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粒朱砂痣

程麗芬

他和她考入了同一所大專學校。

一天，同桌的女生碰了碰在專心學習的她：“看外面進來的那個男孩子，皮膚比女孩子的還要好呢。”她有點兒近視，但為了不掃同桌的興致，抬了抬頭，果然看見一個身穿黃色的T恤衫、牛仔褲、休閑鞋，高個子的，一個帥帥的男孩兒。

過了幾天，班里要選班干部了，老師說，因為還不了解各個同學的性格和能力，所以先隨意指定一位同學當班長，一學期輪換制，點名當班長的竟然就是那個男孩兒。當他站起來簡單地介紹自己時，她看也沒看，因為她想，誰當班長都不重要，只要自己把成績搞好就行。她很刻苦地學習，經(jīng)常是別的同學都回宿舍睡覺了，她仍然還在教室看書，其實她心里明白，在六十分萬歲的時代，只要考到六十分，文憑不會少一個邊的，但她在乎分數(shù)，在乎名次。大一結(jié)束了，她的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而他因為人長得帥，又當了個臨時班長，天天有好多女孩兒圍著他轉(zhuǎn)，甚至有隔壁班的女生寫信給他，有的女孩兒還幫他做作業(yè)，這些都是她從室友那兒聽來的，對于這些，她只覺得很可笑！

大二開始時，老師讓他連任班長，讓她當學習委員，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當班長，他的成績與自己相差一大截兒呢。不過，這學期發(fā)生一點兒小小的變化，他知道她學習好，對自己的班長之位可謂虎視眈眈，于是經(jīng)常刁難她，讓她難堪。她那時也不喜歡打扮，穿得土土的，因為在她心里，成績是力證一個女孩兒的最好證明。他經(jīng)常到老師那兒說她沒有管理能力，有幾次班干部開會，就故意說她的不是，這更激發(fā)了她當班長的決心，因為她也想讓他難堪幾回。到大二結(jié)束時，她去找老師說，她不想當學習委員了，要么就當班長，要么她什么也不當，其實，她不管是成績還是領(lǐng)導組織能力都不亞于他，這一點老師心里是有數(shù)的。

大三的第一天，老師宣布她當班長，他當副班長，從宣布的那天開始，他對她態(tài)度就變了，因為他本就有好多可以到老師告的狀，上課寫信給女孩子，自己的作業(yè)本都是好幾個女孩兒幫他做的，有幾種筆跡，這些老師都是知道的，這也加深了他對她的芥蒂，他怕她會趁機報復他。她感覺有點兒好笑，心里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不過算了，以后不會跟這個人計較。

大三下學期，學校建立了一個“休閑室”，組織學生唱歌、跳舞，豐富學生的課余生活。她個子比較高，班里能和她做舞伴的只有幾個男孩兒，其中當然有他，每次去跳舞，她都喜歡找個暗一點兒的角落，一個人靜靜地在那看著，但她同時也看到對面的他也傻傻地坐著。她心想：“呵，他不是有好多女孩子要他請著跳舞嗎？干嗎傻坐在那兒？裝酷？如果跟他以前沒什么芥蒂，也許她會大大咧咧地去請他跳支舞，不過，還是算了吧，整個一個花心大蘿卜，不感興趣。”兩個星期后的一天在娛樂室，她正和幾個同學在聊天，他從對面走過來，伸出手很紳士地對她說：“班長，可以請你跳支舞嗎？”她有點兒驚愕，不過，當時那么多同學在場，班長可不能掃興，于是她爽快地答應(yīng)了：“行呀，不過被踩了腳別喊疼哦！”她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心里其實還是有些靦腆，畢竟是他主動來約自己跳舞的，班里不知多少女孩兒心里會酸酸的呢。他們跳了一支舞，很有默契，他又接著請她跳了第二支、第三支——他們很開心，結(jié)束時，他對她說：“嗨，以后我天天請你跳舞吧，陪你練舞。”她說：“好呀，我正愁沒男生請我跳舞呢，只要沒女生吃醋就行，還有把你的那幫Fans處理好，我可不想沒事受到人身攻擊。”說完，他和她都笑了，會心的笑，也是他們第一次釋懷的笑。

接連幾天，他都請她跳舞，他問她畢業(yè)后有什么打算，她說想自考本科，想多學點兒知識，以后到社會上工作好找一些。他說：“不錯呀，你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女孩子。”他們天天一起跳舞，引起了同學開玩笑，說他們在談戀愛，她心想就在一起跳跳舞唄，同學嘛，沒什么，但有一次室友在陪她聊天時，告訴她說：“他的一個室友說他喜歡你，快畢業(yè)了，他怕來不及向你表白，他知道你一直對他的印象不好，他在宿舍都哭了。”她聽了什么也沒說，傻傻地想了幾天，那幾天她都沒去娛樂室，她不想看見他，因為她不知道怎么面對他，也不想別人笑話他們，接連幾天她都是下了自修課就回宿舍看書。有一次，晚自修回去，她忘記帶鑰匙了，同宿舍的女生都去娛樂室了，她回教室拿鑰匙，看到教室燈還亮著，她推開門進去，發(fā)現(xiàn)他一個人坐在教室，而且是坐在她的座位上。看見她進來，他有些尷尬，“我來拿鑰匙的”，她打破沉靜，他讓出位置，她拿了鑰匙說：“你坐吧，我回宿舍了。”正當她轉(zhuǎn)身之際，他叫住了她：“嗨，這幾天晚上為什么不去娛樂室了？”她搪塞說：“不喜歡跳了，又累又浪費時間的，這兩天正在看自考本科的書，沒時間去。”他說：“那今天能一起聊聊嗎？”她遲疑了一會兒說：“好吧。”

她和他來到學校的籃球場看臺上坐了好久，聊了許多，聊他們從開始進班的印象，到兩個人總是作對，他們聊得很開心。呵呵，想想三年的學校生活就快結(jié)束了，不知道以后步入社會是什么樣子的，最后他對她說：“快畢業(yè)了，畢業(yè)以后我們要常聯(lián)系，不但是同學，我們還是好朋友。”她說：“好的，同學間本來就該常聯(lián)系的，只記手機和電話號碼還不夠，要把家庭住址記熟，這樣就不會聯(lián)系不到了。”她把家庭住址告訴了他，并開玩笑說：“以后不管什么時候見到你，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我的家庭住址背出來。”他和她都開心地笑了。

畢業(yè)后，他去了南方，她經(jīng)過兩年的努力如愿以償?shù)啬玫搅俗钥急究频奈膽{，在小城找到了一份比較悠閑的工作，他們也斷斷續(xù)續(xù)地聯(lián)系過。家人給她介紹了男朋友，她也默許了，覺得婚姻也許就這樣吧，女孩子大了本就該結(jié)婚生子的，再說他又沒對自己承諾過什么。

她訂婚的消息讓他知道了，他打她手機問：“你真的訂婚了嗎？”她說：“是的。”她能感覺到電話那端他的心痛，沉默好了一會兒，他說：“祝你幸福！”她說：“也祝你找到一個溫柔賢惠的女孩兒，幸福地過一輩子。”

掛上電話，她和他都知道他們的愛情就這樣擦肩而過了。

責任編輯：黃艷秋

美術(shù)插圖：知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