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身后的重要女人

陶愷

2017年4月21日，比爾·蓋茨與梅琳達

美國當地時間8月2日，曾獨占首富位置長達24年的微軟聯合創始人比爾·蓋茨，與妻子梅琳達·弗倫奇·蓋茨27年的婚姻正式結束。三個月前，兩人宣布了他們的離婚計劃，引發了諸多猜測與輿論的連鎖反應，而今，“另一只靴子”終于落地了。

“獨占首富位置24年”“結束27年的婚姻”，倏忽而逝的時光里，取得財富與維持愛情漫長得類似，但千金易取，恩愛難回。

在男性話語的世界中，一直以來，隱藏在這些男性首富光環背后的女人們，似乎都不是財富故事的主角，但在兩個人構成的情感世界中，無論生離還是死別，在短暫偕行的時光里，他們互相影響著彼此的人生走向，散發著毫不遜色的光芒。

麥肯齊曾在談到丈夫時說，貝佐斯是她“最好的讀者”。

曾并肩而立

2019年初，亞馬遜CEO杰夫·貝佐斯宣布結束25年的婚姻，與妻子麥肯齊離婚。

在社交網站上，這份撕裂被描述得極為體面：“我們希望將生活中的變化公之于眾。正如我們的家人和親密朋友所知，經過長時間的復合與分居的嘗試后，我們決定離婚并繼續作為朋友共同生活。”

“我們感到非常幸運能夠找到彼此，并對我們彼此結婚的歲月心存感激。即使我們當初能預知25年后離婚的結局，如果從頭來過我們還是會無悔地結婚。”

“我們作為夫妻一起度過了如此美好的時光。未來也依然美好，作為父母、朋友、項目伙伴，我們兩人也會繼續相互扶持前行。盡管身份變了，但我們仍然是家人，也是互相珍惜的朋友。”

在這種千篇一律的客套話里，我們還是能夠確認一個信息：貝佐斯的妻子，顯然不是那種世俗富豪故事里的陪襯，她至少是與貝佐斯并肩而立過。

麥肯齊畢業于著名的普林斯頓大學，是在一家對沖基金公司面試的時候，遇到了已然是公司副總的貝佐斯。一段姻緣就此展開。婚后，貝佐斯想要辭職創業，放棄穩定的金融工作，突發奇想要“用網絡來賣書”。

1997年8月4日，喬布斯與妻子勞倫娜在加州帕洛阿爾托的花園休息

2013年7月12日，貝佐斯與前妻麥肯齊

彼時是1994年，是互聯網本身都很稀奇的年月，而麥肯齊幾乎毫不猶豫地陪伴丈夫一起辭掉體面、穩定又高薪的金融工作，到西雅圖開始創辦亞馬遜。

在西雅圖創業時，麥肯齊一個人身兼多職，和貝佐斯擠在租來的小房子里，節衣縮食地拼搏。如果沒有麥肯齊的支持，是否會有今日的亞馬遜、今天的富豪貝佐斯？可能要畫一個問號。

貝佐斯也曾是麥肯齊的頭號支持者。除了經營公司之外，麥肯齊也是位優秀的寫作者—2006年，她曾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這是美國文學界最高榮譽之一。

麥肯齊曾在談到丈夫時說，貝佐斯是她“最好的讀者”，是無論怎樣忙碌，只要她的文稿出爐，“就會放下手頭的事情去閱讀，在手稿里仔細地留下批注”的靈魂伴侶。

事情是什么時候開始變糟的？坊間的傳聞里，第三者插足是離婚的重要原因—貝佐斯多年好友、好萊塢知名經紀人帕特里克·懷特塞爾的妻子勞倫·桑切斯，是這場婚姻中的“第三者”。

兩個當時均未離婚、又早早與另一半分居的中年男女（貝佐斯、勞倫·桑切斯），是在怎樣的契機下擦出火花，這火花有多熱烈能夠燃盡25年來的互相成就？答案或許只有當事人才清楚。

唯一確定的是，根據貝佐斯和麥肯齊居住的華盛頓州的法律，亞馬遜屬于“共同財產”，貝佐斯將分給麥肯齊至少685億美元，而他在亞馬遜的股權也會被稀釋。

而慷慨優雅的麥肯齊，宣布自己放棄《華盛頓郵報》和太空公司“藍色起源”的全部股權（價值40億美元），只保留兩人共同持有的亞馬遜股權的1/4，又將所有股權的投票權授予貝佐斯，支持他繼續在商業的戰場完成自己的雄心。

不再是首富夫人的麥肯齊優雅轉身。不知貝佐斯在保住了首富寶座與公司權力之時，會不會偶爾想到那些在西雅圖狹小房間度過的恩愛歲月？

棋逢對手

世人認識麥肯齊時，大多以其“貝佐斯夫人”的身份。同樣，若是說起“女富豪勞倫娜·鮑威爾”，或許沒人能具象出她是誰—直到再綴上喬布斯的名字。

喬布斯雖從未進入美國富豪榜前幾名，但他締造了富可敵國的蘋果，算是“人們心目中的首富”。勞倫娜是喬布斯的遺孀。在喬布斯離世后，她繼承了167億美元的財產，成為硅谷女首富。

在《史蒂夫·喬布斯傳》中，她曾被這樣描述：“她聰明，可以用智慧吸引他;可以包容他起伏多變的性格，因為她不多愁善感，她更堅韌，就像是披了鎧甲。雖然喬布斯的情感容易波動，但他們的婚姻長久而忠誠、彼此信任，克服了婚姻中必須經受的所有起起伏伏和情感糾葛。”

但僅僅被定義為合格的妻子，對勞倫娜來說恐怕不夠。或者說，因為喬布斯的早逝，作為“喬布斯妻子”，似乎真的僅僅是勞倫娜人生的一個環節，她雖低調，但與喬布斯貢獻給世界的精彩不相上下、棋逢對手。

在成為喬布斯的妻子之前，勞倫娜就是“別人家的孩子”：23歲，同時獲得賓夕法尼亞大學文學學士、理學學士;工作經歷有世界最大的證券零售商和投資銀行美林、高盛，經手巨量資金項目;又在斯坦福大學讀MBA—也是在此時，認識了來學校演講的喬布斯。

此后的婚姻中，勞倫娜不僅是好妻子，更是一個關注實際民生的投資者、慈善家。如果說，喬布斯用蘋果手機、Mac、iPad改變了世界對移動產品的想象，那么勞倫娜則是在用踏實的步調完成對諸多底層群眾命運的救贖。

她成立自然食品公司，開發有機農產品;建立投資機構，主要針對教育、移民改革等迫切的社會問題進行研究與投資;創立非營利性組織College Track，主要幫助低收入學生順利完成高等教育……

巴菲特發給親朋好友的賀卡，上面會同時署三個人的名字。

勞倫娜對社會問題的關注與投入，不僅僅是“錢”那么簡單，正如她自己的陳述：“我不想只是開一張支票，我想用我的雙手，幫助他們創建一個基本的體系，支持他們進入大學。”很多由她資助的學生，都是家里第一個接受高等教育的人—這是一個家族、幾代人能夠走上階層流動之路的開始。

因為在教育領域、移民問題方面的巨大影響力—而非作為喬布斯夫人，在特朗普上臺后，勞倫娜一度受邀前往白宮討論移民政策。

在結婚20周年紀念日時，喬布斯曾在給勞倫娜的信中這樣寫道：“20年前，我們相知不多。我們跟著感覺走，你讓我著迷得飛上了天。當我們在阿瓦尼舉行婚禮時，天在下雪。很多年過去了，有了孩子們，有美好的時候，有艱難的時候，但從來沒有過糟糕的時候……我的雙腳從未落回地面。”

對天才、完美主義者喬布斯來說，能夠始終在關系里感受到美妙的“漂浮”，顯然是因為，“對手”是那個旗鼓相當的人。

各自遠航

蓋茨正式離婚的消息公布后，許多新聞的標題都在恭喜梅琳達“終于是自己了”。

的確，即使擁有再好的學歷、再大的影響力，首富的妻子們總還是不得不在丈夫的面前敗下陣來，成為他們光芒的一部分。

但也有首富背后的女人，早早意識到了這一點，選擇了主動的出走，換彼此的自由—比如巴菲特的妻子蘇珊。

名義上，巴菲特與妻子蘇珊有52年的漫長婚姻，直到2004年，蘇珊突發心臟病去世，巴菲特才迎娶第二任妻子阿斯特麗德—一切合情合理。

然而，在私下里，52年婚姻的背后，是近26年的“后半程”，巴菲特都在與第二任妻子同居，蘇珊則在舊金山，只是偶爾回來看望巴菲特。更離譜的是，第二任妻子，是蘇珊自己親自為丈夫物色的“接班人”，圣誕節的時候，巴菲特發給親朋好友的賀卡，上面會同時署三個人的名字。

巴菲特與第二任妻子阿斯特麗德

時光回到1952年，巴菲特與蘇珊結婚。他這樣形容擁有了蘇珊的自己：“我瘋狂地需要她，我工作起來很高興，可是我對我自己不高興。她的確拯救了我的生活。”

巴菲特的生活有多糟糕呢？作為商業奇才，他找不到家里的開關，不知道“盆”和“濾鍋”的區別，更不懂太多人情世故—而蘇珊，為他解決了這一切。她是妻子，更是“單身母親、問題解決者、情感清掃器”，巴菲特是她的“第一號病人”。

努力的蘇珊，讓巴菲特對家庭與生活徹底放心下來，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成為問鼎過美國首富的“股神”。但是，一個星期吃一種菜，冬天穿的毛衫到夏天也不知道換下來，對文學藝術沒什么欲望，永遠只想住在一個房子里……無趣的巴菲特讓蘇珊漸漸覺得，“與相同的妻子一起生活”，也并非出于對她個人的愛，只是因為這樣更省力、更能把時間用在生意上。

20年過去，孩子們都長大了，蘇珊決定去做自己。她熱愛唱歌，就去俱樂部表演，到加州買房，追求夢想……也是在表演的俱樂部，她認識了俱樂部女招待阿斯特麗德·門克斯，后者能做一手好菜，蘇珊將她帶回了家。

此后，蘇珊繼續游戲人間，而阿斯特麗德這位“接班人”，一直陪伴巴菲特住在內陸小城奧馬哈，度過無趣的日日夜夜。

蘇珊和巴菲特始終沒有離婚。巴菲特公司的股東大會，蘇珊依舊坐在董事區;每隔一段時間，蘇珊會“回家”來探望巴菲特，直到死亡終結了這匪夷所思的關系。

為什么不離婚？或許因為巨額財產難以劃分，或許因為對巴菲特來說，“離婚”也太占用精力。但無論如何，蘇珊早早地認識到了自己與丈夫無法彌合的矛盾，提早開始享受自己的人生。

成為首富背后的女人、經營一段帶有金錢標識的婚姻，到底是不是一件幸事？這個問題可能沒有標準答案。但有趣的是，在麥肯齊、勞倫娜和蘇珊身上，我們可以發現，離開富豪丈夫的光環，似乎才是人生下半場精彩的開始—梅琳達是否會遵循這樣的規律、開啟下半場的精彩，要等時間給出最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