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困在時間里的父親》看阿爾茨海默病

嚴鳳平

電影《困在時間里的父親》以第一人稱視角，講述了老人安東尼患有阿爾茨海默病之后，在人物、時間、環境失去穩定性時，尤其在記憶中失去了對身邊的人和事控制之后，努力為自己的存在尋找合理性的故事，生動展現了患者記憶衰退的過程。

阿爾茨海默病及其表現

安東尼的核心癥狀是記憶的衰退，表現為：記不住剛剛經歷過的事件，原本所牢記的，隨著病情的加深會逐漸忘記。記憶的衰退，必然會讓患者逐漸喪失對時間、空間和人物的判斷，即出現對時空及人物的混淆。這就是為什么在他看來，一切都在改變——熟人的面孔變了;公寓的擺設變了（他時常分不清自己是在家中、在女兒家中還是在養老院）;人們昨天說過的話，第二天全部換了一套說辭。他所患的“怪病”正是阿爾茨海默病。

所謂阿爾茨海默病（AD），又稱為老年癡呆癥。該病起病時不太容易被發現，逐漸加重，是一種神經系統退行性疾病。它的臨床表現包括記憶障礙、失語、失認、視空間技能損害、執行功能障礙以及人格和行為的改變。據統計，世界上每三秒就會新增一名該病患者，預計到2050年，全球將會出現超過1.5億的該病患者。

影片開頭，安東尼便懷疑有人拿走了他的手表，可能是他的女傭，也可能是在客廳遇到的聲稱娶了他女兒的男人。隨著病情的加重，他愈發懷疑身邊的人，其困惑或偏執達到了希區柯克式的程度，例如：一天，他竟然擔心自己的房子被女兒安妮霸占，他認為自己眼下所住的公寓是他自己的，是女兒想“坑爹”，才故意制造他生活不能自理的假象。由此可見，因為記憶的衰退，阿爾茨海默病患者的時空概念很模糊。被困在時間的漩渦里，他們只能在過去的記憶中尋找自己存在的證據，所以他們缺乏安全感，嚴重者甚至會出現被害妄想，情緒不穩定并且可能具有攻擊性。

阿爾茨海默病的成因

阿爾茨海默病可能是一組異質性疾病，在多種因素的作用下才發病。其致病因素有很多：一是家族史，某些患者的家族成員中患同樣疾病者高于一般人群;二是其他疾病史，如甲狀腺疾病、免疫系統疾病、癲癇、老年期抑郁癥病史、腦外傷等;三是社會心理因素，如喪偶、獨居、經濟困難、生活顛沛流離等。

安東尼因為患有阿爾茨海默病，只能隨意拼湊過去、現在、未來的許多事件，使之顯得符合邏輯，正如一個玩游戲的孩子，面對一地的紙牌，無法按照順序排列它們，只能隨意編排，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即便這樣，安東尼也會感到困惑重重。雖然如此，這些錯亂的記憶中還是隱含著一些基本的情緒邏輯。

安東尼不希望女兒安妮前往巴黎定居，所以安妮說她不會離開倫敦。安東尼既依賴又討厭比爾醫生，因而將其設想為安妮的前夫。安東尼極為痛恨安妮的巴黎男友保羅，對他充滿畏懼，因而意識中會出現被保羅扇耳光的場景。安東尼極為思念意外離世的小女兒露西，所以將年老的護士凱瑟琳替換成年輕的女傭勞拉，而又依據露西來設想勞拉的樣貌。安東尼的太太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或許她已經去世，或許他們早已離異。這些情緒邏輯，隱含著他致病或發病的社會心理因素：一是老伴的離異或者去世;二是小女兒露西的意外去世;三是大女兒安妮前往巴黎;四是安妮的前夫和其巴黎男友對他并不友好。

理解阿爾茨海默病患者

安妮找了一個新的保姆上門，因為她長得像小女兒露西，安東尼對她十分熱情，還邀請她一起喝酒，在她面前跳了一段踢踏舞。在小女兒露西眼中，安東尼是位“little?daddy（孩子氣的爸爸）”。由此可見，安東尼患病前是個妙人：幽默風趣、非常自信，善于調節氣氛，具有獨特的人格魅力。

然而，患病后，他則被困在時間里。對他而言，時間已經不再向前，而是變成了一個漩渦，逐漸融合又撕裂，最后慢慢粉碎。正因為如此，電影中前面發生的一切，都是安東尼根據記憶拼湊出來的，在不斷拼湊中，他逐漸失去了自我，走向真正的失控。在其空洞眼神的背后，只不過是被困在時間和記憶里努力維持自尊的男人。

影片有多處意象，如手表、公寓、殘破的雕像以及深秋的枯樹。隨著這些意象一個個出現，預示著安東尼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最后，他像孩子一樣哭著找媽媽，因為失去記憶的人，總希望返回生命最初的形態，想知道自己是誰。因此，他自言自語“安東尼是個好名字，是媽媽取的”。

關愛阿爾茨海默病患者

安東尼的悲傷正是源自女兒安妮的離去，雖然他們偶爾有過爭吵和猜疑，但不可否認，女兒就是他所有力量的來源。“斯人一去，大樹飄零”。安東尼在女兒離去后，就像深秋的枯樹，葉子開始凋零，失去安全感的他，更加快速地滑向由阿爾茨海默病構陷的深淵。

目前，沒有什么特效藥物治療阿爾茨海默病。富含黃酮類的食物，如可可、紅酒、茶等，可能會降低該病的發生率。針對阿爾茨海默病患者，一般采用藥物治療與臨床細致科學的護理相結合，包括加強對患者生活能力和記憶力的訓練。此外，家人的理解、陪伴和關愛非常重要，可以延緩記憶衰退的進程。

正因為如此，如果我們身邊有這樣的老人，他們在失去記憶的痛苦中徘徊，請多給予他們一些耐心和關愛。雖然我們永遠不清楚自己在這些老人不斷發生的沮喪、憤怒、自我否認的度量衡上處于什么位置，我們也無法阻止時間讓人衰老，但是我們有理由相信，我們對他們的關愛能為其提供巨大的支撐和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