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明清海上絲綢之路看景德鎮外銷瓷審美意蘊

孫 悅（景德鎮陶瓷民俗博物館）

一、海上絲綢之路對景德鎮外銷瓷造型表現的審美影響

得益于明清時期繁榮的經濟以及昌盛的海外貿易，景德鎮的民窯制瓷業逐漸壯大，由于其藝術風格多樣，在我國陶瓷史中占據了重要的地位。自明朝以后，各個時期的陶瓷原料、燒制工藝水平以及審美趣味存在著較為明顯的差異，這也造就了風格鮮明的瓷器品種。明朝瓷器的外形偏大，凸顯蒼涼的厚重感，且對前朝風格特點進行了繼承，并在此基礎上完成了突破與創新，諸如永宣時期著名的天球瓶、壓手杯等，有著豐富多彩的造型；再如成化時期的斗彩雞缸杯，雖然有著較小的體型，但其制作工藝較為精湛，且在造型弧度方面美輪美奐。由此能夠看出，明朝有著嚴明的政治秩序、繁榮的經濟發展以及高超的文化技術。到了明朝嘉靖時代，海上絲綢之路為景德鎮瓷器的發展提供了便利，在繼承明代瓷器繪畫風格的同時，也吸收了歐洲以及中亞國家日常生活器具的造型特點，進而演變為了重要的外銷瓷類型，諸如汕頭瓷、克拉克瓷等，都是享譽中外的外銷瓷。這類外銷瓷是明朝專門用于對外國進行銷售的瓷器，其造型以敞口大盤為主，有著輕薄的胎體以及精美的畫工，瓷器上的青花有著雅致的色彩，在當時受到了歐洲貴族的青睞。而清朝不同時期的瓷器同樣在風格特征上有所差別，部分瓷器有著古樸厚重的造型，部分卻顯得細致秀麗；部分瓷器的外形顯得十分規整，還有部分則給人一種笨拙的感覺。這類不同的造型特征充分展示出了各個時期統治人員的審美意識，體現出了當時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基本內涵。相比之下清朝的外銷瓷在器型方面相對較大，主要是由于對外國人日常生活習性以及審美特征進行揣度，較為著名的便是東南亞及中東地區的大型波斯盤（圖1）。

圖1 波斯盤

清朝時期，銷往歐美的外銷瓷也有著較大體型，究其原因主要是因為歐美人群身體構造與黃種人有著一定的差異，相比之下外形更大的器物與其日常生活需求更為契合。同時清朝的外銷瓷和內銷瓷之間也存在著不同的造型，簡而言之便是將外銷瓷的造型特征與西方人審美方向不斷貼近，盡量實現中西文化以及藝術風格的深度融合，進而探尋到一個全新的風格特征。

二、海上絲綢之路對景德鎮外銷瓷裝飾工藝的審美影響

明朝瓷器有著嚴明的工藝標準，一般是采取青白色作為釉色，且必須要滿足輕薄光亮這一根本原則。而清朝則有著豐富多彩、種類繁多的裝飾工藝，且在不同時代的工藝特征也各有千秋。在早期所制成的瓷器之中，胎釉顯得平滑細膩富有光澤，且伴有絢麗多彩的裝飾，而到了晚期則呈現出粗糙疏松的胎釉。在明清時期，景德鎮的瓷器外銷海外，受到了西方人的高度推崇，這也就導致了當時的外銷瓷中景德鎮瓷器所占比例較大。在景德鎮外銷瓷被銷往世界各地之后，我國瓷器文化也得到了較為廣泛的傳播，其中荷蘭東印度公司敏銳地發現了其中所存在的商機，為了謀求更大的利益，他們便充分結合了我國傳統古典紋飾與西方審美特征，改良與優化了當時的外銷瓷裝飾工藝，這也是外銷瓷具備中西方兩種裝飾工藝特征的由來。伴隨著海上絲綢之路的發展壯大，我國制瓷工匠已經初步掌握了歐洲部分國家民眾的日常用器習慣，明確了其在造型以及審美方面的追求，相繼燒制出了符合歐洲人審美特征的瓷器，其中蘊含著中西方文化交融的象征元素。經過百余年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西方人也開始讓中國為其量身打造瓷器，這類瓷器有著繁多的種類以及精美的制作工藝，主要是以中國畫為主要樣式來完成對瓷器的裝飾，部分瓷器還會接地氣地添加西方故事畫。這類瓷器在西方發揚光大之后，當地工匠便從其中汲取了中國裝飾工藝方面的精華，極大地推動了西方制瓷業的高速發展。相應的我國也從西方裝飾工藝之中了解到了全新的技法，根據自身的工藝技術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良，并添加了全新的裝飾材料，這樣一來各類全新裝飾工藝的瓷器應運而生，例如青花瓷、淡雅粉彩青花瓷等（圖2）。這類瓷器都通過不同的手段來將西方裝飾工藝與中國裝飾工藝進行了融合，諸如西方繪畫手段、西方裝飾色彩以及西方裝飾材料的運用等，將中國瓷器在裝飾工藝方面推向了發展頂峰。

圖2 青花纏枝花紋菱花口盤

中國瓷器通過海上絲綢之路完成貿易輸出，不單單是為了迎合全球不同國家在物質層面的需求，其也具備著對工藝技能的傳播這一責任與使命，是共享異國文化藝術以及審美情趣的良好載體。在貿易輸出的過程之中，西方人群了解到了博大精深的漢字，我國也認識到了外文圖案的獨特魅力，不同地域的人群在審美意識方面達成深入共享與交流，為經濟全球化、文化全球化進程的不斷提速奠定了基礎。在我國明清時期便出現了部分帶有外文圖案的瓷器，例如景德鎮暗刻花卉紋瓷盤（圖3），其將富含我國傳統特色的圖案與西方極具象征意義的圖案進行了深入的結合，并采取西方繪畫的表現技法，充分彰顯出不同地區之間所存在的文化差異，由此也能夠看出外銷瓷以海上絲綢之路為載體，有效促進了中西方文化藝術以及審美特征方面的交流與融合。

圖3 景德鎮暗刻花卉紋章瓷盤

三、海上絲綢之路對中西審美交流的影響

我國自古以來便倡導“天人合一”這一世界觀，并將瓷器作為重要載體完成了傳統審美特征的弘揚與傳承。自明朝嘉靖年間，通過海上絲綢之路外銷了數量眾多的瓷器，這讓我國審美情趣也逐漸傳播至國外，融入到了西方文化格調之中，產生了擁有中西兩種不同審美元素的結合，在一件器物上同時出現東西方兩種不同的文化藝術風格的融合，呈現出一件中西合璧的瓷器，如有些瓷盤的中心，繪有西方人們日常生活的場景，而四周邊沿處則繪制有中國傳統圖案；或者兩者位置相反，充分體現出外銷瓷的新特色。其中最為著名的便是克拉克瓷，指的是繪有多層開光的青花瓷，在開光大小方面存在著一定的差異，且有著豐富多彩的形狀特征。在開光之中的裝飾內容有著較廣的覆蓋面積，涉及到了數量眾多的素材，有著精美的制作工藝以及優良的品質。在其被銷往歐洲之后，得到了歐洲人的喜愛與認同，他們將克拉克瓷作為日常生活中的常見器具進行使用，例如受我國茶文化影響將克拉克瓷當做茶杯等，充分體現出了中西審美之間的深度交流。克拉克瓷盤最為典型（圖4），主要是以我國傳統紋樣為題材，包含了吉祥紋樣、動物、折紙花卉紋以及人物等內容，其所采取的獨特開光裝飾形式讓整個畫面顯得較為整齊，這和我國傳統內銷青花裝飾存在著較為顯著的差異，這樣的開光風格和歐洲人實際審美需求不謀而合。

圖4 青花雙十二開光花卉紋盤

四、結語

綜上所述，海上絲綢之路對景德鎮外銷瓷的審美意蘊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最為明顯的便是充分結合了中西方審美特征，創造性地發展出了全新的裝飾工藝與造型表現，也極大地推動了中西方審美交流與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