歷史現象，主要表現為社會主義勞動平等不是別的平等，是等量勞動相交換的平等，是所有人對自己勞動能力擁有個人特權的平等，是建立在自己勞動基礎上的平等權利。這種平等權利體現在生產和分配過程當中，勞動者共同決策以后要在各個崗位上分頭去工作，才能夠完成共同的這個生產目標，因此有分工問題。在社會主義的公有制經濟組織中，勞動分工貫徹一種平等的關系，叫做分工平等。它實際上就是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里所說的“各盡所能”。你有什么樣的能力，你就干什么樣的活，比如你是一個機械方面的專家，那你就操縱機器。分工平等表現為按照勞動的能力去優化勞動配置，大家的崗位不一樣，但這不違反平等原則。因為社會主義集體在進行勞動配置和分工的時候，事先考慮到個人的業務能力，考慮到個人的能力差異，這樣一種分工平等的原則最大限度地優化了勞動配置，有利于整體利益。這種分工平等的原則是按能力分工，有利于提高整體效率。其實它和微觀經濟學講的優化資源配置的意思是相似的，或者說是相通的，只不過這里是指的是勞動力資源的配置。按勞動能力去分工，要有一種與此相匹配的產品分配，就是按照勞動貢獻去分配。你對集體的貢獻大，你的勞動收入就多，集體給你的報酬就多，這就是按勞分配。 各盡所能，按勞分配，兩句話是連在一起的。它的權利的根據是什么？同樣是承認每個人的勞動能力是個人權利，是勞動力個人所有權。因為勞動者個人擁有自身勞動力的所有權，他把勞動力交給社會去使用，為社會做了貢獻，社會就要給他相應的報酬。這里的平等其實和分工平等的原則是一樣的，還是等量勞動相交換的原則，還是承認個人勞動能力是天賦特權的原則，即勞動力個人所有權。這當然是社會主義經濟制度最體現其歷史特征的方面。

第三， 平等勞動的概念不僅僅是決策平等、管理平等、分工平等、分配平等，它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方面，就是勞動能力發展機會的平等。一開始人們沒有注意到這一方面。榮兆梓：《論公有產權的內在矛盾》，《經濟研究》1995年第9期。《哥達綱領批判》中只講到人的能力是天賦特權，人一生下來能力就是不一樣的，有聰明的，有愚鈍的;有體力強的，有體力弱的，這個區別是不可否認的。但是，人的能力形成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方面，就是后天學習，通過后天的學習和訓練能夠提高能力。如果個體后天學習的機會不平等，有些人發展會快些，這影響他的勞動能力，進而影響勞動報酬，這里面很顯然還是有不平等。特別是對收入與財產的代際傳遞來說，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所以，在社會主義的勞動平等中，應該加入勞動者能力發展機會平等的內容。平等原則要延伸到勞動力的再生產過程。我們還是承認勞動力個人所有權，但是對于勞動能力中后天形成的部分，社會應該提供平等機會，讓大家都有平等的發展條件，只要努力學習，你就能更快提高。我們需要把平等的起跑線前移，這也是平等勞動本身應有的內涵。

二、平等勞動的矛盾與解決矛盾的途徑?

1.矛盾的根源

平等勞動的矛盾根源就在于勞動者個人利益和整體利益的矛盾。為什么現代生產力必然會導致個人利益與整體利益的矛盾？因為勞動對于多數勞動者來說仍然僅僅是謀生手段，勞動者不愿意超出必要勞動時間之外為社會提供剩余勞動，這就導致了勞動者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之間的矛盾。這是從生產力性狀中直接導出的結論。甚至可以說，個人利益與整體利益的矛盾與經濟制度和所有制關系無關，它是由生產力決定的客觀必然。平等勞動的矛盾就是從這個基礎性的矛盾延伸出來的。一方面，生產力發展不充分，決定了大多數勞動者個人不愿意超出必要勞動為社會提供剩余勞動;另一方面，正處于工業化階段的社會生產力需要積累巨大數量的剩余價值來擴大生產，加速發展，這就導致個人與整體利益的矛盾。

個人利益與整體利益的矛盾在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中又導致勞動者人格的二重化。一方面，勞動者是公共生產資料的所有者，這是它的一重人格;另一方面，它又是勞動力的個人所有者，這是它的另一重人格。因而，每個勞動者個人都具有雙重人格：一方面，他是生產資料共同所有者當中的一個成員;另一方面，它是自身勞動力的個人所有者。平等勞動是一種勞動者整體與個人之間的社會契約，兩個勞動者人格要協調相互之間的關系就需要有一個契約，即整體與個人之間的社會契約，這個契約的核心內容就是按照等量勞動相交換的原則來實現雙方利益的平衡。平等勞動的意志關系使得兩重人格的目標得以兼容。所以，平等勞動是整體意志對個人意志的制約，個人行為要與集體生產的目標相一致，集體生產的效率才能提高，勞動者社會才能不斷進步。整體意志從長遠來看并不會損害個人利益，如果不發展整體利益、不發展社會生產力，勞動者的個人利益長期中就不會得到改善。平等勞動這種經濟關系一旦建立，則必然包含個人利益對整體利益的服從、整體意志對個人意志的制約。在整個社會主義歷史階段，平等勞動內在矛盾的作用推動歷史進程，這是一對基本的矛盾。

2.勞動者二重人格與共同決策難題

在雙重人格背景下，共同決策體現勞動者的整體利益的作用是有限度的。單純從決策權利看，一人一票的表決制度，似乎體現了平等權利，一人一票，我的一票與你的一票沒有貴賤之分。但是，如果考慮到決策目標，那就可以肯定地說，一人一票的表決制并不是一種完美的民主形式。在勞動者人格二重化條件下，平等決策的權利并不能直接決定每個勞動者以什么樣的人格出現在決策中。在行使共同決策權利時，勞動者理應以共同所有者的身份出現，從共同利益出發共商大計。但這事完全取決于每個決策者個人。如果多數人以勞動力個人所有者的身份參與決策，首先關心個人利益，在公共決策中謀取個人利益最大化，那么集體決策就會成為個人利益之間的討價還價，這能夠體現共同利益嗎？有人認為，民主表決遵循少數服從多數原則，最終決策一定會體現多數人利益。但是票決民主的實踐表明，事情并不一定如此，這在西方民主政治實踐中已經表現得非常充分。盧梭在《社會契約論》中早就指出，眾意和公意存在矛盾。由于勞動者的雙重人格，社會主義公有經濟中這個矛盾依然存在。有人主張在集體決策中引入市場機制，對每個表決方議案標價，讓每個人的投票權變成貨幣權，但實驗的效果并不理想。美國著名經濟學家肯尼斯·阿羅寫過一本小冊子，用嚴格的數學形式證明了社會決策的“不可能定理”，[美]肯尼斯·阿羅：《社會選擇與個人價值》，陳志武、崔之元譯，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10～112頁。這樣的個人選擇過程最終未必就會產生出符合集體偏好的社會決策。說到底，這個共同決策是需要的，但是如何保證共同決策能夠體現全體勞動者的整體利益和長遠利益卻是一個難題。特別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中，階級關系仍然存在，階級矛盾雖然不是主要矛盾，但它始終存在。社會決策的不確定性更高，僅僅一個票決民主，不可能保證國家發展的社會主義方向。

問題的解決需要一種集體利益優先的政治文化，或者說意識形態。只有在共同決策過程中多數參與者受這樣一種文化的引導和支配，把公平正義、共同利益當做決策需遵循的首要原則，而不是把個人利益放在首要位置，這才能誘導勞動者以共同所有者的身份參與決策過程，提高公有制經濟集體決策的質量。列寧在《怎么辦》這一經典文獻中指出：科學社會主義思想不能在工人群眾中自發形成，她需要由外部“灌輸”。[蘇聯]列寧：《怎么辦》，《列寧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第247頁。蘇聯十月革命以后，一些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如盧卡奇、葛蘭西等人，對此也都有深刻分析。集體主義的社會意識并不否認個人利益，而是強調涉及公共利益的時候，需要有一種政治道德、社會意識，強調集體利益優先，引導勞動者以公共所有者的身份參與決策過程。

資本主義的民主政治，強調個人自由神圣不可侵犯，每一個投票人都是為自己利益，這天經地義。之所以強調個人自由神圣不可侵犯，其背后有一個制勝法寶，那就是金錢。選舉是要花錢的，它需要的巨額選舉經費保證億萬金主有辦法將不確定性轉變為某種形式的確定性。金錢是資本主義民主政治不可或缺的方向盤。即使如此，資本主義國家的普選民主仍然經歷了漫長的發展過程，一直到20世紀才逐漸在主要國家逐步完成。正如列寧所說，帝國主義階段的主要資本主義國家已經成為“有力量收買本國工人上層分子的剝削國家”，[蘇聯]列寧：《列寧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第434頁。它們從全世界搜刮財產，有本錢去收買工人貴族，國內階級關系的界限模糊了，這個時候，資產階級才允許實行普選制。資本主義民主政治的案例表明，多數人意見不一定代表多數人利益。

社會主義民主也需要一個法寶，以保證勞動者平等決策能體現勞動者公共利益，這個法寶就是集體主義的政治文化和社會意識。這需要一種制度設計、一種社會機制，引導勞動群眾，從歷史進程的規律性認識中理解階級利益，挖掘并開發勞動群眾自覺的階級意識，以保證多數人在共同決策中能夠堅守公共所有者的人格底線。這個機制其實就是共產黨的領導。

3.分工平等與管理平等的矛盾

勞動平等的權利像所有的平等權利一樣是一種不平等的權利，平等勞動的內在矛盾就是在這種平等與不平等的對立統一中展開的。這一點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德]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11～12頁。里講得很明白。這個矛盾具體表現為管理勞動與操作勞動的分工悖論。平等勞動的權利承認個人勞動能力的差異，因此在勞動組織中承認按勞動能力組織分工的原則，這個原則既符合勞動者社會整體利益，而且也符合勞動者社會的平等原則，即承認個人能力是天賦特權。但是這種承認不平等前提的平等權利能否延伸到公有制經濟的決策和管理當中？是否能夠拓展到管理勞動與操作勞動的分工層面？所謂能者上，庸者下，管理平等的權利是否還存在？如果不能把這個原則延伸到管理過程中，是否就意味著取消管理勞動和操作勞動的分工？沒有管理勞動和操作勞動的分工，每個勞動者在生產過程中就要付出很多精力來兼顧管理。因為勞動對于多數勞動者還僅僅是謀生手段，共同勞動中總會有人傾向于機會主義行為，偷懶、搭便車，沒有計量與監督的集體勞動是沒有效率的。而且，取消管理勞動與操作勞動的分工，公共事務無分巨細都要經過全體成員一人一票的表決，這種制度安排在實踐中能否行得通？這樣的制度安排對于勞動者社會的效率有沒有影響？這樣一種制度安排會不會導致生產力的普遍下降？西方新制度經濟學也討論過團隊生產的監督和計算問題，認為最有效率的辦法是，將監督權和團隊生產的剩余索取權同時交給一個人。[美]阿爾欽、[美]德姆塞茨：《生產、信息成本和經濟組織》，[美]R.H.科斯、[美]阿爾欽、[美]諾斯：《財產權利與制度變遷——產權學派與新制度學派譯文集》，劉守英等譯，上海三聯書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59～87頁。這樣一種制度安排其實就是私有制，一個資本家老板成為整個團隊的監督者，整個過程中他都會全神貫注，因為團隊剩余都是他一個人獲得，所以他一定會努力地去監督勞動者。公有制如果采取這個辦法那就蛻變為私有制了。這種制度就是效率最高的嗎？未必！因為在強調監督者積極性的同時，并沒有考慮勞動者的積極性，這是一個此消彼長的關系，只顧單方面監督者積極性未必是效率最高的制度。

4.公有產權代理制

公有制基礎上解決問題的辦法，叫做公產代理制，即選擇一個全體勞動者能夠接受的勞動者來行使監督職能。這個監督者要接受全體勞動者的監督，不是說把所有權交給你，而是將監督的職責交給你，讓你去監督全體勞動者的勞動并計算他們應得的報酬，你必須受到全體勞動者的監督。這是一種一個人監督所有人，而所有人又監督一個人的制度，我們把它叫做公產代理制。這個監督人就是公產代理人。代理這個概念是從西方經濟學借鑒來的，西方經濟學關于代理有一些定義，比如說從信息的角度去解釋等。從信息不對稱角度來看，代理人屬于信息優勢方。而政治經濟學中關于代理概念的界定，可以從人與人之間普遍的權力利益關系出發，其中一種利益關系就是你的行為能夠影響我的利益，于是就出現了委托人授權代理人，讓代理人來維護自己的利益，這樣就形成了代理關系。一般情況下，代理制是由委托人選擇代理人，雙方形成一種市場合約，我們把如此形成的代理關系叫做受動代理。這個公產組織請我來做代理人，這個公產組織讓我來管理，我對組織全體成員負責并且受大家監督，向大家報告管理的工作等等，這就是我們講的公產代理制。

首先來分析這個公產代理制的性質。它是不是我們公平的制度？是不是符合勞動平等的原則？對于代理人而言，他是勞動者的一分子，受全體勞動者的監督，在平等勞動關系當中與其他勞動者的地位是平等的。正如劉少奇對時永祥所說的：你掏大糞是人民的勤務員，我當主席也是人民的勤務員。故對代理人而言，他與其他勞動者的地位本質上是相同的。現在有些國有企業的管理者會出現身份錯覺，認為自己是老板。回歸公產代理制中代理人和勞動者關系的本質，他們的身份是相同的。但是，國有企業的管理者之所以認為自己是老板也有一些客觀依據。公產代理人身份確實有特殊方面，代理人作為專業的管理者，作為公有產權所有者主體的代表，同時行使財產管理權和勞動管理權。代理人在全體勞動者中作為擁有特殊權利的個體與其他成員相對立。因此，在代理人制度確立后，代理人個體與整體利益之間就會產生特殊的矛盾。全體勞動者之間的相互監督現在演變為一個人對所有人的監督，致使公產組織的決策平等關系發生變化。雖然這個變化不是實質性的變化，但至少在制度構架的形式上變化已經發生。經濟學和管理學一般講自上而下的委托代理關系，即企業中所有者對管理者、管理者對普通員工的委托代理關系。公有制經濟還要講自下而上的委托代理關系，即全體勞動者對管理者、對公產代理人的委托代理關系。這是一種雙向監督機制，在代理人監督勞動者工作的同時，管理者本身也會出現工作的懈怠，因此自下而上的監督機制是不可缺少的。在嚴格執行雙向監督的小規模勞動組織中，這種平等勞動的制度可以被稱作自治的平等勞動，全體勞動者擁有自主權，決定誰能夠成為他們的代理人，并對代理人的工作進行監督。這個時候的平等勞動仍然是一種自治的平等勞動，盡管已經出現了管理勞動者和其他勞動者權利上的差異，但委托人與代理人的關系并沒有產生太大變化。

5.大規模公產組織的雙向代理鏈與科層的平等勞動

在大規模公產組織中，雙向代理鏈的發展并不平衡。代理人的特殊地位在自治的平等勞動中已經存在，而且隨著勞動組織規模的擴大，矛盾會逐步發展。這就催生了新的制度安排。在大規模的勞動集體中，民主決策的成本較高，這決定了全體會議制度向代表會議制度和多層代表會議制度的演變。一開始，選擇誰做代理人，代理人要達成什么樣的管理目標等問題，還可以通過定期的全體代表大會來表決。但隨著集體規模繼續擴大，舉辦全體代表大會的可能性越來越小，就產生新的制度安排，即代表會議制度，由每個勞動者小組派代表參加代表大會，甚至通過多層次的代表會議實現自下而上的民主權利。隨著代表會議層次增多，代理人和委托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而代理人的權利和責任也就越來越大。新的制度衍生出新的矛盾，當基層的委托人已經很少有機會與他的代理人直接接觸時，多層代表會議制度就使自治的平等勞動逐步演化成為科層的平等勞動。雖然它同樣存在著雙向的監督，但由于自下而上的代理鏈條過長，監督力度開始變弱，而自上而下的監督管理作用就單方面突顯出來。

隨著公產代理制的發展，勞動組織、公有制產權規模的擴大，公產代理制度逐步向多層次代理制度演化，出現了兩條很長的委托代理鏈，公產代理制開始改變管理平等的規則，使得少數人的決策權力有可能凌駕于多數人之上，這種自上而下的權利力度更強。不管怎么講，公產代理制度與平等勞動理論的最初構想之間產生了矛盾。因此，平等勞動在實踐中需要有另外的一些制度來防止代理制可能會出現的極端問題。問題的根源來自平等勞動本身的內在矛盾，不是外部輸入進來的，雖然外部環境也會產生影響，但外因是次要的，內因才是根本。

必須承認平等勞動本身存在的矛盾：一方面，勞動者之間是平等的，這是基礎性制度安排;另一方面，從制度運轉的實際出發，要實行公產代理制，這個制度本身會導致一系列的矛盾，出現所謂科層的平等勞動這樣的矛盾現象。要防止公產代理人脫離人民群眾的風險，要反對官僚主義、防止公權私用、防止官員腐敗等。實際上列寧已經考慮過這些問題，考慮怎么防止出現國家機關脫離人民群眾的問題。他身前口授的一篇文章，建議改組工農檢查院以防止國家機器的官僚化傾向。[蘇聯]列寧：《我們怎樣改組工農檢查院》，《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第693頁。我們國家最近這幾年在這方面做了很大努力，如加大反腐力度，建立國家監察委員會制度等措施的實行。我們既要正視矛盾存在的現實，同時也不能對前途過于悲觀。正視矛盾，積極進取，歷史進步的規律仍然是不可逆轉的。

三、 共產黨領導是公有制的根本制度安排

1.勞動者利益與馬克思主義政黨

什么是人民利益，不同的社會科學理論有不同的理解。馬克思主義的唯物歷史觀認為，工人階級的利益，以及大多數勞動人民的利益，是和歷史發展方向一致的。因此，揭示歷史發展規律的科學理論與喚起勞動者階級意識是同一問題的兩種表達，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與階級性是統一的。中國共產黨的奮斗目標，與其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同樣高度統一，這是她作為使命型政黨的基本特征。

但是，工人階級、勞動者階級的階級意識并不是天生就有的。盡管這個與歷史發展方向相統一的階級利益是客觀存在的，但是勞動者個人并不會從一開始就認識到這一點。他會自發地為了自身利益去斗爭，比如說通過罷工的形式爭取增加工資，但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具備自覺的階級意識，在多數勞動者還沒理解歷史方向與階級利益統一性時，這個階級還是自發的階級，只有當科學社會主義理論在工人群眾中廣泛傳播，工人階級意識到自身利益與歷史發展方向的一致性，這個階級才會從自發階段發展到自覺階段。關于這一點，列寧在十月革命之前就有明確的認識，他在《怎么辦》一書中，討論黨在沙皇統治的俄國如何開展工作，認為要出版宣傳社會主義思想的刊物，要把科學社會主義思想宣傳到工人群眾中去。

需要強調的是，科學理論建設和傳播不可能一勞永逸。黨必須與時俱進地提出適應形勢發展的理論和方針，不間斷地向人民群眾宣傳黨的主張，灌輸先進思想。勞動者階級從自發到自覺的演進，是一個逐級上升的動態過程。社會主義歷史階段的情況也同樣如此。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中勞動者雙重人格的存在，要求集體決策中集體主義文化的主導，需要代表歷史發展方向的先進思想的引導。而這，只有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指導思想的中國共產黨能夠做到。共產黨需要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實踐中不斷總結經驗，集中人民群眾的智慧與創造，推進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并且把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即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理論源源不斷地灌輸到人民群眾中去，正確引導社會主義事業的發展方向，營造集體主義主導的政治文化和社會氛圍，進而保證公有制經濟行進在社會主義的軌道上。

2.公有產權代理人與中國共產黨

大規模公產組織的代理人，不是靠一人一票投票選出來的。經濟學認為，任何大規模集體都存在所謂的集體行動悖論。當代經濟學的一些名著，比如道格拉斯·諾斯的《經濟史中的結構與變遷》，曼瑟爾·奧爾森的《集體行動的邏輯》，都曾討論過這個問題。奧爾森認為，客觀上存在著大集體利益，但是這個大規模集體利益怎樣才能夠實現，對于主流經濟學來說是一個難題。集體不可能自發地一致行動，首先要找到集體利益的代理人，這個選擇過程是有成本的。所有的委托人要達成一致意見需要成本，即使是開會討論也需要有人召集，召集人同樣面臨成本—收益的矛盾。所以說，對一個大規模集體來說，它存在著代理困境。就算是我們大家已經選出了代理人，這個代理人行動仍然要計算成本—收益。誰愿意來牽頭做這個事？這就是集體利益的代理困境。②[美]曼瑟爾·奧爾森：《集體行動的邏輯》，陳郁、郭宇峰、李崇新譯，上海三聯書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9～41、214～217頁。這個集體行動的邏輯難題對于勞動者集體利益來說更加突出，因為勞動者總是人數更多。

奧爾森認為，這個問題不是無法解決，他根據西方民主政治或議會政治的實際，提出一個解決問題的思路：會有一些政客或者說政治家率先發現客觀存在的集體利益，比如說礦工的利益、醫生的利益、律師行業的利益，或者是什么石油產業的利益等等。集體利益其實很多，你想怎么分類都可以。這些搞政治的人看到這里客觀存在的、得不到實現的集體利益，存在著一個很大的利益空間，就會主動出來組織一個團體、組織一個政黨，來謀取這個特定的集體利益。有趣的是，奧爾森認為，這些政治家或者是政客，因為從一開始就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事成后可以為自己分配一個較高利益。一旦爭取集體利益的“事業”成功，政治家可以有一個比較大的分成，也就是說，這些人可以把爭取某一個集體利益的事情當一個企業來辦。我先投資，之后實現了很大的利益，我就成為了某某協會的主席，某個政黨的領導，成了有功之臣，因此可以拿到這個利益當中的一個較大份額。奧爾森認為這種機制在西方民主政治里面普遍存在，他把這些人叫作政治企業家，他認為政治企業家機制是解決大規模集體利益的有效機制。②

這是一種非常特殊的代理制度。正常的情況下，委托代理關系是由委托人主動提出，然后找代理人談判簽訂委托代理合約。這個是委托代理的一般情況，代理人其實是受委托人之邀被動接受委托關系的。所以我們說，正常情況下的委托代理應該是一種受動代理。奧爾森提出的這個機制不需要委托人主動在先，而是由政治企業家主動去做代理人，可以把它稱作主動代理。它不是由委托人主動去推進，而是由代理人主動推動，是代理人主動承擔代理人責任。代理人甚至不需要和委托人簽訂什么合約就把事情做了，成功之后當然全體都有好處，但是他要多分一點，他得到一個額外的報酬，這就是所謂主動代理關系。榮兆梓等：《公有制實現形式多樣化通論》，經濟科學出版社，2001年，第176～180頁。

奧爾森的政治企業家理論仍然是建立在理性個人主義這一基本假設基礎上的。每個人都是為自己利益，但是有這樣一個機制，使得代理人可以得到利益，所以他愿意去做這件事，這是建立在理性個人主義基礎上的理論。理性個人主義理論對于解釋這個問題明顯是有缺陷的。對一次性合約安排，這樣的解釋可能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從長期看，委托人代理人之間的這種契約關系其實是無法保持的。做了一點事情要就要從集體中獲得較大份額的回報，委托人為什么認你的賬？你到底是為集體謀利益還是在從集體攫取利益？所以這個地方，盡管奧爾森提出了一個理論，但其并不是一個完備的理論。即使是從西方國家的政治實際看，這個理論也未必有很好的解釋力。尤其是社會大變革時期的政治家，許多人的行為不可能從個人利益出發去解釋。政治過程與市場過程存在較大區別：市場過程中把理性個人行為作為一個基本理論假設，盡管不能完全與事實相吻合，但是大體上符合實際。而政治過程并不是這樣，對于政治過程中采取行動的人物，特別是在革命時期投身革命運動的政治人物，完全用理性個人主義去解釋其實也不符合歷史事實。

像中國共產黨這樣的一個政治組織，它的產生以及它和人民群眾之間的關系，理論上應該怎么去解釋，這是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要面對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理論問題。 共產黨的理論即馬克思主義本身就強調歷史發展方向與勞動者長遠利益的統一，需要共產黨人為之終身奮斗。如果從個人利益出發，建黨之初那個腥風血雨的時代，入黨、參軍，九死一生，怎么能夠用理性個人主義理論去解釋共產黨的主動代理？這里面根本不存在主動代理人所謂的更高回報等等。中國共產黨人只有一個利益取向，那就是毛澤東同志所說的“為人民服務”。無數共產黨人為了民族解放、為了人民利益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根本無法去計算他們的個人利益和他們的付出之間的關系。所以政治經濟學理論可以引入主動代理理論，認為用主動代理理論去解釋黨和人民群眾的關系是有用的，但是不接受西方經濟學用理性個人主義去解釋主動代理理論，去解釋主動代理的運行機制。我們認為這里有更深層次的理論依據可以解釋這個現象。

4.為什么是中國共產黨

黨的成立是在20世紀之初，整個國家民族正處于大動蕩大變革時期。先進的中國知識分子在民族危亡關頭產生了一個共同的想法，就是要民族救亡，從愛國主義出發去尋找救國救民的真理和救國救民的道路。歷史的危機激發了中華文明底蘊中的浩然正氣，許多年輕的知識分子意識到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所以他們要去尋找真理。五四運動后，有很多先進知識分子選擇了馬克思列寧主義。蘇聯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給我們提供了一個非常明確的信號：落后國家要想趕超，要想擺脫這種被動局面，馬克思列寧主義是一個最好的武器。根據現在看到的資料，在中國共產黨建黨前一年的1920年，全國各地已經出現了許多共產主義小組，顯然，她擁有深厚的基礎。

當然，馬克思主義者與其他不同的社會理論也有爭論，如無政府主義、三民主義以及其他各種各樣的主義等等。甚至到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期間，黨內的同志坐到一起，大家思想上還是有分歧的。當時一大代表中有幾個人主張黨主要應該研究馬克思主義，成為一個研究團體。雖然研究馬克思主義也很有益，也很重要，但是一大會議代表中多數人認為我們不能光研究，不光要解釋世界，我們還要改變世界，參加到工農運動當中。中國共產黨人不僅僅是理解，中國需要一個馬克思主義政黨領導社會主義運動，而且決心投身到這個運動中，領導中國人民走上解放之路。這就是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從這個時候開始，中國共產黨就是國家利益、民族利益、廣大人民群眾利益忠實的代理人。在這里，主動二字完全適用，用經濟學語言來說，這就是主動代理。作為代理人，中國共產黨做兩件事：一是領導者，二是先鋒隊。她不光領導人民，而且在運動中沖鋒在前，流血犧牲，無私奉獻。共產黨人自己站出來承擔歷史責任，用主動代理四個字來形容共產黨的行為是恰當的。

為什么在那個時代是中國共產黨這個組織、而不是其他組織站起來領導人民走上幸福之路？除了指導思想不同之外，她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特點：那就是中國共產黨人的人生追求和利益取向，他們是為了信仰可以犧牲自我的人，是那種總是將“大我”放在“小我”前面的人。因此他們可以冒殺頭的危險、流血犧牲的危險，投身革命。一般而言，人的利益取向中利己性和利他性始終是同時存在的，嚴格說并不存在絕對利己主義或純粹利他主義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有的人可能把集體利益、國家利益、民族利益放在前面，認為個人利益是次要問題，為了國家他可以犧牲個人利益;而有一些人的想法恰好相反，把個人利益放在首位，為了個人利益他可以出賣組織、出賣民族、出賣國家利益。這個區別是明顯存在的。因此說，單純用理性個人主義解釋與現實不符，存在很大的片面性。 在一個規模足夠大的人群里，將集體利益放在首位的人總是存在，而且總有一定的比例。在特殊歷史時期，在某種客觀環境的催生下，這部分人就會涌現出來，就會集合起來。這些人擁有一個共同的信仰，堅信馬克思列寧主義可以救中國。這就形成了中國共產黨人的特殊品格。

理論邏輯與歷史邏輯相統一，理論才能有說服力。中國共產黨的一百年歷史足以證明，我們的理論概括完全符合事實。中國共產黨人領導中國人民分三步實現民族復興，國家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再走向強起來。中國人民對國家的前途充滿信心，全世界人都已經看到，中國共產黨的確能夠做到！

5.忠誠與信任：代理成本的視角

中國共產黨與中國人民的關系可以用兩個詞來概括：忠誠和信任。黨始終堅守初心，忠誠于他的事業，盡管這個過程有曲折，犯過錯誤，但她的初心不改。正是因為共產黨人這一百年的表現，一百年的成績，一百年來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所以中國人民信任她。因為她實實在在地給了人民群眾好處，使人民有獲得感、有幸福感。這就解釋了為什么整整70年，這個執政黨在老百姓當中的地位會如此之高。美國知名公關公司做了一個世界各國民眾對本國政府信任程度的調查，中國老百姓對政府的信任達到90%以上，在受訪國家中排名第一。《美國信任度調查報告：中國民眾對政府信任度達95%》，光明網，https：//m.gmw.cn/2020-07/27/content_1301400769.htm。黨和政府與老百姓之間的關系怎樣衡量，是不是一定要用“選票”衡量？顯然不是這樣。老百姓眼睛雪亮，他看得到共產黨這么多年在做什么，有什么成績，給了自己什么利益。老百姓相信共產黨，而信任的前提是什么？是黨忠于自己的承諾。

從經濟學視角來看，既然是代理關系，就存在代理成本問題。怎么降低代理成本，提高監督效率？大規模公有經濟的監督其實很困難，因為這是14億人口的大國，又代表人民整體利益和長遠利益。委托人人數巨大，委托人怎么去有效監督代理人呢？這個方面我們到目前為止其實還是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說信息的公開、監督體系的完善，也包括自上而下的代理鏈上的代理成本，中央政府對各級官員和各級機構的監督是不是到位等等。但是我認為不能光從制度和法制上看問題，這當然是代理成本的一個很重要的方面，但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東西，就是代理人的理想信念、代理人的意識形態、代理人的主觀動機與委托人利益之間的吻合度。如果說黨內多數人，包括黨的領導層自覺將民族復興、人民幸福當作自己的終身事業、自己的最大追求，那么代理成本就會極大地降低。當然不能保證說每一位黨員都能符合要求，但是通過100年的實踐，至少老百姓相信共產黨里面這樣的人是多數的，“為人民服務”這五個字是可以代表共產黨的，這五個字掛在共產黨員的胸前老百姓是服氣的。

我們的權力是誰給的？是人民群眾給的。如果沒有人民的信任，如果不能真正為人民服務，共產黨就沒有這個權力。信任不是單純靠投票表決才能表現出來的，根本的東西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真正在為老百姓謀福利，而且是不是始終如一這么做。一個人做一次好事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一個政黨也是如此，100年做好事，200年做好事，這才是最難的。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人民群眾的信任便自然而然地建立起來了，權力的合法性便堅不可摧。

四、小結

本文從社會主義公有制的歷史性質及平等勞動的內在矛盾出發，討論中國共產黨領導與社會主義公有制的關系。由于作為社會主義公有制本質規定的平等勞動，具有其歷史性質所固有的矛盾——一是勞動者二重人格導致的集體決策悖論;二是分工平等與管理平等的矛盾——公有制需要加裝特殊的制度構件，以保障其正常運轉和正確方向：一是要營造集體主義的決策文化與社會氛圍，以保障集體決策符合勞動者整體與長遠利益;二是要利用公有產權代理人制度，在保證代理人忠誠盡責的同時，提高公有制經濟的管理效率。兩方面的制度需求聚焦到同一個根本制度，那就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一個方面對標黨的政治思想領導，另一個方面對標黨的組織領導。中國共產黨領導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的根本制度安排。沒有中國共產黨領導就沒有社會主義公有制;沒有中國共產黨領導就不可能保障公有制的主體地位;沒有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公有制經濟也不可能始終堅持社會主義道路，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做強做優做大。

作者單位：安徽大學經濟與社會發展高等研究院

責任編輯：韓海燕

*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體系中的國家理論研究”（19ZDA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