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低碳燃料標準（LCFS）研究及啟示

李 蝶，管 宇，衣麗君

（中國汽車技術研究中心有限公司 中汽數據有限公司，天津 300300）

引言

2020年，習近平總書記正式宣布中國將力爭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的“雙碳”目標。2021年1月，汽車產業主管部門工業和信息化部部長肖亞慶在主持召開節能與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部際聯席會議上提出“研究制定汽車產業落實碳達峰、碳中和行動路線圖?！逼嚠a業作為我國能源消費和溫室氣體排放“大戶”，碳排放主要由生產制造、使用、報廢回收三大環節產生，其中使用環節碳排放貢獻度最高，其碳排放量既與汽車產品本身節能水平有關，還與當前能源結構、交通結構等有關。從我國交通領域來看，根據交通領域“十四五”期間油控方案，交通運輸行業的碳排放越占全國終端碳排放總量的15%，其中道路交通占比約82%，呈現出規模大、占比高、增速快、發展強勁等特點[1]。并且，截至2020年，我國機動車保有量達到3.72億輛，其中汽車2.81億輛，千人汽車保有量約180輛[2]，距發達國家平均水平（大于400輛/千人）仍有增長空間，因此，預計未來一段時間我國道路交通碳排放仍將處于快速增長階段。

圖1 協同推進車用能源清潔低碳

綜上背景所述，協同推進能源、交通、汽車行業碳減排對我國要實現雙碳目標至關重要，需要強有力的支撐政策和實施方案，有必要借鑒先進國家和地區的成功經驗。美國加州在遏制溫室氣體排放方面處于全球領先地位，主要通過零排放汽車積分法規（ZEV Credit）、碳排放總量控制與交易（Cap-and-Trade）、低碳燃料標準（LCFS）三大政策機制共同來推動加州道路交通碳減排，對標我國汽車產業節能減排政策（油耗及排放標準、雙積分政策等）的管理機制，存在的區別之一便是：加州通過LCFS法規規制了車用燃料碳強度，而我國就車用燃料清潔低碳僅圍繞新能源汽車提出充電基礎設施補貼、加氫站補貼、氫燃料電池汽車示范獎補政策等，均是財政直接或間接支持，缺乏類似LCFS的市場化機制，對其他燃料類型目前我國主要在生產端用相關節能減排標準限制，并未在使用環節進行燃料的碳強度約束，即中國在車用燃料低碳清潔的管理上是不完善的。因此，本文就主要對加州LCFS的出臺背景、管理方式、運行機制等做了簡要梳理，并對評估其當前實施效果，總結其經驗并結合中國汽車產業實際情況，最后提出LCFS對我國汽車產業碳減排（尤其是對我國車用能源低碳轉型）的建議。

1 加州低碳燃料標準簡述

為積極應對氣候變化挑戰和有效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加州空氣資源委員會（California Air Resource Board, CARB）頒布了一系列溫室氣體法令，包括2006年通過《加利福尼亞全球溫室效應治理法案》（簡稱AB32），提出加州溫室氣體排放在2020年前減少至1990年水平，2016年9月頒布AB32的接替法案SB32，確定了2030年底溫室氣體排放量相比1990年溫室氣體排放量減少40%，2018年加州州長布朗簽署SB-55-18行政令宣布2045年加州全州實現碳中和的目標[4-5]。此外，根據IEA數據，由于海岸線狹長，交通運輸在加州的能源消耗占主導地位，占全州能耗的40%[3,8]。

為實現加州SB32減排目標和2045年碳中和目標，交通領域碳減排勢在必行，ARB于2009年開始正式實施LCFS，以支持AB32，提出2020年交通燃料碳強度比2010年水平下降10%的目標，2018年和2020年為分別支持SB32和B-55-18進行了兩次修訂，確定了現階段LCFS的目標是：到2030年交通領域燃料全生命周期的碳強度（CI）相比2010年的基準水平下降20%[4-5]。

1.1 LCFS適用主體及管理對象

LCFS適用主體包括交通燃料的生產者、進口商及相應基礎設施（如充電、加氫站）的所有者或運營商等[3]。

LCFS管理的燃料類型有汽油、柴油、化石CNG、化石L-CNG、氫能、混合燃料、E100、丙烷、航空燃料、純生物柴油等，及選擇性加入燃料（Opt-in fuels，電能、生物CNG、生物LNG、生物L-CNG、替代性航空燃料和可再生丙烷等）[6]。

1.2 LCFS運行機制及積分計算方式

LCFS運行機制簡要講就是LCFS給定各類交通燃料CI基準值并逐年收緊基準值，計算后的交通燃料CI報告值低于基準值產生正積分、高于基準值產生負積分（赤字），再配套積分交易的市場機制，不斷促進低碳燃料的使用，從而實現交通領域的減排

一個年度周期內的積分即包括該年度新產生積分和前期結轉積分。積分的計算方式主要有兩種：基于燃料路徑計算積分和基于零排放汽車（ZEV）基礎設施路徑計算積分。

1.2.1 基于燃料路徑計算積分

傳統燃油車的方式可通過燃料路徑直接計算得出，電動汽車的積分計算分為居民小區和非居民小區，計算思路如下：

居民小區：電力公共事業單位可獲得居民電動汽車充電產生的基礎積分，積分計算方式需要考慮用電量和加州平均電力，通過查表法得出碳強度差值，代入燃料路徑計算方式得出基本積分；此外，使用低碳電力或者智能充電將獲得增量積分（該部分積分可以為充電站或汽車制造商所有）。

圖2 2020—2030年及以后各類型燃料碳強度基準值

非居民小區：不區分基本積分和增量積分，和居民小區基礎積分計算方法類似，考慮電量查表法得出碳強度值代入 燃料路徑計算方式得出積分，獲得積分屬充電站所有。

1.2.2 基于ZEV基礎設施容量獲得積分

該積分獲得方式為2018年LCFS修訂版新增規定，除了通過燃料路徑產生積分，氫能補給設施（加氫站）和直流快充基礎設施可以獲得LCFS積分。

2 LCFS實施效果

LCFS在加州已經實施超十年，已經是一套很成熟的政策機制，根據能源與交通創新中心（ICET）的報道，LCFS的實施減少了加州交通領域4 300萬噸的溫室氣體排放，有力地推動了加州的交通低碳化進程。

根據CARB發布的最新季度報告，累計到2020年第三季度末，共有7 310萬正積分和6 550萬負積分[7]。

圖3 2011—2020年第三季度積分規模

電力作為LCFS替代燃料之一對獲得正積分貢獻度越來越高。2011年至2020年第三季度，產生LCFS正積分的替代燃料結構中，電力結構占比保持唯一持續正增長。

積分最高指導價格穩定增長，2020年實際交易平均價格已達200美元。LCFS法規規定（見表1），2016年在積分交易市場的最高積分價格為200元，后續年度根據上年度消費者價格指數進行調整，避免積分價格過高等風險，2021年規定的最高積分價格為221.67美元。從2016年第二季度到2020年第二季度末，積分的平均價格保持波動性增長，在2020年達到200美元左右[7]。

表1 2016～2021年積分最高指導價

3 LCFS經驗總結及對中國車用能源低碳轉型的啟示

LCFS法規作為加州一整套氣候變化解決方案的重要組成部分，對確保加州低碳目標的實現發揮了關鍵作用。LCFS法規已經在美國俄勒岡州和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得到成功復制，對中國車用能源低碳轉型同樣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3.1 LCFS的經驗證明車用能源低碳是實現碳減排的重要手段

LCFS直接對交通道路領域車用燃料進行規制，囊括了汽車使用環節所有車型，而汽車產業碳中和的實現不僅需要新能源汽車的推廣應用，也可以先探討設計LCFS的類似政策手段來鼓勵當前高排放高污染的車輛使用其他具有成本優勢并且低碳節能的替代燃料。

3.2 LCFS可作為推動我國基礎設施發展的財政補充手段

我國現階段是通過財政補貼對基礎設施進行鼓勵，LCFS通過市場化的交易機制可以使得充電基礎設施、加氫站等獲得積分補貼，且LCFS對于涉及綠色電力消納、快充和智能充電的基礎設施還設計了增量積分，可以使得基礎設施企業獲得更多的積分收益，且能促進技術的進步和車用電力清潔。

3.3 LCFS可作為助推我國商用車低碳減排的重要解決方案

我國商用車保有量占比雖然不高，但其排放和油耗占據機動車排放總量的一半以上，且其排放主要集中在使用階段，在乘用車全面電動化的路線基礎上，我國已逐步開始在商用車領域和特定應用場景的車輛使用氫能等低碳燃料，而引入LCFS使得加氫站等低碳燃料運營商得到積分鼓勵，從需求側推動商用車低碳減排。

此外，LCFS獲得一個積分直接代表的是一公噸二氧化碳當量，參考LCFS解決了交通領域車用燃料碳核算問題，前期可嘗試與地方碳交易市場進行銜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