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預支的稿費

姚秦川

王力是中國著名的語言學家，也是現(xiàn)代語言學奠基人之一。27歲那年，他暫別清華大學研究院，遠赴法國巴黎大學留學。當時，他還是一個沒有什么名氣的青年學生，身上也沒有多少積蓄，只能靠打零工賺錢，買一些低價的面包度日。如果偶爾運氣不好，找不到打零工的機會，他就不得不流落街頭，挨餓受凍。

當時，一位在巴黎的中國教授發(fā)現(xiàn)王力法語學得相當不錯，就給他提了一個建議，要他翻譯一些法國文學作品并寄回國內(nèi)，以此換取稿費，解決生活難題。

王力覺得這個建議不錯，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翻譯了一篇小說，將譯稿寄到國內(nèi)。結(jié)果令王力大失所望，三個多月過去了，他不僅沒有得到用稿通知，就連退稿信也沒有收到。心灰意冷的王力一賭氣，把自己全部譯稿寄給了當時最有影響力的商務印書館。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的稿子居然被采用了，而且稿費很快便寄了過來。

從此，王力開始靠翻譯作品賺取生活費。他一邊努力學習，一邊翻譯法國文學作品，他總能保質(zhì)保量地將譯作寄回國內(nèi)，也總能及時收到商務印書館寄來的稿費。有時，甚至在他還沒有交稿件的時候，就可以預支稿費，這令王力感動不已。

由于長時間一直處于勞累緊張的狀態(tài)，再加上飲食極不規(guī)律，王力病倒了，他只能無奈地暫時放棄翻譯工作。此時，他手頭上的一點點積蓄也因看病花得所剩無幾，而在他的周圍，沒有一個熟悉的朋友可以幫助自己。

萬般無奈之下，王力給商務印書館寫了一封信，說明了自己的困境，并提出要預支一部分稿費先用來看病和生活。在當時，如果不是負有盛名的作家，出版社是不會答應預支稿費的。不過，王力很快便收到了預支的稿費。

過了幾個月，王力的身體終于康復了，他以較快的速度又翻譯了一批稿件，寄給了商務印書館。就是靠著這些稿費，王力才沒有再次流落街頭。但令王力感到困惑的是，為什么商務印書館對自己如此厚愛有加？是誰在暗中幫助自己呢？

通過在北京的朋友幫助，答案很快就揭開了：這個人就是當時在商務印書館任編輯的著名文學家葉圣陶。雖然他與王力素未謀面，但是對王力的譯作非常欣賞，所以在各方面都給予王力關(guān)心和照顧。也正是因為有了葉圣陶的扶持，王力才能在異國他鄉(xiāng)度過了數(shù)次難關(guān)。1932年，王力獲得法國文學博士學位，同年回到清華大學執(zhí)教。在以后的歲月中，他常常對別人說道：“如果沒有葉老的幫助，我根本不可能在法國完成學業(yè)。”

對葉圣陶來說，也許當年他所做的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因為他只是選用了一位很有才華的作者的稿子。但是對王力來說，葉圣陶的幫助使他度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歲月，甚至改變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