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染紅的夏天

趙自力

桑葚是夏天第一道野味。

小時候在農村長大，自然不會錯過桑葚這道美食，正是那些美味的桑葚，把我們的童年浸潤得有滋有味。

桑葚一開始由青變紅，紅得發紫時味道最好，可惜我們沒這個耐心，在桑葚還是花生米粒般大呈青色時就動手，那時的桑葚又澀又硬，嚼得“嘎吱嘎吱”響，卻覺得味道還不錯。放學后我們書包還沒放下，就結伴吆喝著去采摘桑葚，這棵樹瞧瞧，那棵樹瞅瞅，發現那些紫紅的成熟桑葚時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桑葚好吃不好摘，特別是熟透的桑葚嬌氣得很，樹枝一搖動就落在地上了，沾染了灰塵和沙粒，頓時沒了看相。農村的孩子自然有辦法，那就是書包一甩，“嗖”的一聲爬到樹上去，然后采摘桑葚就如囊中探物般簡單。

新鮮成熟的桑葚，紅得發亮，紫得發黑，咬一口鮮美多汁，比那田邊的野草莓味道還要好。我們常常騎在樹上，摘一把上等的桑葚開心地吃著，那是在享受著勞動的果實，是品嘗著大自然的饋贈，心情自然愜意無比。那些不會爬樹的小伙伴，我們自然會照顧到，把采摘的桑葚往下丟，他們用外衣接。樹上樹下，大家吃著笑著，把寧靜的夏天渲染得熱鬧無比。

大人們總是囑咐我們桑葚雖好吃，但不能貪嘴，怕我們鬧肚子。我們才管不了那么多，先過過嘴癮再說。吃桑葚時手指常常會被染紅，如果染到衣服上不容易洗干凈。所以，每次吃完桑葚我們就到河邊洗手，小心地把桑葚的紅色汁水洗掉。我現在還記得，桑葚吃多的時候，扒拉一口米飯，輕輕一咬，牙根都覺得是軟的。

長大后就很少吃到桑葚了，即使是回到故鄉，桑樹也不多見，倒是在超市里看到了桑葚的身影，想起故鄉桑葚的味道。不知什么時候，父親在屋后種了兩棵桑樹，現在都有小碗口粗了。每年初夏，桑樹枝丫茂盛，結滿了桑葚。我們總要邀上一群朋友，去我老家摘桑葚。輕輕搖動樹枝，熟透的桑葚就落在油布上，就像搖落一地的兒時記憶。

我們也明白，父親在老家不僅種下了桑樹，也種下了快樂。每年夏天我都要回老家采摘桑葚，嘗嘗野味，禁不住想起那些年，被桑葚染紅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