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的鳥

張文進

喜鵲就是一個好兆頭啊！

講真的，我是特別喜愛喜鵲這種鳥的，不僅因為它是人見人愛的吉祥物，而且因為它不像其他鳥兒剛?cè)肭铮爝€未冷時，就已逃之夭夭，飛往他鄉(xiāng)另謀生路去了，喜鵲不畏冬的嚴寒，亦不懼夏的燥熱，一年四季始終守在自己熱戀的故土。

午后，“吱吱”聲在天空綿延不絕，它衣冠華麗，色彩斑斕，伴著悅耳的鳴叫聲像箭一般飛到高柳樹上，這種鳥，它的俗名叫“紅裙裙”，而它的官名是紅尾鴝鳥。晚間，“咕咕咕”的是另一種鳥兒，雅灰色的夜幕下，古舊屋脊的銀線上，斑鳩鳥不安地踱著步，發(fā)出嚴肅卻又活潑的鳴叫聲，它在靜待著一場醞釀了好幾天的暴風雨，儼然一位運籌帷幄的將軍。“咕咕叫雨”，農(nóng)人如是說。斑鳩鳥被認為是一種祈雨的鳥，它慣看人間愁苦，為農(nóng)人焦慮貧瘠的心田，為干旱萎靡的莊稼祈雨，用一聲緊似一聲的“咕咕”，感化蒼天降落甘霖。除過喜鵲、斑鳩，其他種類紛繁復雜的鳥也一年四季都和村民生活在一起，日日相見，彼此熟悉，漸漸地，它們再也不怕人了。

在四季分明的黃土高原，春天無疑是鳥鳴最歡的時節(jié)，從早到晚，村里村外，到處都有鳥的歡聲笑語。

鄉(xiāng)間的農(nóng)人也早就習慣了一天到晚享受百鳥演奏的生活趣味。在我幼時，樹木比現(xiàn)在更為繁茂，不僅整個村莊都被綠樹掩映環(huán)抱，而且村外墓田、公路兩旁、莊前屋后、村口等處，也都有成行成片的參天大樹，包括古柏、國槐、柳樹、桑梓等，枝葉密密匝匝，成為鳥類休憩的樂園。布谷鳥的叫聲不僅是鬧鐘，也是天氣預報。農(nóng)人們只要聽到布谷鳥叫，便知道一個陽光明媚的晴日即將開始，而后趕緊早起忙活。在布谷鳥的叫聲里，男人們會扛著鋤頭到農(nóng)田里松土，或拿著鐮刀到村外割嫩草，或雙手在背后優(yōu)哉游哉地到田里走走看看，吸一口帶著青草清香的空氣，瞅一眼頂著露珠的嫩秧幼苗，查看一下土壤墑情，打量一番莊稼長勢。婦女們則在布谷鳥的叫聲中抱柴洗米，準備點火燒飯，等到飯菜好了，勞動力們也回到了家，一起說笑著吃完飯繼續(xù)到農(nóng)田里忙活。

燕子是與農(nóng)家田園緊密聯(lián)系的——田野、楊柳、飛燕、農(nóng)家，渾然一體。小時候的春夏時節(jié)，只要一抬頭，或是從窗口往外一瞥，就會看到黑背白腹的燕子在高空盤旋，小燕子的叫聲頻率很快，像首美妙動聽的旋律！每到此時，家里似乎也增添了歡樂，燕子在天空或樹間輕盈地穿梭飛行，或從頭頂上從容地掠過。每年立夏過后，隴東人不管白天晚上都可以聽到杜鵑鳴叫聲，剛開始“布谷、布谷”，到了快收麥的時候“算黃、算割”的鳥鳴聲聲不斷，時時在提醒農(nóng)人麥子黃一塊，就要割一塊，它早已把人們帶到繁忙的農(nóng)作季節(jié)。

時至今日，在廊檐柳岸邊婉轉(zhuǎn)，在晨霧晚霞間繚繞，在潛夫山上空靈地恣肆暢快，讓我在嘈雜喧囂的城市中，總能聆聽見空曠持久的鳥鳴。

責任編輯：黃艷秋

美術插圖：程意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