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警方保障校園安全的舉措

日本一直高度重視校園安全，諸如《學校保健安全法》《防止欺凌對策推進法》《防止兒童虐待相關法》等都明確了警察在維護校園安全方面的角色。日本《學校保健安全法》第30條指出，學校應與其監護人、所在地警察署等保持合作，以確保兒童學生的安全。《防止欺凌對策推進法》第14條指出，地方可成立由學校、教委、兒童商談所、法務局、都道府縣警察等相關機構部門合作構成的“欺凌問題對策聯絡協議會”;第23條指出，校園兒童若可能出現生命、身體、財產等遭遇重大侵害的風險時，應立即通報所在警察署尋求援助。《防止兒童虐待相關法》第5條指出，學校、兒童福祉設施、醫院、都道府縣警察、婦女商談所、教委、配偶暴力商談支援中心等相關團體及學校教職員、兒童福祉設施職員、醫生、律師、警察、婦女商談員等相關人員，應努力及早發現兒童虐待的早期現象;第10條指出，兒童商談所所長在必要時應及時向所轄警察署署長尋求援助，警察署署長應依據《警察職務執行法》等迅速采取相應的處置措施。除了在法律方面的內容規定外，在制度保障、安全管理、代表活動等方面也能體現日本警方在保障校園安全方面的做法。

一、制度保障

在制度保障方面，諸如日本警察廳等部門聯合組成“保護兒童預防犯罪對策相關省廳聯絡會議”、警察部門設置的“少年支援中心”、警方與學校間建立“學校·警察聯絡制度”并派遣警察參與各都道府縣設置的“兒童商談所”等，在為維護校園安全保駕護航。

早在2005年12月，警察廳、文部科學省、法務省、總務省、厚生勞動省、農林水產省、經濟產業省、國土交通省聯合組織召開了“保護兒童預防犯罪對策相關省廳聯絡會議”。此后在不同年份也先后召開此會議，例如針對“8小時對策”“保護兒童預防社交網絡引發犯罪”等進行研討。在2018年召開的聯絡會議中，警察廳發表了與“上下學防范計劃”相關的舉措、現狀與課題。在兒童虐待問題方面，每年的11月為日本的“防止虐待兒童推進月”。自1999年以來，每年的10月或11月，相關部門例如警察廳、法務省、文部科學省、厚生勞動省等都會集中研討以交換信息、強化合作等。

警察廳在各都道府縣警察部門中設置“少年支援中心”，與學校保持密切合作，并有少年輔導職員、少年商談專門職員等專人守護青少年的安全成長。此外還設有青少年可隨時聯系或電話商談的窗口。該中心最早于1999年設立，當時名為“少年育成中心”，后改為“少年支援中心”，主要從事幫助少年成長的各種輔導支援活動，例如對發現有吸煙等行為的少年進行輔導或“一人一策支援”（包括街頭輔導、家庭訪問等）、開辦安全教室等。該中心的部分職員也會由一些學校教師、退休教師兼任，以期結合警察與教師兩方的視角更好地解決問題。以大阪府為例，府內設有10所“少年支援中心”，由大阪府、大阪府警察本部、大阪府教育廳三者共同運營。

警察廳與文部科學省就學校安全問題保持密切合作，以防止校園內暴力、兒童不良行為等影響校園安全問題的發生。在日本的各個都道府縣，都有以所在市町村為單位成立的“學校·警察聯絡協議會”。據警察廳資料顯示，2016年日本全國98%的中小學都參與其中，共有約2300個“學校·警察聯絡協議會”組織。都道府縣警察部門與都道府縣教委間也會簽訂協定等，以便在雙方間通知相關信息，構筑各地的學校·警察聯絡制度。基于學校的請求，警察署內的返聘退休警察也會被派遣至學校，作為學校和警方之間的溝通橋梁或是學校的支援者開展各類勤務活動，例如開展巡查活動、商談活動、面向師生開展應對可疑人物的訓練等。據警察廳資料顯示，2016年有850名退休警察等被派遣至學校參與校園安全工作。

根據日本內閣府公布的資料顯示，截至2018年11月，有96.8%的警察署與轄區內小學建立了可疑人物信息共享機制。警方掌握的可疑人物信息會提供給教委、學校和學生的監護人。與此同時，學校掌握的可疑人物信息等也會反饋至警察部門，警察部門內部的“兒童女性安全對策班”會基于此采取相應的預防活動。警方一般會將校園安全事件通報給學校以防止類似事件再度發生;學校一般會出于確保安全、預防犯罪的目的將影響校園安全的行為或事件通報給警察部門，雙方在協議的基礎上針對具體情況進行應對解決。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自2005年起開始實施“地域學校安全體制整備推進事業”（2020年度的預算額為3.38億日元，約1988萬元人民幣），采取諸多措施保障校園安全，例如派遣防范專家或退休警察到學校擔任安全指導，指導警備重點或改善建議等。以德島縣為例，在全縣的小學配置了約14000名志愿者在學生上下學路上守護他們的安全。由退休警察擔任的學校安全指導專家會對其進行指導、培訓等。此外日本還在推行各都道府縣同警察機構等部門聯合實施的“學校安全教室推進事業”以及“學校安全綜合支援事業”。以“學校安全綜合支援事業”為例，2020年度的預算額為2.09億日元（約1229萬元人民幣），主要應對與校園安全相關的犯罪多樣化等問題。

另外，兒童商談所是依據《兒童福祉法》第12條（該條內容指出，各都道府縣必須設置兒童商談所）在各都道府縣設置的機構，設立的目的在于解決未成年子女的成長問題，并促進其身心健康成長。例如遭遇校園霸凌、不愿上學、自閉等情況時，可到兒童商談所尋求幫助。其中也有數百名警察、退休警察被派遣到兒童商談所參與與校園安全相關的工作。

二、安全管理

日本將校園安全的領域劃分為生活安全、交通安全、災害安全三大類。生活安全領域包括校園生活中有可能會遇到的各類犯罪問題。交通安全領域包括上下學途中等方面的安全問題。災害安全領域包括地震、雨災、火災、風災等方面的安全問題。

在生活安全方面，警察積極參與校園安全的維護。一是警察與學校聯合開展安全教育、防范。例如警察作為外部講師進入校園，開設安全防范教室，通過介紹犯罪案件、講授案例、實施防范訓練等，培養學生遵守社會規則的意識，學習如何預測、回避危險。以巖手縣為例，在其制定的《在學校及上學路等確保兒童安全的指針》中，除了指出警察署應同學校、市町村等部門建立信息聯絡網外，還指出所在警察署等應針對學校教職員、家長、地區志愿者等開展安全教室、防范訓練、救急訓練等方面的活動。以東京都制定的《在學校等場所確保兒童等的安全的相關指針》為例，指出學校在與警察部門確立通報機制、信息交換機制外，也要與警察機構等開展合作進行防范訓練、急救訓練等。以東京都警視廳為例，練馬警察署對兒童學生開展在危險情況下如何進行呼救的訓練，野方警察署在轄區內的小學播放安全教育的廣播等。

警察在校園開設安全教室并針對不同年級的特點，在防止不良行為的產生、預防被害、亂用藥物、網絡安全等方面進行講解。例如對小學1至3年級學生講解如何避免被領走、對小學4至6年級學生講解如何避免社交網絡引發的問題等。校園中的學生也有很多機會走入警察工作的地方，實地接受警察的介紹與講解。此外，安全教育的素材也在不斷豐富。例如警方針對拐騙兒童等犯罪行為制作具有教育性質的連環畫等，供兒童學生觀看，使得學生在觀看的同時提高安全意識、自主防范意識。以神奈川縣警察為例，制作了專題連環畫，講述一名小女孩在放學路上，遇到一個不認識的叔叔，親切的叔叔同她打招呼、聊天并試圖將其拐騙走，關鍵時刻一名正在巡邏的警察將其解救的故事。除了針對學生群體外，警察也在每年定期對教師職員開展“可疑人物應對訓練”等。另外，“少年警察（負責少年問題）”志愿者，例如少年輔導員、少年警察協助員、少年指導委員（縣公安委員會從符合條件的民間人士中委托任命，一般任期2年，可連任）等也在配合警察與學校部門，通過實施社會服務體驗活動、街頭輔導活動等提高學生在日常生活中的安全意識。

二是建立警察與學校、學生家長間的安全信息共享機制。除了通過信息聯絡軟件等將兒童學生的上下學、停休課信息等發送至學生家長手機外，警察、學校、學生家長間也存在著安全信息方面的共享機制。以北海道警察為例，開發了以北海道警察吉祥物“Hokutokun”命名的安全防范郵件系統“Hokutokun Security Email”電腦版、手機版。目前注冊登錄人數已近3萬人。登錄者可接收有關兒童預防被害信息（可疑人物信息等）、預防犯罪發生的防范對策信息、通知信息等郵件。以東京都目黑區為例，運用了“學校緊急信息聯絡系統（目黑兒童守護郵件）”來保障校園安全。在籍的幼兒園、中小學學生的家長可按照學校發放的郵件系統登錄手冊進行登錄。通過該郵件系統可將可疑人物、災害信息等與學生安全相關的防范信息及時發送給監護人的手機，以防止校園安全事件的發生。

此外還從“物”的安全方面加大投入以強化警察與學校間的聯系。例如在學校的教職工辦公室、教室安裝緊急通報系統，非常情況下可對警告事項、事件發生場所等進行廣播。通過緊急通報系統，可將警方信息及時傳至學校，以確保學校設施及周邊安全。以東京都為例，在東京都制定的《在學校等場所確保兒童等的安全的相關指針》中，提及了應及時安裝警報裝置、通報裝置、“學校110”自動裝置、校內緊急通報系統等防范設備;應根據地區和學校情況給教師和學生提供可隨身攜帶的報警器等。以東京都目黑區為例，給區內全部的中小學生都發放了便攜報警器以應對危急情況。東京都幾乎所有的校園內都安裝了110自動通報裝置，在緊急情況下，只要按下按鈕，就會自動接入警察機構的通信指令室、警察就會隨即趕赴現場。

在交通安全方面，警察也在探索各類舉措。一是實施“上下學路交通安全計劃”，著力打造安全的上下學路。2012年5月，警察廳、文部科學省、國土交通省曾組織警察、學校、道路管理者聯合對上下學路進行檢查，找出危險點或需要注意的場所并及時確定改進對策。此項活動之后也在持續開展。2013年12月，三省廳制定了“上下學路交通安全計劃”，確定了構筑協議會等推進體制、定期進行聯合檢查的實施方針以及不斷充實改善對策等，并提出了在全國推動該項計劃的決定。2016年11月，三省廳聯合發布《關于進一步推進舉措確保上下學路交通安全的通知》，指出應著實推進聯合檢查并實施相關對策，例如在危險點改善期間派專人守護安全等;還指出私立學校應同樣基于“上下學路交通安全計劃”實施相關舉措并確保與相關部門的合作。

此外還實施由退休警官擔任“學校保衛指導”并開展周邊巡邏等做法。“學校保衛指導”指的是經教育部門的委托，在安全防范方面具有實踐經驗的退休警察，在學校周邊和上下學路進行巡邏、指導學校安全志愿者、對校園安全提出建議、對校內及上下學路的危險場所進行確認、完善學校安全機制等。警察部門與學校聯合構筑學校警備機制，退休警察組成安全巡邏隊進行校園周邊巡邏或作為警備員常駐等。另外，在具體管理方面，在通行較多的道路上導入安裝“可移動的速度違反自動管理裝置”，可對來往車輛的車速進行測定，對超速車輛進行自動拍照記錄。在上下學路上，作為交通安全對策，采取了整備道路交通環境的諸多措施，例如限速限行、在部分十字路口采用步行者和車輛分離式通行的信號燈等。同時也加大對妨害步行者等行為的管理等。

二是在繼續實施交通安全教育的同時采取各類鼓勵措施。例如警察廳曾委托日本交通安全教育普及協會制作《自行車安全教育圖說手冊》，面向學生介紹自行車騎行規則、馬路禮儀等內容。警察往往會在學生入學后，在學校舉辦交通安全教室，介紹區域內的交通事故情況等，并就上下學安全及日常交通安全進行講解。另外，日本還實施了“自行車安全利用模范高中制度”。為保障騎自行車上下學的學生安全、促使學校采取各種措施保障學生安全、引導學生注意交通規則意識，警察部門會將一些學校認定為“自行車安全利用模范高中”。被認定為“自行車安全利用模范高中”的學校須同時滿足以下條件：有計劃地實施有關自行車騎行的交通安全教育;積極參與地區的交通安全志愿活動;對于學生騎自行車上下學，須在校規中規定要戴上自行車頭盔并加入賠付保險。以東京為例，被認定的學校會收到警視廳授予的“指定書”以及東京都交通安全協會授予的“自行車安全利用模范指定章”。

在災害安全方面，一方面通過事前的防災、急救和避難訓練等預防事故的發生，另一方面在災害發生時進行及時救助來降低危害程度。例如警方與雅虎公司達成一定合作，使用者可通過手機程序“防災速報”及時獲取避難信息、地震情況、海嘯預報等之外，也可獲取警方發布的相關安全信息。目前使用者已超2000萬。2016年1月，高知縣教委、警察部門聯合舉辦“高知縣防災教育推進論壇·兒童防災展”，面向縣內的中小學教職員工及學生開展宣講，包括專家講授、防災教育演講、圍繞防災主題的戲劇表演、學校和縣警實施的對策報告、宣傳防災教育的實踐事例等形式。根據《災害對策基本法》第15條的規定，各都道府縣的警視總監或警察本部長為各都道府縣防災會議委員會的委員;第54條指出，若發現災害有可能發生的異常現象時，應第一時間向所在市町村負責人或警察或海上保安官進行通報。自2012年5月起，日本警察廳組建警察災害派遣隊，各都道府縣也都有其附屬的警察災害派遣隊專門負責災害安全問題等。各地警察部門也在積極地組織實施各種聯合救助訓練，以便在災害發生時進行及時應對。

三、代表活動

校園安全是整個社會都高度重視的問題。一是諸如東京、大阪等城市探索各類舉措保障校園安全。東京都制定的《安全安心城市條例》第26條指出，都立學校管理者應聯合所在警察署、兒童監護人等采取預防犯罪的活動，推進學校的安全對策體制，確保兒童的安全;第27條指出，所在警察署署長、學校管理者、道路管理者、兒童監護人、社會居民應聯合確保上下學路上兒童的安全。東京都青少年治安對策本部自2006年開始運營“大東京防范網絡”，此后每年每月都會在該網站發布最新防范信息，自2016年10月后開始導入GIS技術，以地圖的形式提供包括兒童安全等在內的防范信息服務。

東京都早在2001年就在都內所有幼兒園、中小學校園、聾啞學校、托兒所等設置了“學校110”緊急通報機制，作為緊急情況下連接學校與警方的“橋梁”。警視廳與教育部門合作編寫了《守護兒童安全（學校編）》，對學校配備的安全防范用具的使用方法、訓練方法、防御方法等進行解說。東京都自2005年起開始實施“地域學校安全體制整備推進事業”，例如派遣防范專家擔任地域學校安全指導員在各學校進行巡回指導，指出各學校的警備重點，對其安全體制進行評價或指導等。警視廳抑制犯罪對策本部面向兒童學生專門開發了安全教育軟件，以教育其學會如何保護自身、遠離犯罪問題。另外，警視廳還根據犯罪發生情況、針對兒童等特殊群體繪制犯罪地圖，每兩周更新并在網站公開，以減少安全問題的發生。

以大阪府為例，大阪府每年都在實施“學校安全教室推進事業交通安全教室”并公布相關實施情況。警方會根據大阪府內發生的自行車事故等相關情況，面向學生發放防止自行車事故對策的資料，并對如何防止事故發生的重點等進行解說。大阪府警還面向中小學生發布“交通安全小測試”資料以及交通安全教育動畫、謎語、歌曲等，介紹如何在馬路上安全地步行，并通過模仿事故場景等形式解說事故發生的原因和正確的行動做法等。另外，以大阪府箕面市為例，為確保兒童安全，導入了新型守護系統的信號終端“otta”，發放給全市1萬余名中小學生，在特殊情況下可及時確認兒童學生的位置等信息。

二是日本警方高度注重與社會力量的結合。以吸納了大量民間力量的“兒童110之家（車）”為例，設置在上下學路途中，學生遇到可疑人物或危險時可隨時進入尋求保護。只要掛有“兒童110之家（車）”的標識，不管是沿路的一般家庭或是商店等，均可作為學生尋求救助的緊急避難場所。警察也會在第一時間接收到通報信息趕赴現場。不同地區“兒童110之家（車）”標識的設計風格會有不同。“兒童110之家（車）”的位置、上下學路的危險場所等往往會被繪制成“上下學路安全地圖”發放給當地居民使用，以加大對學生的保護力度。另外，也有組織兒童學生繪制地圖的情況，例如通過其自身實地觀察、調查，尋找危險的地方進行拍照等方式制作地圖，使得其學會分辨安全與危險的場所，繼而提高危險感知能力。

在警方的呼吁下，日本也形成了一種社會氛圍，更多的社會力量加入學生的安全守護中。人們在遛狗、澆花、慢跑等的同時對來往的學生進行關注、守護，例如一些品牌活動“Run and Safety”“汪汪巡邏”等，即跑步、遛狗散步的時候，關注學生及其周圍環境。以神奈川縣警察抑制犯罪對策室發布的宣傳冊《全區域守護兒童安全》為例，呼吁人們在學校周邊等區域活動時，多關注學生的安全問題，在發現可疑情況時第一時間通過110通報警察。在其官網上也指出了如何在上下學路守護學生的安全及其重點。兵庫縣警察在其管區內配送報紙、牛奶等的快遞車上也貼上了“守護兒童安全隊”的標識。管區內的三田警察署還與相關企事業單位簽訂了“三田安全安心守護活動等合作協定”，相關單位在開展業務活動的同時對學生進行守護。

從總體上來看，關于校園安全，日本不管是在法律層面的內容規定，還是在制度保障、安全管理、代表活動等方面的做法，都較為完備。日本警察參與到與校園生活安全、交通安全、災害安全相關的各方面安全工作。與此同時，也形成了警察、學校、社會三者有序配合的局面。■

【作者簡介】? 盧坦，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涉外警務學院教師，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博士，研究方向為涉外警務等。

（責任編輯：馮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