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近代書院藏書的流轉與傳承*

鄒桂香 高俊寬

（蘇州大學社會學院檔案與電子政務系 江蘇蘇州 215123）

書院自唐代出現以來直至清末改制，在我國傳統教育史上的地位舉足輕重。藏書作為書院的基本功能和資源之一，成為我國傳統藏書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配合書院教育、培養各級人才、經典文獻收藏、地方文獻保護等方面有著特殊意義和價值。19世紀60年代之后，受西學東漸、經世致用思潮的影響，我國本土除了重講經史的傳統書院外，還出現了教會書院、中外人士合辦的書院以及由各界有識之士創辦或重建的新型書院，初顯書院教育近代化轉型的新氣象。書院藏書亦呈現新氣象，“擇取有用、兼采并蓄”成為新理念，除傳統典籍之外，實學、西學文獻增加，報紙收藏增多。尤其在維新變法期間，維新群體關注書院藏書，并制定新的藏書制度和計劃。但是，隨著變法的迅速失敗和日趨激進的教育改革潮流，1901年，清政府詔令各省城書院改為高等學堂，各府廳書院改設中學堂，州縣書院改設小學堂，相應的各級書院藏書亦陸續分流。

隨著民國時期對教育改革的繼續探索，知識界對傳統書院教育與書院精神雖有一定的重新審視和反思，但是已回天乏力。20世紀80年代以來，“書院熱”研究興起，學界對書院藏書的研究增多，對傳統書院藏書的來源、地位、作用等領域逐步進行發掘，書院藏書近代化問題已引起重視。但是對近代書院藏書的災厄問題關注較少，對其散佚、流轉研究尤為薄弱。尚東發、趙連穩的《中國書院藏書》“書院藏書的終結”部分，指出書院改設為學堂后，所有書院藏書便陸續為各地圖書館接收，在按時間順序對各省書院進行梳理時，對書院藏書的流轉傳承有一定的論述[1]1-23。曹之《中國古代圖書史》對宋至清末歷代書院藏書數量進行了考察，但是對書院改制后的藏書流向未能予以追溯[2]。謝灼華《回顧民國時期古代藏書與近代圖書館史研究》中，略有述及書院藏書有相當部分被劃歸為新創辦的公共圖書館，成為公共圖書館藏書的來源之一[3]。辛復曾撰文對部分大學圖書館及公共圖書館藏書來源加以梳理，較詳細探討了書院藏書流入公共圖書館的情況[4]。在吳澍時對民國時期基層圖書館史料的整理及其相關研究中，有若干書院藏書流轉至以縣（市）級圖書館為主的基層圖書館的記錄[5]。在學界既有成果與線索的基礎上，筆者通過對各地史志資料、存世書院藏書目錄、圖書館館藏目錄等文獻進行調研，并結合部分圖書館古籍工作者的口述及訪談，對我國近代書院藏書的散佚原因、流轉路徑、開發與傳承現狀進行考察，以期深入挖掘書院藏書文化的核心價值，為當代古籍整理及文脈傳承提供參考。

1 近代書院藏書散佚原因分析

近代書院及其藏書受社會思潮及政治因素影響甚巨，除了書院藏書自身作用的淡化之外，政治和行政力量的干預、長期的兵燹戰亂成為書院藏書被迫散亡流轉的客觀原因。

1.1 書院藏書作用的弱化

近代書院藏書的沒落和散佚，除了陳登原先生總結的歷代典籍聚散的原因，即政治、兵燹、藏弆、人事等方面之外[6]，又多了一層書院藏書的自身原因。鴉片戰爭之后，列強環伺，清政府岌岌可危，統治階層對于新型實用人才缺乏的困境亦有所認識。自洋務運動以來，書院教育已經受到諸多詬病，在長期發展過程中，書院教育體制和內容逐步僵化，晚清以來的多數傳統書院完全淪為科舉考試的附庸，缺乏活力，失去應對新變局的能力，已經不能滿足社會對新型實用人才的需求。多數書院仍然受限于傳統的經史類文獻收藏，雖然有一批書院率先實行教育改革，加大對新學、西學文獻的收藏，另有維新群體力主書院教育改革，并極力推動書院藏書的近代化轉型，但是由于維新變法的迅速失敗，書院改制已經成為不可遏制的趨勢和潮流。

1.2 政治和行政力量的干預

書院改制后，大部分書院改為相應級別的學堂，書院藏書也依制分流，但是在此后依然受到政治與行政力量的影響。民國初年，政壇風云變幻，各級政府機構變動頻繁，朝令夕改。各級圖書館及學校停辦、更名、合并的情況更是屢見不鮮。一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輾轉流入各級圖書館的書院藏書，仍然由于多地行政區劃的變動而不斷遷移。如流入河南圖書館的大梁書院和明道書院藏書即隨著河南省會的變動而經歷數次轉移，先后由開封遷至鄭州。20世紀50年代中期，高等院校進行院系調整，一大批高校改名、院系合并，圖書館藏書也隨之調撥分流。當前從部分公共圖書館、高校圖書館歷史沿革的介紹中，依稀可尋百余年來書院藏書的流傳脈絡。所幸教會書院后來改為教會大學，所藏圖書被教會大學圖書館繼承或接收,1952年教會大學分并于國辦大學，藏書得以相對完整的保留,對于教會書院（大學）圖書館藏書問題，學者孟雪梅等曾有系統的研究[7]。

1.3 兵燹戰亂的長期破壞

近代以來戰亂頻仍，對公私藏書破壞甚巨。民國初年，各地軍閥割據混戰，不少學校和書院均遭到不同程度的占用或破壞。民國初年，廣雅書院即常有軍隊進駐，后來由于水患和盜竊，劫余的冠冕樓藏書被分別調撥到西江圖書館和廣東圖書館。粵軍西征時，陳炯明又將西江圖書館藏書歸還至廣東高等師范學校[8]。公共圖書館較學校圖書館相對穩定，雖有專人專館管理，但是依然有朝不保夕之虞。1913年，福建圖書館遷入正誼書院舊址，將“從前裁撤各書院及課吏館舊存各種書籍，移置館內作為基本”[9]。據《鰲峰書院志 ·藏書目》著錄，書院舊藏共有896種、23 625冊。1916年，該館舊藏經部、史部及大部叢書和名家詩集等，就已“俱多缺失”。1922年,福建省立圖書館館舍變成兵營,藏書慘遭浩劫，次年“安徽某軍閥入閩,且捆載十數箱以去”。時至1931年,該書目所著錄諸書，僅存255種、2 440冊[10]。抗日戰爭爆發以后，很多圖書館和學校被迫轉移，亦有不少藏書毀于戰火。此后歷經幾年的解放戰爭，對全國范圍內的各級圖書館亦有一定的影響。因此，文獻典籍雖說在公私藏書機構中流傳有序，但卻無法應對戰爭和動亂。

2 書院藏書流轉至各級圖書館概況

近代書院藏書通過多種路徑主要流轉至公共圖書館和學校圖書館兩大系統，其中以省級圖書館、縣（市）級基層圖書館及高校圖書館為主，亦有少數流落至其他公私收藏機構及個人收藏者。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可考的收藏有書院舊藏的省級圖書館共13家，縣（市）級圖書館8家，如表1所示。

表1 書院藏書流入公共圖書館系統概況

2.1 省級圖書館

省級書院一般建筑規模較大，基礎條件較好，所藏圖書數量較多，故而在清末民初的公共圖書館運動浪潮中，不少省級圖書館即以書院建筑作為館舍，或在書院舊址上新建。有相當數量的書院藏書被劃撥至初創的省立圖書館，這批圖書館的早期藏書中多有某家或數家書院舊藏。流轉至省級圖書館的書院藏書，其路徑分為兩種。

其一，書院改制后藏書直接劃歸公共圖書館。如1909年河南圖書館在開封創辦，古籍收藏中即包括大梁書院、明道書院舊藏70萬冊[11]558，后于1954年遷至鄭州市。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初建之時，以廣雅書院、廣雅書局藏書及版片為基礎，連同學海堂、菊坡精舍藏版一并歸入。根據徐信符《廣東藏書記略》,流入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的廣雅書院藏書,于1938年廣州失陷后，已經所存無幾，而今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中仍有若干鈐有“廣雅書院經籍金石書畫之印”“廣雅書院藏書”的善本古籍[12]，實屬珍貴。湖北省立圖書館的藏書來自兩湖書院及武昌其他書院學堂，共達4萬余冊。1914年，正誼書院和學古堂的全部藏書由江蘇省立蘇州圖書館接收[14]，即今天的蘇州市圖書館。

其二，書院在依制改為學堂（學校）之后，后來由于學堂（學校）停辦，然后再把學校的藏書歸入省立圖書館。云南省圖書館在翠湖畔經正書院舊址成立，其藏書來自經正、五華和育材書院，同時收藏了這些書院的教學用書和課藝[15]。五華書院于1903年改為云南省高等學堂，后改為云南高級師范學堂、昆明師范學校，陸續購置刊刻的書籍歸并到云南省立圖書館，如影印銅活字本《古今圖書集成》等[1]63。湖南省益陽箴言書院于1854年由胡林翼創立，于1905年改為箴言學堂，后改為箴言學校，現為益陽市箴言中學。箴言書院在先圣祠旁設有“書樓”，胡林翼“盡出家藏書三萬卷畀之”[16]，《箴言書院志·典籍》是為該院藏書目錄。1924年箴言書院停辦后，藏書運回鄉賢祠保存，后來錄入《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藏于湖南圖書館，另有部分流入其他圖書館，該書院藏書在各地大中型圖書館中仍可覓其蹤影，如《陜甘通志》乾隆元年（1736年）刊本，每冊首頁皆有“箴言書院書”長方形朱紅鈐印[1]116。

2.2 縣（市）級基層圖書館

民國時期，縣（廳）州級書院藏書流入縣級通俗（民眾）圖書館的情況較為常見。隨著1920年代初期“新圖書館運動”浪潮的興起，書院藏書成為縣級通俗（民眾）或教育圖書館的館藏來源之一，此類史料多見于各地的地方志。據學者吳澍時的研究和考證，民國時期地方史志資料中有不少關于基層圖書館藏書來源的記載，其中繼承書院藏書在當時基層圖書館館藏中占有較大比重。由于縣（府）級書院一般規模較小，藏書多歸入當地縣級圖書館，受史料發掘和整理的局限,目前學界尚缺乏全面系統的梳理和研究。此類書院藏書的流轉路徑與省級書院藏書大致相同，主要有兩種情況：第一，直接歸入當地新建的圖書館。1904年，浙江海寧士紳奏請撥安瀾書院舊藏經史及時務各書為基本館藏，建立公共圖書館，即現在的海寧市圖書館[17]。1921年，廣東惠州銀岡嶺的豐湖書院大部分藏書移置惠州城內，后于1931年另行建立“豐湖圖書館”收藏豐湖書院藏書，即今天的惠州市圖書館[1]140。上海格致書院藏書豐富，后不慎失火，殘書4 340冊于1932年歸入上海市立圖書館[18]。蓮池書院是直隸著名書院，1900年11月，美、法、德、意四國軍隊攻陷保定，蓮池書院藏經樓遭焚毀，劫余的2 680種書籍后保存于直隸圖書館，即現在的河北保定市圖書館。第二，書院改制后，后來由于學堂、學校停辦，原有藏書轉移至當地縣（市）級圖書館。1878年，浙江學政胡瑞瀾頒給浦陽書院古籍20函,計190本,儲于藏書樓。浦陽書院改為學堂、學校后,書漸有增加，后藏書移交浦江縣通俗圖書館[19]。據河南《封丘縣續志》記載，封丘縣正義書院于1905年改為高等小學堂，藏書“乃存高等小學堂”,1925年“移庋教育局所附圖書館”,即當時的封丘縣平民圖書館[20]。1926年西寧縣教育局憑藉五峰書院舊藏和黎廾捐贈的部分書籍，成立“西寧縣教育局圖書館”，成為青海第一所圖書館[21]。

2.3 學校圖書館系統

晚清時期，以張之洞為主要代表的近代官紳在湖南、湖北、四川、廣東等地創辦多所書院，借鑒西方的分科教學模式，增設實學、西學課程，初具近代大學的雛形，如尊經書院、兩湖書院、廣雅書院等，為中國高等教育轉型奠定了基礎。書院改制后，書院成為師范學堂或高等學堂，書院藏書則成為圖書館藏書的主要來源。1901年，尊經書院改為四川省城高等學堂，后與錦江書院合并，成為今天四川大學的前身[1]44。兩湖書院和經心書院為現今湖北大學、武漢大學的前身，所藏書籍分別為兩校繼承。1897年，浙江巡撫廖壽豐奏請將杭州敷文、崇文、紫陽、詁經、學海、東城等六所書院酌籌改并，另設專課中西實學的求是書院[22]，1901年11月,求是書院改名浙江求是大學堂，次年改稱浙江大學堂，后又屢次改名。1914年6月，學校停辦，藏書分送于杭州各校和浙江圖書館。1903年岳麓書院停辦，湖南高等學堂遷入，后繼之為湖南高等師范學校、湖南公立工業專科學校、省立湖南大學、國立湖南大學。1953年，全國高校院系調整，湖南大學被分成中南礦冶學院、中南土木建筑學院和湖南師范學院，據鄧洪波先生介紹，湖南大學撤銷之時，很多藏書調撥至湖南師范學院。岳麓書院現在為湖南大學史哲學院和國學研究院，至今仍藏有全套《四庫全書》《古今圖書集成》《四部叢刊》《四部備要》等，共計5萬余冊[1]108。

書院改制后，不少府（廳）級著名書院改為師范學堂或中學堂，成為現在部分省級重點中學的前身。如蘇州中學（紫陽書院）、廣雅中學（廣雅書院）、南菁中學（江陰南菁書院）、格致中學（格致書院）、大理一中（迤西書院）、益陽縣第一中學（箴言書院）等。但是這些學校已經基本沒有書院舊藏，校史館或檔案館僅存若干介紹性資料，如廣雅書院冠冕樓已經成為廣雅中學校史館，益陽縣第一中學檔案館僅存曾國藩《箴言書院記》和胡林翼《箴言書院后記》。目前所知僅有云南大理一中保存有迤西書院（西云書院）藏書[1]66，殊為難得。此外，書院藏書抑或有散落至博物館、古舊書店及私人收藏者，如清末太倉藏書家繆朝荃，曾分占太倉尊道書院舊藏部分方志、鄉先哲遺著，后被追回，藏于舊太倉圖書館,但不幸于1937年被毀[12]236。

3 書院藏書及其精神在當代的傳承

在當前新時代背景下，公共圖書館和學校圖書館系統應積極探索書院藏書及書院藏書精神傳承的多元模式，各級科研主管部門應該適應新的科研環境和文化發展繁榮的需要，加大對書院藏書整理和傳承研究的扶持力度。

3.1 公共圖書館系統

地方文獻是區域文脈傳承的重要載體和印記，《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第二十四條規定“政府設立的公共圖書館還應當系統收集地方文獻信息，保存和傳承地方文化”[23]。書院藏書兼具雙重身份和價值，其不僅屬于地方文獻，在內容方面也多有涉及當地文化風物，是地域文化研究的重要文獻資料。在當前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中，省級公共圖書館可以聯合當地基層圖書館，與具有鮮明地域特色的文化，如“吳文化”“湖湘文化”“嶺南文化”“大運河文化”等研究相結合，在地方文獻數據庫的開發建設中，特設“書院藏書”特色文獻數據庫，對書院舊藏進行開發利用，并加大宣傳力度，加深民眾對本地文化的了解。在當前文旅融合背景下，圖書館可以將地方旅游與藏書文化元素相結合，開發書院文化、藏書文化、閱讀文化等特色項目。在既有書院舊址或書院文化底蘊濃厚的地區，可以打造“書院+藏書+民宿+閱讀”的新模式，把書院傳統、閱讀傳統與休閑旅游相結合，嘗試多角度、全方位挖掘傳統優秀文化資源，并助力各類閱讀推廣活動的實施。同時，公共圖書館系統還要加強與本省、本地學校圖書館系統的合作，形成一個以書院藏書文化為核心的特色網絡，促進全省乃至全國范圍內書院藏書的開發、傳承和利用。

3.2 學校圖書館系統

學校圖書館系統與各級書院藏書有著密切的天然聯系，有利于書院教育和書院藏書精神的傳承。高校圖書館應在以下幾個方面拓展書院藏書的研究與范圍：第一，通過“圖書館+校史館+檔案館”三館合作模式，厘清書院、書院藏書與本校圖書館的淵源關系，加大學校圖書館史的編撰力度，豐富圖書館史、藏書史研究。第二，開展書院“課藝+藏書+藏書目錄”相結合的書院文化綜合立體研究。書院“課藝”不僅是書院藏書的收藏類型之一，也是進行書院教育史研究的重要文獻。藏書目錄是研究書院藏書的重要依據，如新鄉市圖書館收藏有顧璜編撰的《大梁書院續藏書目錄》（1904年刻本），此目錄對近代大梁書院藏書的流轉考察具有一定價值。同時，還要加強對書院文獻的數字化研究，如湖南大學“書院文化信息化建設研究”課題組關于建立《書院文化數據庫》的構想[24]，便于深入研究。第三，結合書院特色建筑、特色藏書、名人等，研發別具特色的文創產品，策劃閱讀推廣活動。對于擬建立校內書院制的高校，可以沿用與本校素有淵源的舊書院之名，著意傳承書院精神。中小學圖書館不僅是兒童閱讀推廣的重要平臺，也是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基礎陣地。對于上述那些與知名書院淵源有自的中小學，在書院閱讀文化的傳承方面具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尤其要重視對書院讀書方法的傳承，開展傳統經典閱讀教育。

3.3 政府與科研主管部門

古籍文獻普查和整理是一項浩繁的工程，需要國家和地方政府的支持才能順利實施推行。2007年我國啟動“中華古籍保護工程”，開展全國性的古籍普查登記工作，以保護和開發利用古籍。2011年，“民國時期文獻保護計劃”實施，上述全國性的文獻保護項目為書院藏書的整理和傳承提供了契機。此外，不少省市為推動當地文脈整理與研究，相繼開展區域性文脈研究專題，如已經取得階段性成果的“江蘇文脈整理與研究工程”“《廣州大典》與廣州歷史文化研究”等地方文化工程，已經初見成效，對書院藏書的整理和研究指日可待。各級科研主管部門應該順勢而為，引導和扶持書院藏書的相關研究，同時還應該借鑒國際上的成功經驗。2017年7月，韓國現存朝鮮王朝時期的儒家書院成功申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警醒我們對于傳統文化的保護和傳承，不僅要有長期的堅守，更要有切實有效的行動。2018年國家社科基金項目課題指南“圖書館·情報與文獻學”類第27項首次出現“書院藏書研究”選題，雖然最終未能立項，卻也體現了對書院藏書問題的關注。所幸2018年教育部青年基金項目“近代書院藏書的流轉與當代傳承研究”得以順利立項，為書院藏書問題的深入研究提供了寶貴支持。

4 結語

近代書院藏書歷經新學和舊學、中學和西學、新舊教育制度之間的博弈，乃至社會制度的更替，流轉路徑兇險無序。近代書院藏書的流轉傳承史，既是一部書院藏書聚散史，也是我國近代公私典籍慘遭厄運的縮影，既符合歷代典籍厄運的一般規律，又呈現出在千年未有之變局下書院藏書所面臨的困境與新的時代特征。所幸書院藏書作為一個整體，已然融入當代各級圖書館所提供的服務中，其開放性和公共性精神得以賡續。我們應該立足于當前我國對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與古籍保護、開發和利用，以及社會文化發展的現實，把書院藏書研究置于社會史、教育史、文化史等多學科領域的視域，并與區域文化史、藏書史、閱讀史研究相結合，對書院藏書精神進行立體、系統地探討和發掘，傳承書院藏書的核心價值。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書院教育出現復興浪潮，眾多高校設立獨立書院，汲取傳統書院教育精髓，開展博雅人才教育。一些具有深厚人文積淀的中學，重拾書院教育的精髓。2017年初，教育部、財政部等聯合印發《統籌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實施辦法（暫行）》[25]，全國高校興起建設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的新熱潮。不容忽視的是，高校“雙一流”建設要有“一流的圖書館”和各類文獻信息資源作支撐，更要汲取書院藏書的經驗教訓，與時俱進，具備國際化的視野和理念，積極密切配合本校教育，以培養國際化創新人才。惟有如此，我國的書院藏書精神才能真正得以薪火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