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收獲的是， 整個秋天

何安

那日收拾衣柜時聽舍友感慨，夏天的小裙子要放起來了，馬上該棉服上場了。

我說，還有秋天過渡一下啊。

她疊衣服的動作不停，低頭不經意道：“秋天轉瞬即逝，太短暫了，總是不能特別明顯地感受到秋天存在。”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沉默了。

是啊，因為秋天太過柔和，所以顯得短暫。比起生機盎然的春，熱烈蓬勃的夏，鮮明特殊的冬，秋天更容易讓人忽略。

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的記憶里，秋天該是熱鬧的，該是喜悅的，該是最不能讓人忽略的。

我生長在北方的一個小山村。記憶里每年國慶的七天小長假，都是在田地里度過的。

家鄉土地適合玉米生長，每年十月初正是玉米成熟的時節。那時偏遠山村還沒有機械化收割，每年家里幾畝地秋收都全靠人力。

我們家全家出動，天剛蒙蒙亮就會扛著農具去田地里。那時我不過十一二歲，也會跟在大人身后干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

還記得有一次假期老師布置寫關于童年的半命題作文，我寫的是《田野里的童年》。

當時為了突出童年生活，作文里刻意突出了我和家里人邊秋收邊嬉笑玩鬧的場景，但實際上秋收的過程可以說十分枯燥。中午要頂著火辣辣的大太陽，玉米的葉子在臉上劃得生疼，所以我們往往都是自己埋頭苦干，哪還有余力說笑？

但這些的的確確是我現在回憶起來感覺最溫暖，也是我最懷念的曾經。

懷念那時親近自然的歡樂，懷念那時每天傍晚拖著疲憊的身體，心里卻十分滿足欣喜的感覺。

而那種感覺是我在離家讀書后再也不曾體會過的。

那時很喜歡一句詩。

“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是王績的《野望》。

每天我和家人在落日余暉下結伴回家時，看著披了粉紅色霞光的群山，總是忍不住將這句詩反復咀嚼。

彼時或許還不懂詩詞鑒賞，不懂用語言描述美好，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美，感受到了快樂。所以無意識地欣賞，無意識地贊美和銘記。一直記到此刻。

家鄉話里，我們把“豐收”叫做“收秋”。

多美。經過一個秋天的辛勤勞作，我們收獲的不只是累累碩果，不只是豐收喜悅，還有一整個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