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

出了伏,樹上的蟬啞了,吃過水面的時節也就過了。
但是還是愛吃過水面,不僅僅因為它清爽,還因為它可以千變萬化,隨你怎么調理。
小時候家里很忙,三天兩頭吃面條。到了夏天,面條煮好了,在涼水里過涼,等著拌澆頭。那時候一直以為面只有過水一種吃法,后來才知道也可以不過水的。由此產生出一個疑問,面條過水叫過水面,那么不過水,煮好了直接吃那種該叫什么呢?
身邊沒人能回答,都統一叫面條。后來聽了郭德綱的評書,才知道,那叫鍋挑。鍋里挑出來直接吃,簡單直接。
膠東乃至山東外食都不發達,小時候大多在家吃,外面餐館也吃不到太多花樣,因此對這些食物沒有太多概念。等到上了大學,頭一次在食堂里吃到拉面,才發現,原來他們的面也過水,但是過水之后,要重新澆上牛骨熬出來的熱湯,別有一番滋味。
但是還是愛過水面。過完水,不加任何東西,直接拌澆頭。
小時候家里常做的一種澆頭是炒豇豆碎。去屋后地里摘一把豇豆,切得細細的,混著肉丁炒香,愛吃辣加辣椒碎,愛吃咸口多加生抽。總之,清爽的豇豆碎撒在過水面上,夏天的感覺很足。
在這個基礎之上,我們那里還流行吃老豆。老豆不是廣東人,而是豇豆在架子上沒及時摘,長到老了,皮韌筋老,里面的豆子也有了淀粉的糯感。摘下來,不要摘豆筋,炒豇豆碎到最后時,整條放進去,多加水,把老豆一起煮熟。
這樣吃拌面時,加一條爛爛的老豆,入足了味,整條放進嘴里,再用手拽著筋,把它吃干嚼凈,口感香濃。
除了豇豆,過水面還有一個經典伴侶:鹵子,組合到一起,也叫打鹵面。每逢紅白喜事,若是在家辦,招待客人除了各類酒菜,還要有主食。為了方便,一般都是打鹵面。面條過完水,瀝干凈,團成碗大的一團,放在簸箕里。等到要上主食時,便把這些面團放進碗里,澆上打好的鹵子,直接上桌,方便快捷。
說起來,我的家鄉對于鹵子這種東西還是很執著的。上初一時,我們中學食堂尚未完工,打飯的地方是一排平房,跟我們教室隔著整個校園。那時飯菜質量參差不齊,但最搶手的卻是一個最簡單的飯:打鹵米飯。
原理跟打鹵面相似,但米飯不需要過水,熱氣騰騰的米飯澆上熱氣騰騰的鹵子,咸香爽口。
最關鍵的是,這樣一大份飯,只要一塊錢,太過劃算。因此打鹵米飯成為了所有學生的首選。
但是狼多肉少,去晚了根本買不到。
說遠了,還是說過水面。
到了自己做飯,時間久了,看菜譜也多了,才發現過水面有很多種吃法,澆頭也有很多,也根據澆頭的不同,有了不同的名字。但它的本質從來沒變。
即便是掛面,煮熟了過了水,配上澆頭,也能吃出萬種風情。若是懶得炒菜,拿出點蔥油,可以做蔥油面;若是連蔥油也沒有,用點麻醬加香油,細細調開,拌進面里,也是一頓。
若是實在沒有那些配料,一點醬油也能拌出風味。真的是豐儉由人,風味千百種。
前些天買了一些雞樅,吃不完,熬成了雞樅油。從此又多了一種吃法。趁著夏天的尾巴,多來點小小享受,也是人間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