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現代學徒制的中職學校人才培養模式探究*

莊河靜

（集美工業學校，福建 廈門 361022）

培養什么人是教育的首要問題。《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指出：“職業教育要以促進就業和適應產業發展需求為導向，著力培養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術技能人才”[1]。職業教育要采用何種的人才培養模式，2014年國務院印發《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明確指出職業教育推進人才培養模式創新要開展現代學徒制。全國各地市、中等職業學校響應國家政策，推行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模式，有成效亦有困境。

1 現代學徒制的概述

1.1 現代學徒制的涵義與特點

現代學徒制是通過學校、企業深度合作，教師、師傅聯合傳授，對學生以技能培養為主的現代人才培養模式[2]。現代學徒制是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創新新模式，已成為突破職業教育發展瓶頸與提升職業教育服務產業發展能力的重要舉措，是國家人力資源開發和人才強國的重要戰略。

現代學徒制基于傳統學徒制又不同于傳統學徒制，厘清兩者間的區別，有利于現代學徒制的精準推進。王明剛[3]從教學場所、育人主體、教學方式、考核方式、培養重點與師徒關系等方面闡述傳統學徒制與現代學徒制的不同點（表1），兩者對比顯示現代學徒制由學校、企業共同主導，采用多形式的教學方式，理論知識與實踐技能并重，共同制定育人方案、課程標準、考核方案等，是校企雙方深度合作的體現。

表1 現代學徒制與傳統學徒制的不同點

1.2 現代學徒制的現狀與瓶頸

2014年教育部發布《關于開展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的意見》，推進開展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2015年教育部遴選了首批現代學徒制試點單位和行業試點牽頭單位，并且又分別在2017年與2018年確定第二、三批現代學徒制試點單位。目前我國共有現代學徒制試點行業組織21家、試點地區20個、試點企業17家、試點高職院校410所、試點中職學校94所（表2），自試點工作推進以來已在國內煥發出勃勃生機。

表2 現代學徒制試點單位

各試點單位在現代學徒制的探索中“各展身手”。地區政府著力推進地方實施現代學徒制的支持政策和保障措施，行業試點則側重開發規范和保證現代學徒制實施的各類標準，企業試點重點探索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的有效途徑、運作方式和激勵機制，院校試點重點探索現代學徒制的人才培養模式和管理制度。各試點單位在實踐過程中取得了一定成效，也呈現出一些問題，主要有保障制度不完善、行業協會參與不足、企業參與動力不足等，成為試點工作的瓶頸。但總體而言，這些成效與問題也形成了可貴的經驗，將更全面、深入地推動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模式的開展。

2 中職學校實施現代學徒制的必要性

新中國成立以來，中等職業教育為我國培養了數億的技能型人才，為適應新時代社會經濟發展和行業市場需求，中等職業教育需要加快創新人才培養模式。

2.1 學生層面

中職生的基本特點為學習基礎差、學習主動性不高、自制力較差、規范意識不強，但易于接受新事物、適應新環境能力較強、喜歡實踐操作等，這樣的學情對相應的人才培養模式、教學方式方法等均提出改革需求。現代學徒制是由學校、企業共同主導，通過校企聯合培養學生，該模式注重理論知識與操作技能，能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有助于學生明確自己的職業目標，觸發內在的學習動力。同時，通過現代學徒制有助于提高學生團隊協作，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信息搜索等綜合能力。相對于其他培養模式，學生從學徒到員工的角色轉變更加快捷，更能相適應企業要求，能更快適應社會。

2.2 學校層面

在傳統教學模式下，學校易“閉門造車”，所教授的知識不是企業所需，所培養的學生到企業無法直接上工，出現理論與實際脫離、學校與企業脫節，無法滿足企業對人才需求的窘境。而在現代學徒制度中，企業以主體參與人才培養，不再是學校唱獨角戲。企業的參與讓學校的人才培養更具有方向，企業的資源彌補學校在人才培養上存在的人力、設備、場地不足等問題。同時，實施現代學徒制將促進“三教”改革，從而提高人才培養質量。

2.3 企業層面

制造業中“用工荒”是企業每年都要面對的難題，工信部數據顯示，2020年中國工業增加值達31.31萬億元，連續11年穩居世界第一制造業大國地位。而這需要一定數量的技術工人的做支撐，然而我國高級技工缺口已高達2000萬，要突破這個難題，企業要有所作為且主動作為。采用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模式，通過學校、企業共同主導，企業參與課程建設，參與實際教學，參與評價考核，企業在參與過程中考查學生，便于有針對性地培養并吸收優秀學員加入企業，為企業的可持續未來發展儲備人才，一定程度緩解“用工荒”。

2.4 社會層面

現代學徒制是當前國際公認的職業教育發展趨勢和主導模式。在德國，企業高度參與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500人以上的大企業學徒制參與率高達91%；在英國，現代學徒制成為實施國家技能戰略的重要途徑，并提出要讓學徒制學習成為16歲以上青年的主流選擇[4]。現代學徒制是符合當前中國國情、切實推進產教融合、實現學校與企業零距離對接，是解決青年就業問題、促進經濟發展的有效手段。如何讓現代學徒制“中國化”且亮起來、香起來是職業教育要不斷探索的重點。

3 中職學校實施現代學徒制的若干問題

3.1 思想認識的不足

3.1.1 對職業教育的偏見

當前社會對中等職業教育具有偏見，普遍存在“重學歷輕技能、重普高輕職校”的思想。國家提出“總體保持中職學校和普通高中招生規模大體相當”，約“1∶1”普職比讓家長們更為焦慮，爭相交高額培訓費拼上普高，而進入職校則是無奈之舉。“上高中，讀大學”是人生贏家；而中職教育被視為“差生”教育、“末流”教育；技術技能型人才沒有得到應有的價值回報和社會地位，學徒制的理念得不到學生及家長的認同。

3.1.2 傳統模式下的阻力

傳統教學模式下，教師的教法與學生的學法習慣已有養成，而養成的習慣不易轉變。在現代學徒制國際研討會上，石家莊職業學院科技發展與校企合作部池衛東曾指出：最大的難題在于學生學習習慣和教師教學方式還沒有轉變，學生習慣了在課堂上聽老師講，教師習慣了照本宣科，都不愿意變，一些家長也擔心孩子去企業實踐是當廉價勞動力[5]。習慣與觀念不同，管理體制、教學內容和方法的不同，成為現代學徒制在推行過程中的阻力。

3.2 中職校學業水平考試的影響

“讀中職也能考本科”這句話近年來成為一些中職學校的招生宣傳詞，這是中等職業學校學業水平考試制度實施下的利好。中等職業學校學業水平考試由省教育廳或市教委會組織實施，主要為衡量中等職業學校學生達到專業學習要求的程度，是保障中等職業學校教育教學質量的重要措施，學業水平考試成績是學生畢業和升學的重要依據，目前，江蘇、福建與上海等省市已在實施。

學業水平考試為中職畢業生增加了選擇性，提升了中職生的升學率，為高職院校的生源儲備作出積極貢獻，但這也影響了企業到中職學校選用人才的主動性。在學業水平考試的政策下，中職學校95%甚至更高比例的學生參加了學業水平等級考試，即升學考試，能夠升學是許多家長與學生的強烈愿望。此種情形造成中職學校面臨沒有畢業生可直接提供給企業的窘境，給校企合作帶來新的挑戰。

3.3 相關主體參與力度不夠

學徒制試點工作中涉及地市政府、行業組織、企業、院校四方參與主體。現代學徒制的全面推行與落地開花，需要各參與主體之間緊密協調運作，但目前相關主體的參與力度不夠，協同不足，存在“校熱企冷”的現象。

3.3.1 政府方面

完備的法律支撐與強力的政策支持是德國、英國等西方國家成功開展現代學徒制的有力保障。目前，我國現代學徒制尚處于試行階段，相關可支撐的法律法規較為缺乏，僅有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對促進現代學徒制的實施作用是有限的。相關政策過于宏觀，執行上缺少細化的政策法律依據，沒有出臺相關財政、稅收等具體的優惠政策、激勵措施、權益保障與約束機制。企業與現代學徒之間缺乏有法律效力的培訓合同，無論是在培訓期間，還是培訓期滿結束，企業對參加培訓的學徒的離職無能為力，企業培養權益難以保障。中職學校的學生入學年紀通常是15周歲，“招生即招工，入校即入企”，入校即為企業員工與我國《勞動法》中用工制度存在一定程度的矛盾。因此，缺乏相關法律、具體制度的保障體系及頂層設計是發展現代學徒制亟需解決的問題。

3.3.2 行業方面

行業協會掌握行業的優勢資源，具有行業專業技能和專門知識，在現代學徒制發展中各類標準制定等具有權威，應起到領航把舵作用。西方現代學徒制中行業協會均起到了典范作用，如德國行業協會是現代學徒制實施的主管機構，其科學設計并嚴格把控了現代學徒制的入口關、過程關、資源關、出口關、設計關[6]。目前我國關于行業協會參與現代學徒制的頂層設計還不健全、不完善，沒有形成可持續發展的制度和規則，導致行業協會參與缺乏政策制度依據，無法明確其定位、職責和角色，組織效力不高[7]。

3.3.3 企業方面

現代學徒制的發展需要企業的充分參與，吸引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發展通常有三因素：一是人才資源儲備，二是塑造在行業與社會上的形象，三是可以獲得相關優惠政策和資金補助。但目前相關法律法規尚不完備，企業的權益并未得到保障，使得企業參加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的主動性不高，即便參與了，其過程積極性也不高，與學校的缺乏溝通交流，在校企協同育人方面表現被動，在課程體系建設、教學內容改革與教材開發的主動性與積極性不高，人才培養成本分擔機制不完善，校企協同育人的總體效果不佳。

3.3.4 學校方面

開展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學校是主陣地，在師生管理、課程設置、考核評價、資源設施等方面的要求均有別于傳統教學模式，而目前大多數中職校缺乏相關經驗，實施力度不足，不利于現代徒制的開展。比如，課程設置、考核標準缺乏企業參與，所執行的教學大綱、教學計劃與所采用的教材沒有大的變化甚至沒有改變，學校的學習與企業的實踐沒有相輔相成；中職校大多數的教師缺少企業實踐經歷，照本宣科式的授課，使學生沒有企業員工對實際工作場景的感受；以致學生對學徒課程設置、教學內容及教學方法的滿意度不高。

4 中職學校實施現代學徒制的對策展望

4.1 加大宣傳，轉變觀念

政府要發揮引領促進作用，出臺細則，加強宣傳與輿論引導，切實提高技術技能人才的待遇，肯定其社會地位和價值，營造有利于中等職業教育，有利于現代學徒制發展的社會環境。2019年，國務院發布《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是兩種不同教育類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方案》發布提升了職教人的信心，職業教育活動周要常態化，落實職校開放日，聯合中小學開展勞動和職業啟蒙教育等，逐步把就讀職校是“無奈之舉”轉變為“主動選擇”。

4.2 完善制度，明確職責

國內有以利益相關理論研究現代學徒制的學者，他們認為現代學徒制的實施涉及多個利益主體，學生、職業院校、教師、企業、師傅為確定型或核心利益相關者，各利益主體的訴求應得到重視[8]。要構建完善的法制、政策、激勵與保障體系，依法明確各參與主體的責任、權力與利益，協調各方利益主體的訴求，以法保障各方權益，也以法約束規范各方行為，這是發展現代學徒制的前提。要健全“金融+財政+土地+信用”的組合式激勵，并按規定落實相關稅收政策，激發企業主動參與、充分發揮人才培養作用。教育部職業技術教育中心研究所研究員姜大源曾介紹，德國只有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企業有資格做教育，對參與現代學徒制的企業要有明確的標準，確保企業在師傅專業水平、實習實訓場地、人力資源管理水平、企業聲譽等方面具有參與現代學徒制改革的能力和資質[9]。

4.3 突出雙元特色，深化校企合作

在現代學徒制開展中，要切實推進校企聯合招生、合作育人、共同評價的雙主體育人。校企雙方要根據人才成長規律與行業標準，共同研究制定人才培養方案，及時將新技術、新工藝、新規范納入教學標準和教學內容，合作開發教材，協作實施教學與共同考核等，形成“雙元”育人模式。校企雙方可在人才培養、技術創新、社會服務、文化傳承等方面開展合作，企業的員工培訓可以放在學校，而學校師生的企業實踐則由企業提供資源。據統計，2020年中職“雙師型”教師占比30.87%，“雙師型”教師隊伍的建設有利于現代學徒制的實施，而企業可滿足“雙師型”教師每年至少1個月在企業或實訓基地實訓的需求；企業技術改革可尋求學校支持，學校的社會服務能力提升可通過企業實現等，校企雙方在深度合作中獲取共贏。

在學業水平考試的影響下，需更新校企合作傳統觀念，企業要打破短期成本收益觀，宜用“放長線釣大魚”，加強企業文化宣傳，提升企業形象并制定政策吸引升學后的優秀學生“多回頭”。探索建立中職、高職和企業三方合作方式，在現有“3+2”模式下形成中、高職和企業一貫制現代學徒培養，中、高職階段的實習實訓均在合作企業完成，企業根據培養期間的觀察與考核，決定是否晉升錄用，探討采用縮短或免去正式錄用的實習時間，按企業正式員工給予薪酬待遇等舉措，以提升中職生的“回頭率”與高職實習留用率。

4.4 融合工匠精神，提升學徒素養

立德樹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務。在現代學徒制中培育“工匠精神”，是全面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探索、推進職業技能和職業精神融合的有力舉措。當前，我國處在產業轉型升級關鍵期，產業將全面進入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對專業人才的提升與突破有著迫切的需求。基于現代學徒制培育具有“工匠精神”的工匠就是有效的人才培養途徑。要將工匠精神融入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方案，重構課程體系，將崗位所需的職業素養、匠心精神滲入職業教材，將工匠精神納入課程教學；要充分發揮校園文化、企業文化對職業精神養成的重要作用，落實黨的十九大報告關于“弘揚勞模精神和工匠精神，營造勞動光榮的社會風尚和精益求精的敬業風氣”的要求。師傅在技藝傳承的過程中，要注重工匠精神的引導與渲染，言傳身教地傳遞工匠精神，逐步培養專注敬業、精益求精的工作態度，培養不追名逐利、將不斷打造優質產品作為自身追求。

5 結束語

2021年職業教育大會召開，再次迎來職業教育的春風，也迎來了現代學徒制的春天。中職教育要乘著春風，落實貫徹習近平總書記“不求最大、但求最優、但求適應社會需要”的重要指示精神，強化中職教育的基礎地位。通過加大宣傳、完善制度、深化合作與培育工匠精神等，推動構建政府引導、行業參與、企業和學校協同育人的中國特色現代學徒制度，促進中職教育質量的提高，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培養出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術技能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