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服裝的設計思考

摘? 要：自從兩屆APEC峰會上，中國領導人先后以著傳統民族服飾——唐裝和中山裝出席，并隨著中國綜合實力的提升，以中式風格為主的服裝也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和喜愛。通過對其服裝款式、服裝色彩、面料材質、裝飾圖案等設計元素的研究和解讀，指出在當前全球化的背景下，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提升，在服裝設計領域應加強中國風格的宣傳。在設計中本土設計師應增加民族元素的創新應用，加強在時尚領域的話語權，提升中國服飾在國際時尚舞臺上的地位。

關鍵詞：中式服裝;唐裝;新中裝;設計思考

基金項目：本文系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一般項目（18Q083）研究成果。

在當前的社會背景下，隨著中國綜合實力的提升，以中式風格為主的服裝設計受到越來越多的人們的關注和喜愛。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經?？梢钥吹饺藗兇┲哂兄袊氐姆椈蛘咭詽h服為主的傳統服飾參與各項活動。這種著裝現象傳遞出一個重要的信號，傳統民族元素逐漸得到了人們的認可，尤其是青少年的青睞。諸多服飾品牌如東北虎、上海灘、玫瑰坊等一些小眾的設計品牌，更多地將設計深深植根于中國傳統的服飾文化里。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在世界時尚舞臺上，本土服裝設計師應擷取民族文化精粹，加強中國服飾元素的設計應用，以提升我們的文化自信。以下將選取兩款中式服裝設計案例，即在中國舉辦的APEC峰會上中國領導人的著裝進行比較分析，并展開論述。

一、APEC峰會概述

APEC是Asia-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 的縮寫，意為亞太經合組織，該組織創立于1989年，現有21個成員國，是全球最具影響力的官方經濟合作組織。其中，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是整個論壇中規格最高的一項活動。作為非正式會議，從一開始就聲明：為了培養非正式的交流氛圍，不設主題、勿帶助手、勿系領帶。每年來自各成員國的領導人都會解脫西裝的束縛，以一副度假的休閑打扮齊聚一起共議國事。

首次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是1993年在美國西雅圖布萊克島上舉行的。當時的東道主美國總統克林頓上身穿了一件飛行員款皮夾克，搭配牛仔褲，以此詮釋了非正式的主題，而其他與會的領導人也都穿著休閑服裝出席。由東道主向參會領導人提供統一樣式、具有本地特色的休閑服裝，并拍攝全家福這一不成文規定的習俗，是在1994年印度尼西亞的茂物會議上被確立的，時任印尼總統蘇哈托給每位與會領導人送了一件印尼傳統蠟染襯衣巴迪克（Battik），并在18世紀建造的茂物宮殿前拍照留念。自此以后，APEC峰會不僅是一個高規格的論壇，也是各國展示自己民族風格服裝的舞臺。每個舉辦過APEC會議的國家都會以當地民俗服裝為靈感設計領導人的會服。從菲律賓巴隆、加拿大牛皮夾克、中國唐裝、泰國泰絲到越南奧黛等，都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同國家展示出的服裝如同無聲的語言，訴說著這些國家在悠久歷史地浸染下其傳統服飾的文化。服飾是精神的表征。會服折射出了這個國家的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因此，在每個國家舉辦APEC峰會時，如何把握民族服飾的特色基調，設計出讓人眼前一亮的會服，成為舉辦國重點考慮的事情。

二、兩屆中國APEC峰會領導人服飾的設計解讀

回望歷史，APEC峰會已經在中國成功舉辦過兩次，分別是2001年的上海APEC峰會和2014年的北京APEC峰會。時隔13年，中國的服裝設計團隊在不同的社會語境下完美地詮釋了中國設計和民族概念。

（一）2001年上海APEC峰會上唐裝的設計手法

2001年的APEC峰會在中國上海召開，由上海服裝研究所和秦藝公司負責設計和制作了這次會服。這套唐裝只設計了上衣，由外套和襯衫兩件組成。面料采用綠色環保型的傳統織錦緞和天然真絲，并使用環保型染料印染，手感滑軟、平服柔順，富有濃郁的中國風格。其款式細節設計為立領、對襟、盤扣，面料上裝飾有團花紋。為了方便穿用，在制作工藝上把中國傳統平面裁剪的連袖改為西服用的裝袖。其配色艷麗，有紅、藍、綠、咖啡、絳紅、黑等六種顏色，這次會服命名為唐裝。中國歷史上大唐盛世，聲譽遠播海外，影響深遠。

因此，《明史·外國真臘傳》云：“唐人者，諸番（外國人）呼華人之稱也。凡海外諸國盡然。”此后海外各國稱中國人為“唐人”。美國、東南亞各國的華人居住區被稱為“唐人街”。在唐人街的華人穿著的中國服裝也被稱為“唐裝”。它并不是唐代社會的傳統服裝，而是人們對中式服裝的通稱，有國際化的味道。為峰會專門設計的唐裝不僅喚醒了人們的民族情懷，同時也將中國傳統的服飾文化推向世界（如圖1）。

隨著唐裝的出現，在當時的中國大地掀起了一股唐裝熱。尤其是逢年過節，人們都會選擇一件韻味十足的唐裝，來到中國的外國人也會選擇唐裝作為一種文化認同的媒介，以此融入中國的社會氛圍。這種中式風格在中國持續了很多年，引發了中國服飾經典元素的復古潮。在此之后，服裝領域以唐裝為基本原型出現了一系列的設計應用，它也成為后來中式服裝設計的重要原型?？傮w看來，唐裝對于中國傳統服飾元素的設計應用直接明了，傳統風格濃郁，視覺效果鮮明，而且能夠使人們產生民族情懷。

（二）2014年北京APEC峰會的新中裝設計手法

2014年北京APEC峰會推出的會服是新中裝，它是多位中國本土設計師、專家學者的智慧結晶。舉辦方要求此次的會服設計理念要兼容傳統與現代、民族與世界;造型要簡潔大方、包容性強;款式要古為今用、東西交融;面料要保暖舒適、因時制宜;紋樣要避免符號化、力求簡明;色彩要融合個性與共性、整體和諧;工藝要精湛;著裝效果要彰顯領導人的形象和氣質;要推動中國服制建設。在這樣一個大的前提下，全體設計者群策群力，共同謀劃，誕生了會服“新中裝”。

據專家介紹，此次的會服之所以命名為“新中裝”，其根為“中”，其形為“新”，其魂為“禮”。本屆會議首次為男領導人、女領導人和女配偶分別提供了服裝。同時，每一款式均形成系列以供選擇。其中，男領導人為立領、對開襟、連肩袖、海水江崖紋，面料為裝飾有提花萬字紋的宋錦上衣;女領導人為立領、對襟、連肩袖、海水江崖紋、雙宮緞材質面料的外套;男領導人配偶的服裝為開襟、連肩袖外套，內搭立領旗袍裙。服裝色彩有故宮紅、靛藍、深紫紅、金棕、黑棕等厚重大方的傳統色調。江崖海水的紋樣寓意福壽延綿、江山永固。這套會服的設計和制作彰顯了中國的傳統與內斂以及中國的現代和大氣。每套服裝既可獨立成章，領導人站在一起時又渾然一體，同時與領導人夫人們的服裝相映成趣。領導人夫人的服裝有四款，色彩設計為孔雀藍、深玫紅、紫羅蘭、藏藍。她們的服裝圖案多為花卉蘭草，體現女性的柔美，集中體現了“各美其美、美美與共”的審美原則。領導人夫人的服裝設計更強調用國際化的語言表達中國元素，彰顯領導人夫人的優雅氣質。面料方面，男性領導人的服裝均用宋錦制成，女領導人服裝則是柞絲雙宮緞制成。夫人們的著裝面料分兩種，漳緞和用桑蠶絲加羊毛織就的塔夫綢。宋錦是中國著名三大錦之一，耐磨程度、平整度極高。與男裝部分的裝飾圖案宋錦提花不同，女裝部分的圖案用手工刺繡繡制（如圖2）。

整體看來，這次的會服更強調內斂、大氣、含蓄、包容。在立領的開合程度、天圓地方的廓型、飄逸的連肩袖等體現中國傳統元素的細節處更講究，讓人感受到了中式服裝的強大氣場和魅力。所設計的圍巾既保暖又大氣，同樣配以江崖海水紋圖案，與服裝相得益彰。女士圍巾也可以當披肩使用，與服裝搭配更顯飄逸，也符合低調、內斂、不奢華的要求。此次新中裝的設計充分體現了中國傳統服裝文化與外交禮儀相得益彰的結合，既彰顯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又尊重各國經濟體文化的多樣性;既體現中國風韻，又展示時代精神;既服務會議，又著眼中國服裝未來的發展。

“新中裝”的設計頗有推陳出新的設計手法，將傳統的服飾元素巧妙地融會貫通。不管外形上的中國元素還是內在的文化內涵都恰到好處。相對來說，它進行了大量的設計轉化。在面料方面選用中國知名的宋錦，服裝用色明度降低、飽和度提高，使用經典的傳統紋樣進行局部裝飾。

三、基于APEC峰會會服的中式服裝設計思考

（一）中式服裝的設計和應用是時代背景下的產物

APEC峰會的會服設計是特定語境下的產物，都是基于中華民族服飾的設計轉化，兩者在設計理念上沒有脫離傳統的中國文化，即中庸、內斂的品格。相對于之前的唐裝設計，新中裝的推出是中華民族在新的歷史時期對其服飾文化發展的積極嘗試和探索，是將中國傳統文化與當今的服飾文化、審美需求和流行時尚相融合的產物。會服映射出了中國不同時代的社會背景、經濟狀況和文化氛圍。2001年中國的經濟步入正軌，2014年國際背景更加復雜，政治風云變幻，我們既要彰顯自己在政治經濟領域的態度，又要在文化上凸顯東方神韻，傳遞文化自信。APEC峰會的會服是社會文化的載體，不僅展示了中國社會文化的發展，也是當今中華民族精神風貌的體現。會服在承襲了中國傳統文化精髓的同時，又要融入現代的設計理念。它們的成功讓我們看到了中式服裝設計和發展的希望。

（二）中式服裝設計將為傳統手工技藝的傳承提供可能性

兩次會服的設計均采用了中國傳統的面料，不論是絲綢還是宋錦，都是中國織造史上經典織造工藝的產物。此外，會服上的紋樣裝飾也使用了傳統的刺繡技藝進行繡制。鄰國日本為了配合2020年東京奧運會的舉行為每一個參賽國“量身定制”了一件具有該國傳統服飾特色的和服，且使用日本本國的傳統染、織、繡技藝純手工制作而成。他們抓住時機進行了一次完美的文化輸出。在中國，自2017年國家振興傳統手工藝政策提出后，全面發掘、保護、傳承、振興傳統手工技藝成為了我們的時代命題。在全球化的時代背景下，世界各國服飾文化的碰撞與交流不斷加強，作為服裝設計師，我們有責任有義務做好傳承人、接棒人。傳統服飾文化里蘊含了眾多寶藏，這為我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靈感來源。回望歷史，會服的設計是一個參照物，一個風向標。中式服裝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們的生活，只是隨著生活方式的改變，人們對它提出了新的設計需求（如圖3）。

（三）未來中式服裝設計趨勢的展望

整體來說，中式服裝是一個很大、很寬泛的概念。具有中國元素或中式風格的服裝都可以稱之為中式服裝。民國時期，受西風東漸的影響，中式服裝和西式服裝兩種風格并存。隨著中國現代化進程的發展，人們的衣著逐漸與國際時尚相接軌，人們偏向于追求西方時尚潮流影響下的服飾打扮。中式服裝少有穿著。隨著中國國力的發展，中式服裝在時尚舞臺上開始擁有一定的話語權。從設計師到消費者，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具有中國元素的服裝。早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著名的時裝設計師伊夫·圣·洛朗就做過一個“中國風”時裝系列。之后有很多西方的設計師如湯姆·福特、卡爾·拉格菲爾德、吳繼剛等嘗試過“中國風”。他們選取了某個歷史時期的元素進行演繹，在服裝流行趨勢方面引領潮流。西方的設計師主要是涉獵的態度，而對于本土設計師而言，使用中國元素進行服裝設計也是在時尚舞臺獨樹一幟的途徑之一。當然，消費者的需求也是中式服裝得以推廣并流行的重要原因。在設計師的引導和消費者的合力助推下，具有中式元素的服裝風格未來將會成為重要的設計方向。

中式服裝是個載體，承載的是國家文化和歷史傳統。如何設計出符合時代潮流，又具有中國風格的服裝是一個難題。而在現代社會的生活中，如何將中式服裝演繹到位，既有可穿性又能賞心悅目，值得商榷。其中有兩個方面值得注意，其一是設計的“度”，所謂的度是指傳統元素多與少的問題。太過于傳統，就成了傳統服飾;太過于時尚，又成了時髦的現代服裝。過于大紅大紫、盤龍繡鳳、立領盤扣的經典元素，讓人一目了然，或者，中國元素加西式服裝過于生搬硬套，都不可能普遍流行。如何巧妙地將中西元素融為一體就是度的把控問題，需要更好的考慮和探索。其二是對特有的溫婉含蓄的東方神韻的把握，如何展現東方設計美學。古老的東方服飾在現代社會的應用不應該是款式和細節的復制，而是在當前時代背景下的轉換設計。隨著時代背景的變化，社會環境有了一個更強的包容度。人們的接受度越來越大，這對中國服裝產業的發展來說是一個良好的契機。

服飾是無聲的語言，一個民族的衣飾特色滲透著本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蘊。在當前的社會語境下，服裝設計應將傳統的東方美學作為底蘊，尋找一種準確、合宜的表達方式。當前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中式服裝勢必引發一場新的服裝革命。民族的傳統文化將是本土設計的根本所在，具有民族風格的服飾會激活流淌在國人血液中的民族記憶，對于構建新時期中華文明的認同感，增強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具有重要的意義。相信未來民眾會增強對民族文化的自豪感和民族品牌的認同感，有中國特色的服飾會越來越受歡迎。中式風格的服裝設計也將在世界的時尚舞臺上大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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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靜，武漢紡織大學服裝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服飾文化及傳統手工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