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藍色的指甲,紅色的草莓醬,巨型的蝴蝶,失敗告終的鞋子。
她的耳朵塞滿棉花糖的煩惱,蘋果上的毒蜘蛛悠閑地散步。陽光奶油般巨大、柔軟。大海的故事里,有沒有一個矮小的巨人,趴在小丑魚的背上?“噢!天呀!我居然忘記了帶上打噴嚏的胡椒粉!一小勺路程遙遠的蜂蜜!”
故事是切開的牛肉,灰姑娘的南瓜。
小小的花草,沿著失戀者的眼眶生長。
再見。——小小的花瓣收攏了起來。
奔跑吧,我哭泣的夜晚,湛藍且清澈的夜晚,我聽到膝蓋長出太陽的翅膀,我的手指長出鰭。
難受的時候,理想上的刺沒有辦法使我變成刺猬,也無法形成艷麗的玫瑰。
我的心奔跑,如野馬穿過葉子的大地、草叢的花園,以及我自己的避風港。
美麗的天空,異常小巧。當絕望種滿我的生活,紫羅蘭就在山坡上,當痛苦種滿我的生活,桔梗花就在河岸上。
寫到這里,人類依舊美麗。鋼琴聲鉆到了水里。
理想或許會滿目瘡痍,我騎馬而過,黎明回應了樹的顏色。
粉色的鴿子唱起了云彩一樣的歌,粉色的雨傘把雨水關進了身體里;我的少女,你始終是陰影里的郁金香。
那輪廓在漸漸長出桃花。
心臟寂寞又溫暖,鍍著天鵝的瞳孔。
裙子上那香,是從海里潮濕且柔軟的水草傳來的。
哭泣的淚水,泛著昨夜的痛苦,是山上的一條鯉魚脫下生活的枷鎖。
野葡萄、野葡萄,是她的睫毛。
沉睡在月圓的麥草地里,她把又高又尖的秘密丟在風里。
“秘密!秘密在這里!”
風把秘密吹到灌木叢里,秘密全是刺。那些仙子,用午夜做成的翅膀輕輕飛過,有些撿到了淚珠,有些撿到了心碎……
少女仍在淡綠的房子里,走來紅色的羊群……
這是風剪在樹與樹之間,這是黃昏的片刻,云與云之間的無效信。
玫瑰仍在清晨歌唱,代替落葉向秋天不辭而別。湖水閃著一種魚鱗似的夢幻,獨角獸已經變成椅子,仙子遺失了戒指。
為何我有點兒悲傷呢?
在整個寂靜的時刻,連蘑菇都不愿意成為螞蟻的板凳,云已經化成汁液。
又小又軟的花,跳舞吧,穿上春天又寬又長的裙子吧。
油菜花在黃燦燦地拉小提琴。
在這樣朦朦朧朧、光芒下垂且纖細的下午,戀愛是允許的,那桃子一樣掛在樹枝上的戀愛是允許的。
這時候會有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少女,涉世未深的她如同草叢里的一滴藍露珠。“……可是什么是愛情呢?”她皺著波浪一樣的眉眼。
——啊,想像鳥、蔚藍的鳥一樣飛起來。
雖然知道那鳥遲早會落在地上變成一朵花,一朵湛藍的花,討喜的男人會摘下它——可是男人知道摘下的花遲早會枯萎,還是將它放在一個漂亮的水杯里。
——戀愛著的時候,說不定我會變成鳥;
——戀愛著的時候,說不定我會變成這漫山遍野的一片松針,突然風好大,把我吹拂在一個寂寞的銀似的湖里。月光會凄涼地凝望我。
這么想的少女,白裙子變成了鴿子,手絹變成了一朵云。她的身體越來越小。
黃昏時刻,一個懵懂的少年翻開一大片棘刺,在那最底下,有一枚銀戒指,閃著少女的眼淚。
聽見了心跳聲。答案——
如同黃昏撲入水面。
下雨了,一串串灰色翅膀的雨下了起來,一朵朵矮蘑菇的雨下了起來。空氣中散發著微酸的味道,那是眼淚的味道,那是傷心的燕子的味道。
森林里好安靜,那藍色湖面捧起了雨的重量;山毛櫸樹上一串雨珠變成了梯子,蝴蝶在那兒蕩來蕩去,并詢問一只蜜蜂絲巾掉到哪兒去了。
雨輕盈,如芭蕾舞裙。
我的胸口悶悶的,聽著雨聲,如一匹受傷的馬。北風呼呼吹著,我不知道去哪里好。我悲傷且透明。
變成雨吧!變成雨吧!小小的、下墜的雨吧……它們說。
我忽然潮濕,奔向泥濘、干旱,以及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