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吃瓜群眾”到“吃瓜”的語用學分析

阮歸華

摘 要：“瓜”原本指果實可食用的蔓生植物，現在流行語中的“瓜”指某個熱點八卦事件。2016年，“吃瓜群眾”成為流行語，到現在“吃瓜”仍然熱度不減。飛速發(fā)展的信息時代改變我們生活的同時也滿足了我們獵奇的心理，由事不關己圍觀態(tài)度的“吃瓜”群眾到留言互動選邊站的“吃瓜”，“瓜”的含義不斷引申。

關鍵詞：吃瓜群眾;吃瓜;網絡流行語

Abstract： "melon" originally refers to the fruit edible vine plant， now the popular word "melon" refers to a hot gossip event. In 2016， "melon eaters" became a buzzword， and "melon eaters" is still less popular.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the information age has changed our lives but also satisfied our curiosity. From the "eating melon" people who do not concern their onlookers' attitude to the "eating melon" at the interactive selection station， the meaning of "melon" is constantly extended.

Key words： eat melon masses; eat melon; Internet buzzwords

漢語中，“瓜”原本指果實可食用的蔓生植物，如西瓜、南瓜、黃瓜等。清代陳昌治刻本《說文解字》中解釋：“瓜也。象形。凡瓜之屬皆從瓜。”清代段玉裁《說文解字注》：“蓏也。蓏大徐作瓜。誤。艸部曰。在木曰果。在地曰蓏。瓜者、縢生布於地者也。”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瓜”引申出了其他含義。2016年，有人將“不發(fā)言只圍觀”的普通網民稱為“吃瓜群眾”。人們以“吃瓜群眾”自嘲或互嘲，用來表示一種不關己事、不發(fā)表意見僅圍觀的狀態(tài)。2017年7月18日，教育部、國家語委在北京發(fā)布《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17）》，吃瓜群眾入選2016年度中國媒體十大新詞、2016年度十大網絡用語。到現在。“吃瓜”與“吃瓜群眾”的意義已經有了很大差別。

一、“吃瓜群眾”的來源與特點

網上關于“吃瓜群眾”的來源有三種不同的說法。

來源一：“吃瓜群眾”最早的說法源于一則公路新聞。一名記者采訪路旁的老伯時，老伯說：“我當時在吃西瓜，我什么都不知道。”有網友評論道： “我只是一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360百科）

來源二：“吃瓜群眾”中的“瓜”，實際上是“瓜子”的意思。早前在戲劇院、電影院、火車上等地搭售零嘴的小推車，售賣人員在叫賣時說的“前排吃瓜子”、“前排瓜子出售”等廣告詞。在網絡上，經常有人發(fā)表一些言論，后面會有一群人圍觀，出現了刷屏現象。如，“前排吃瓜”“坐等吃瓜”“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等等。這個“瓜子”的“瓜”后來變成了“西瓜”的“瓜”，更催生了一批網絡吃瓜表情包。

來源三：與“癡瓜群眾”的關聯，“吃瓜群眾”或許來源于“癡瓜群眾”，一是與漢語詞匯的特點有關。“在現代漢語中，單音節(jié)詞同音現象比較普遍，再加上單音節(jié)詞的語音持續(xù)時間太短，對聽覺神經刺激強度不夠”。單說“吃”時，人們聽到的是“chī”這個音節(jié)，同音字有很多，根據使用頻率，人們首先想到的是“吃”，而不是“癡”。當聽到“chī”“guā”兩個音節(jié)時，容易先聯想到熟悉的“吃瓜”組合，而不是“癡瓜”。二是智能輸入軟件的推動。現在的智能輸入軟件能夠利用大數據儲存并記憶用戶經常輸入的詞匯。輸入“chi guā”時，往往先出現“吃瓜”。因此基于漢語詞匯和人們認識事物的特點，以及智能拼音輸入軟件的推動，無形中就用“吃”代替了“癡”，組成了“吃瓜”。“吃瓜群眾”逐漸取代了“癡瓜群眾”。

“吃瓜群眾”來源有三，一是源于采訪評論，二是因網友的大量轉載使用，三是同音現象和智能輸入軟件的推動。前兩種來源尚且可以說得通，第三種“吃瓜群眾”或許來源于“癡瓜群眾”的說法還需考究。首先，“吃瓜”和“癡瓜”的詞性不同，“吃瓜”是動詞，“癡瓜”則是形容詞，從語法上來看，二者發(fā)生混用的可能性不大。其次，“癡”在粵方言中是“傻、愚笨;迷戀”的意思，使用時大多數情況下帶有詈罵意義。“瓜”在川渝方言里常用作詈罵語，例如以“瓜娃子”為代表的“瓜”類罵語。“癡”和“瓜”一般不一起使用，而且同時會粵方言和川渝方言的群體人數并不多，從這個層面上來看，“癡瓜”與“吃瓜”的意義相去甚遠，所以“吃瓜群眾”來源于“癡瓜群眾”這個說法還需更有力的說明。

二、“吃瓜”的語義、語法、語用特點

“吃瓜”一詞來源于“吃瓜群眾”，但是隨著互聯網的傳播和發(fā)酵，二者的意義已經不同。從語法上看，“吃瓜”是由動詞“吃”加名詞“瓜”組成的述賓結構，語義上有兩種意思：一是進食蔓生植物的果實;一是作網絡流行語，表示對某些熱點事件（特別是娛樂圈熱點事件）的關注。“吃瓜”作為網絡流行語是一種口頭、非正式的用法，一般出現在私密交談或網絡熱點事件的非官方評論中。人們不再是一種不關己事、不發(fā)表意見僅圍觀的狀態(tài)，而是試圖挖出明星隱私或者以“群眾”的身份留言互動“選邊站”，不斷強調自己的立場并和別人比較。

從語用上，“吃瓜群眾”一般作定中短語，獨立成句的能力不強，只能作主語、賓語。新聞媒體把它放入到標題中，表明站在“吃瓜群眾”的立場看事情，不僅與讀者拉近了距離，同時也反映了“吃瓜群眾”的從眾心理和看戲心態(tài)。

（1）吃瓜群眾的自我修養(yǎng)：如何正確地開啟八卦？（新京報網2019.05.08）

（2）美洲豹追逐寵物闖進民宅，數百名吃瓜群眾圍觀。

（新浪新聞2019.11.27）

（3）華為開啟6G研究，吃瓜群眾一臉懵。（百家號2019.08.15）

（4）俞渝李國慶夫婦互撕，大量細節(jié)驚呆吃瓜群眾。（頭條新聞2019.12.24）

而“吃瓜”的語用，我們首先要考慮“誰吃瓜”、“吃誰的瓜”和“吃什么瓜”這三個情況。“誰吃瓜”考慮的是吃瓜的主體，這個群體十分特殊，因為他們可以是任何人，沒有性別、年齡、職業(yè)等的限制，只要你想，就可以“吃瓜”。在茶余飯后，啃著西瓜或者磕著瓜子談論，沒有壓力也不需要負責。“吃誰的瓜”考慮的是吃瓜的受體，他們一般是公眾人物，尤其是娛樂圈中的藝人。娛樂圈與現實生活相反，被認為是明星“立人設”、刻意構建社會身份的地方，所以藝人自然而然地成了“被吃瓜”的對象。“吃什么瓜”是吃瓜的客體，這些“瓜”一般是一些公眾人物的桃色新聞、行業(yè)內幕等，對于這些無關法律和國家尊嚴及安全的問題會激起網民獵奇、好事的心理。如前段時間的鄭爽代孕和華晨宇塌方事件。

同“吃瓜群眾”不同，“吃瓜”既可以合用，又可以分開，如：

（5）姐妹們，來集合吃瓜啦，看看這一下又是誰家的房子塌了。

（抖音 2021.4.18）

（6） 在微博吃了會兒瓜，具體是什么就不說了，總之讓人情緒非常復雜。

（微博 2021.7.05）

（7）他的瓜很大，大家忍一下。（微博 2021.7.17）

三、為什么會產生“吃瓜群眾”

“吃瓜群眾”產生的原因主要有三點：一是人們天然的獵奇心理，信息化為這種心理的滿足提供了平臺;二是信息生產、傳播途徑陡增使得內容制造門檻降低，新媒體行業(yè)興起，傳遞信息的權利民主化。“吃瓜者”因為事不關己、不用負責，可以在網絡上肆無忌憚地發(fā)表言論，帶濾鏡與意見不合的人劃分界限，希望自己是正義的一方。三是信息交互帶動相關行業(yè)市場化：經濟利益介入直接稀釋生產者對內容真實性負責的意識，逐漸變得內容導向，熱衷于博人眼球。“標題黨”“流量文”越來越多，內容真實性監(jiān)管和懲罰制度的缺失，對公眾言論不負責任、自以為不受約束的心理，吃瓜群眾無法與資本控制的輿論走勢抗衡，很多時候，是在被無意識地操控。

一次“吃瓜”引發(fā)網民圍觀，相關議題熱度增加，導致話題開始延伸，原生的話題發(fā)生遷移，新的輿論熱點產生。“吃瓜”在部分網友面前已經不是事不關己的圍觀態(tài)度，而是非理性情緒的宣泄口。

“吃瓜”輿論場中的參與者通過情感共鳴和集體認同凝結成“行動共同體”，通過網絡空間的話語抗爭表達利益訴求，這種話語抗爭既可以是一種異見表達或利益協(xié)商的形式，也有可能會在群體情緒的燃燒下、在利益相關者的助推下，形成大規(guī)模社會動員，并不斷促進網民的情感共振與從眾效應，最終引發(fā)大規(guī)模集群行為與社會運動，導致社會沖突，威脅社會穩(wěn)定并破壞社會經濟秩序，從而引發(fā)政府的信任危機與話語危機，帶來一系列次生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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