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嫲

歐雨虹

村口的一條老巷子里，常有一只貓來回閑逛，碰到有人路過，它還會蹭蹭對方的腳，懶洋洋地“喵”上一聲，引得路人忍不住搜羅食物，以討它的歡心。

這只貓叫阿橘，是阿嫲的。阿嫲的愛人很早就離開她了，阿橘是阿嫲在巷口撿到的，一人一貓相伴著也過了七八年。

村里的孩子都喜歡到阿嫲的雜貨鋪里去，我也是。她的雜貨鋪是極漂亮的，所有的東西都會按著她的喜好擺放。有一列書架緊靠在墻邊，上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書籍和一些小玩具。玩具雖是非賣品，但阿嫲樂于把它們取下來給孩子們玩。書架旁放著一把純白的吊椅，上面的毛毯整潔地疊放著，還有一些柔軟的毛絨玩具。大門處掛著一個玻璃制的風鈴，光線透過薄片折射到木板上，有風的時候，它會發出“叮叮叮”的聲音。這時候，坐在里屋小板凳上的我們會興奮地喊：“阿嫲，風來了！”

阿嫲講故事的風格和旁人不太一樣。當我們為遇見大灰狼的小白兔感到緊張時，阿嫲會輕飄飄地說：“那只蠢蠢的狼問小白兔吃不吃大白兔奶糖。”她還會跟我們說，皮卡丘在斷了耳朵之后和哆啦A夢成了好朋友……孩子看了故事的另一個版本，氣呼呼地跑到阿嫲面前爭辯。阿嫲問：“那你喜歡哪個故事呀？”那個孩子在思索半晌后，多半會回答：“我喜歡阿嫲講的故事！”

阿嫲的心情永遠平和。我最后幾次見她，她都是坐在吊椅里，腿上蓋著薄薄的毯子：“阿嫲馬上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了，你們可以幫忙照顧阿橘嗎？”

“好啊！”

“沒問題！”

“我們來拉鉤吧！”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一時間，孩子們七嘴八舌。阿嫲看著我們笑，不再說話。

后來，雜貨鋪關門了，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阿嫲。但大家遵守著和阿嫲的約定，輪流去喂阿橘。它吃著百家飯，倒也越來越胖。不知是變胖還是變老的緣故，阿橘沒有從前那么愛跑了，午后就窩在阿嫲撿到它的巷口歇息。就連離開，阿橘也選在了那個地方，好像阿嫲又來到這里，把它再撿走了一次。

蘑菇評：小作者匠心獨具，選取了幾個獨特的片段，將一位平和又有趣的老人描繪得非常立體。結尾的設計更是點睛之筆，讓離別的憂傷緩緩生發，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