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雪 姚鵬
【摘? ? 要】政務媒體的形式和功能隨著媒介技術和治理理念的發展不斷演進。智能時代技術與協同共治理念交相輝映,政務媒體智能化,其傳播過程和傳播/服務模式轉變,由此智能時代政務媒體的角色由政府宣傳、傳播和服務渠道、工具轉變為政府的數字化身、數字社會建設的引領者和多元共治的協調者,其核心價值相應地由政務信息的生產和輸出轉變為感知、激活和聯結。
【關鍵詞】智能時代;政務媒體;角色定位;傳播價值
【基金項目】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青年項目“河南省政務新媒體效能評估研究”(編號:2018CXW016)。
一、政務媒體的定義及其演進
(一)政務媒體的定義
“政務”指行政事務,泛指國家管理工作。在信息傳播領域,媒介(media)通常指用來承載或傳遞信息或數據的工具。隨著社會尤其是技術的發展,媒介的具體形式不斷發生變化,如以無線電技術為基礎的傳統廣播和以數字技術為基礎,以網絡為載體進行信息傳播的“新媒體”。
政務媒體通常指圍繞政務活動進行傳播時用來承載或傳遞信息的媒體,具有公共服務和媒體雙重屬性。其傳播主體是政府機構及其公職人員,接受主體是民眾、企業和社會組織等。
(二)政務媒體的演進
傳統媒體時代政府機構及其公職人員通過電視、廣播等媒體接受社會監督,與民眾進行交流,由政府部門主辦的電視問政節目是這一時期典型的政務活動傳播渠道;進入互聯網尤其是移動互聯網時代,政務新媒體蓬勃發展,政務新媒體是“政府機構、公共服務機構和具有真實公職身份認證的政府官員進行與其工作相關的政務活動、提供公共事務服務、與民交流和網絡問政的新媒體平臺。”[1]政務微博和政務微信等雙向溝通渠道是這一階段政務媒體的典型代表。
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物聯網和5G等技術的創新發展與應用,改變了信息形態及人類信息獲取、傳遞和應用的方式,推動了生產方式、生活方式、組織方式和社會形態的深刻變革,人類正在進入一個感知泛在、智能泛在、連接泛在的智能化時代。技術賦能下政務媒體的范圍不斷擴大,同時不斷智能化、一體化。一方面出現了智慧政務APP、政務機器人、虛擬政務服務助手(如深小i)、政府數據開放平臺等直接面向社會的智能政務媒體;另一方面交通攝像頭、橋梁、路燈等智能設備作為城市智能體的一部分被納入智能化政務媒體體系,通過數據采集和輸出等方式支撐政府公共服務活動;此外,智能化政務媒體與政務新媒體之間并非簡單替代關系,兩者通過信息與通訊技術不斷整合、升級,如政務微博等政務新媒體被納入智能化政務媒體系統,承擔著數據采集和信息輸出的任務。各種政務媒體通過智能算法整合成為集信息傳遞、數據管理(生產、采集、加工、使用和共享)、公共服務、城市空間管理和社會治理于一體的智能化政務媒體系統。
二、智能時代的政務媒體傳播
(一)智能化政務信息傳播過程
智能技術對政務媒體信息傳播的影響體現在信息采集、內容生產、分發與適配、反饋等關鍵環節上。
信息采集方面,正在深入社會各領域的物聯網源源不斷產生海量數據,如搭載傳感器的智能攝像頭、建筑物和車輛,以及政務微博和智慧政務APP等,通過對其數據進行采集、分析與處理可生成有針對性的政務信息;內容生產方面,機器生產從新聞領域擴展到政務信息領域,如運用算法對所收集的交通數據、信息進行自動加工處理,由機器生成完整的、具有公共價值的交通服務內容,提高政務信息內容生產效率;內容分發與適配方面,目前精準把握用戶需求成為可能,智能算法從基于淺層的用戶行為轉向深層的用戶需求,基于用戶需求進行精準分發的本質是從用戶角度對海量政務信息價值進行重新評估,并由此實現了內容和用戶之間的精準適配;反饋是信息傳播中的重要環節,可以糾正信息傳播的偏差,智能政務新媒體通過互聯網、物聯網和用戶使用數據等收集用戶反饋,判斷信息傳播效果。智能技術使政務新媒體的信息采集、內容生產、分發與適配、反饋形成閉環,并且使政務新媒體不斷自我進化,實現更加精準、高效的智能化傳播。
(二)智能化政務媒體傳播模式
智能時代政務媒體傳播模式由“主動-被動”走向“主動-自動”,實現傳播即服務。以往政務媒體傳播/服務通常是:政府傳遞信息/提供服務,民眾接收、反饋或民眾質詢/尋求服務,政府回應。政務媒體傳播或服務總體上是一方主動發起,另一方被動回應。智能時代,政務領域“主動-被動”傳播與服務依然不可或缺,同時大數據、云計算和人工智能等技術為政務新媒體傳播/服務提供了另一種可能:智能化政務新媒體可以在歷史數據和實時數據的基礎上,運用智能算法實時感知或預判民眾或企業的需求,主動、自動為其提供相應的信息資訊或政務服務。如當前無感政務服務的實現,就是基于合規方式授權讀取個人或企業相關數據,由系統調取數據自動填充表單信息,完成相應業務環節。
(三)智能時代政務媒體的角色定位
角色定位是人或機構在一定的系統環境下,擁有相對的不可代替性的定位。根據政務媒體的媒體和公共服務的雙重屬性,對其角色定位的考察應在媒介技術和社會治理雙重系統環境下進行。首先媒介技術方面,如前所述人類正在進入感知泛在、智能泛在、連接泛在的智能化時代。政務新媒體發生了諸多變革,技術賦能下智能化政務新媒體成為集政務信息傳遞、數據管理、公共服務、城市空間管理和社會治理于一體的系統;其次社會治理方面,當前社會治理和技術發展呈現一種交相輝映的狀態: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強調要加強數字社會和數字政府建設,同時提出社會是共同參與國家治理的重要依托力量;信息與通訊技術的發展在不斷促進社會數字化的同時極大降低了社會力量參與國家和社會治理的成本,為政府與社會關系的重構提供了重要動力。
技術賦能以及社會治理需要正在促使政務新媒體的角色定位發生改變,其不再僅是政府宣傳、傳播和服務渠道及工具,而是數字社會發展和協同治理的中堅力量,具體表現為:
1.政府的數字化身
化身的英文是Avatar,其原意是印度教里神祇在人間的化身。Avatar一詞用來表示用戶虛擬形象始于1985年理查德·加里奧特(Richard Garriott)設計的一款電腦游戲:Ultima IV: Quest of the Avatar,理查德·加里奧特希望游戲角色是玩家自己(包括個性、道德和責任)在虛擬世界的投射。此后Avatar一詞在網絡生態系統中指“數字化身”,是綜合表示用戶名稱、形象、性格和個性的標志物。[2]
智能政務媒體系統正在成為政府在數字空間的映射,智能政務媒體系統靜態展示政府形象的同時正在全方位承攬政府公共服務功能,通過智能政務服務助手和智能政務機器人等線上和線下結合的方式,政府不斷實現“人格化”。政府借助智能政務新媒體實現了在賽博空間的實時數字在場,同時充分踐行了政府提升公共服務、社會治理等數字化、智能化水平的理念。于社會而言,與政府的互動越來越依賴于智能政務媒體。綜上,智能政務媒體成為政府的數字化身。
2.數字社會建設的引領者
智能政務媒體正通過自身數字化實踐和引導社會力量等方式引領著整個社會的數字化發展。“數字社會是新一代信息技術同社會轉型深度融合的產物,也是推動精細化社會管理的手段和方法創新。”[3]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要“加快數字化發展”,具體部署包括“加強數字社會、數字政府建設,提升公共服務、社會治理等數字化智能化水平”“建設國家數據統一共享開放平臺”等,數字化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
智能政務媒體在數字化社會建設中承擔著引領者的角色。政府在管理和運行過程中生產、采集和運用海量數據,這些數據具有權威性高、公共性強、數量大、增長快、經濟和社會價值大等特點。通過政務媒體對這些高價值數據進行統一接入、免費共享和統籌利用,一方面可以推動政府跨層級、跨地域、跨系統、跨部門、跨業務協同管理和服務,如數字抗疫和智慧政務服務等;另一方面,智能政務媒體通過無差別、免費的高質量數據共享促進社會創新創業、催生新的數字產業、提升社會活力,加速社會的數字化進程。
3.多元共治的協調者
多元共治即多元主體共同治理,它既是我國社會治理實踐探索的經驗總結,也是智能化進程中社會治理必然的選擇。[4]多元共治需要政府、民眾、企業和社會組織等多元主體參與其中,形成一個互融且開放的系統,通過對話、競爭、妥協與合作達成共識。多元共治的核心是建構包括各主體在內的社會網絡組織,確認政府與社會力量合作方式以及兩者之間的協調和管理系統。
智能化進程中,政務媒體以其公共服務屬性和技術、數據優勢,正在成為政府與其他行動主體多元共治的協調者。首先,智能政務媒體正在打破層級、部門和區域間的信息壁壘,將政府、民眾、企業和社會組織等多元利益相關者聚集于一個數字互動空間。利用AI和云計算等技術,政府與社會可以進行傳統的信息互動,也可以開展數據輸入與輸出、服務需求與響應等新互動。其次,智能政務媒體日益成為多元主體制度化、常規化的互動通道。多元主體通過政務媒體進行協商、博弈與合作,最終就公共事務進行決策,實現多元主體的共同利益。在智能政務媒體的協調下,政府和社會形成了有序、穩定和制度化的協同關系。
(四)智能時代政務媒體的價值重構
現代漢語中“價值”的一般意義是人或事物的積極作用。人或事物的價值與其角色定位密切相關,作為政府宣傳者的政務媒體,其核心價值在于生產內容和輸出;當政務媒體的角色定位發生變化,其價值必然發生重構。技術賦能下,政務媒體日益成為數字社會協同治理的中堅力量,政務媒體的核心價值重構具體表現為:
1.感知
在社會運行過程中,多元社會主體的互動和公共決策等活動都需要在占有一定環境和對象信息基礎上進行,以往這些信息主要來源于經驗和有限數據分析,其時效性和準確性難以保證,互動效果和決策結果不盡如人意。隨著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和人工智能技術的進步和應用,環境乃至個人數據的實時采集與加工成為可能,聯接政府數據和社會數據的智能政務媒體逐漸具備精準感知社會空間和環境、個體或群體需求、社會主體間關系態勢的能力,在智慧治理和協同治理中發揮著基礎且關鍵的感知作用。
2.激活
隨著信息和通訊技術的發展和應用,現實社會中各種數據源源不斷產生,大數據是數字社會的基石,只有當數據活化并創造價值,數字社會才能真正形成并不斷發展。智能政務媒體的價值恰在于它能可持續式地激活海量數據,賦能社會。在協同共治理念及數據開放政策的指引下,政務媒體將不涉及國家安全、商業機密和個人隱私的高價值數據向公眾無差別、免費、主動開放,使企業或個人能夠便捷地獲取數據,進而轉化為經濟、文化價值反哺社會;此外,智能政務媒體的運行需要政府通過業務外包或采購等方式獲得數據,政府的數據需求刺激了社會數據的采集和流動,強化了個人、企業和社會組織的數字化意識。智能政務媒體通過激活政府和社會數據,形成了政府數據和社會數據之間雙向、可持續的良性互動,對數字社會發展和協同治理形成強有力支撐。
3.聯結
“聯結”超越了簡單相連和連通,指事物間的聯系與結合,強調事物有機整合成為一體。智能政務媒體的“聯結”是將政府與社會,公共部門與私人部門有機整合,這正是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治理格局的題中之義。智能化進程中政務媒體在技術和治理雙重邏輯下協調各方利益與力量,通過數據互通、共享使政府與社會間的依賴程度進一步加深,并在不斷的合作中實現公共部門和私人部門之間的融合,如政府數據和企業數據正在通過數據接口和模型算法等方式不斷實現雙向融合。[5]智能政務媒體將政府與社會聯結為相互依賴、協同合作的有機整體。
結語
人類智能化進程剛剛開始,智能政務媒體亦方興未艾,在政策支持和社會需求推動下,政務媒體的發展速度及其對新技術的普惠性應用遠超于其他媒體,其對數字社會發展、數字政府建設和社會治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正因如此,對智能化進程中的政務媒體進行研究是極為必要的,并且相關研究應更加細致和審慎。首先要確認智能化進程中政務媒介的本質變化、角色定位及價值等問題,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討發展中可能存在的算法邏輯風險、技術安全和智能官僚主義等問題。唯有如此,才能不斷促進政務媒體的健康發展,實現其應有的社會意義。
注釋:
[1]金婷.淺析政務新媒體的發展現狀、存在問題及對策建議[J].電子政務,2015(08):21-27.
[2]Critical Path Project. Coining Term "Avatar" [EB/OL].(2016-7-29)[2021-4-15]https://www.criticalpat-
hproject.com/video/coining-term-avatar/.
[3]余曉暉:加快數字化發展,推進數字中國建設[EB/OL].2021-4-16,http://thinktank.xinhua08.com/a/20210416/1983085.shtml.
[4]王名,蔡志鴻,王春婷.社會共治:多元主體共同治理的實踐探索與制度創新[J].中國行政管理,2014(12):16-19.
[5]郭明軍,王建冬,安小米 等.政務數據與社會數據平臺化對接的演進歷程及政策啟示[J].電子政務,2020(03):32-39.
(作者:王金雪,河北地質大學藝術學院講師;姚鵬,鄭州大學新聞傳播學院講師)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