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世紀初紅極一時的好萊塢歌舞片,是融合歌聲與舞蹈于一體的類型電影,雖然其在萌生之初便歷經了金融危機的洗禮,但大蕭條背景下的艱難發展亦造就了歌舞片的黃金時期,在刺激性挺進中逐漸成熟并成就為典型電影。因此,通過美學特征分析,對好萊塢歌舞片予以重新審視,從視聽盛宴、情思帶入和共生和諧的層面進行分析,探索其內外形態與結構、創新演變及其時代價值,可以為后續歌舞片研究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關鍵詞:好萊塢;歌舞片;美學分析;技術變革;演變創新;結構敘事
中圖分類號:J95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1)01-0141-03
20世紀以來,技術革新在推動信息內容加速傳遞的同時,對信息結構的轉型和信息種類的塑造也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電影藝術中,有聲技術成為其走向成熟的關鍵手段,在技術革命驅使下出現了更多內容更具生命力的電影藝術作品,豐富了視聽藝術的表意機制和聲畫并茂的影像敘事[1]。歌舞片作為類型電影題材的一個片種形式,是有聲電影技術發展中影像藝術和舞臺藝術融合的新生產物,在誕生之初便成為該時代最受大眾歡迎和備受追捧的娛樂形態之一[2]。同時,新興藝術延承與變異于傳統藝術形式,歷經符號電影媒介技術變革和嫁接式銀幕舞臺模式的歌舞片劇,演變成了融合歌舞、音樂以及影視等眾家之美于一身的歌舞敘事電影。簡而言之,此類型電影是戲劇模式和歌劇模式相融合的整體結晶,其通過現代影視技術手段在觀眾面前淋漓展現。隨著自身的不斷發展與成長豐富,其外部形態、內部展演以及創新演變等逐步走向成熟,并且成為新時代獨具價值需求的文藝美學形式,對其他電影片種產生了較為深刻的影響。本文借助美學分析視角在好萊塢歌舞片中獲得體悟,同時對歌舞片劇中美學特征展開多維度、多線性的感官表現分析,探究好萊塢歌舞片歷史演變與創新過程的多重美學特征。
一、視聽盛宴的外部形態
近年來,長期為觀眾所熟知的眾多經典好萊塢歌舞片(如《爵士歌王》《紅伶秘史》《第42街》等)中,不僅囊括了光鮮亮麗的影視明星、激情洋溢的舞蹈動作以及引人入勝的音樂旋律等,大部分還都呈現著走向成功的事業發展、收獲愛情的美滿結局和回腸蕩氣的舞臺場景等等。好萊塢歌舞片所講述的這些,都能讓觀眾短暫地擺脫人類尚無法跨越的對立,如永生與死亡、野蠻與文明、社會與個人之間的沖突矛盾,給觀眾呈現出了應接不暇的華麗與光鮮的影視世界。一部分觀者過分癡迷于好萊塢歌舞片的華麗現實場景及其所創設出的美好生活場域;另一部分觀者,極端地唾棄其營造出的輕浮淺薄畫面,認為因其所賦予的烏托邦式的影視情節,造就了其始終無法兌現的真實世界。也正是基于這種不真實的虛擬場景,觀眾可以毫無顧忌地凌駕于現實之端,可以肆無忌憚地抨擊、批判與嘲諷當今現實世界,并且對這類近乎完美的理想場域滿懷憧憬。例如,曾有學者對《悲慘世界》作出如此評價:“在人類文化歷史世界中好萊塢歌舞片最受人民所喜愛,但同時它也是最不被人理解或譽贊的淺顯表現形式之一。”[3]而筆者看來,正是由于有諸如此類的極端爭議,反之使歌舞片研究歷程更具挑戰和現實意義。
歌舞片中涵蓋了舞臺戲劇的藝術表現形式,這在早期好萊塢歌舞片中體現得尤為明顯。歌舞片中主旨靈魂(舞蹈和歌曲)常用舞臺藝術的形式呈現,從歌舞片的制作來看,其在實踐操作層面尚未脫離舞臺藝術形式之束縛,特別是在早期電影技術相對局限的階段,這種形式給片劇創造力帶來的制約是十分明顯的,進而導致早期歌舞片故事情節與歌舞之間時常脫節[4]。回顧歌舞片的發展歷程可以發現,雖然歌舞片始終堅持將歌舞與現實生活無縫結合,試圖完全擺脫舞臺的外在痕跡,比如嘗試讓歌劇片演員逃離“舞臺”,試圖在任何場景中無拘無束地起舞演繹,但仍然無法擺脫臺上臺下給觀眾帶來的距離感。歌舞雖是日常生活的表演藝術,但讓歌舞融入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或者脫離大眾日常的生活經驗來看,歌舞片雖然無法也不可能完全脫離舞臺,但是歌舞片并不會因此而與觀眾之間產生疏遠和叛離。因為歌舞片能夠給觀眾帶來其他類型電影無法超越的視聽享受,它不僅擁有電影本身的基本特性,還擁有歌劇和舞蹈的雙重特征,在復調融合之下使歌舞得以更為豐富地展現在熒屏之前,多種美學藝術形式的有機結合、融會貫通共同組成了感官之上的饕餮盛宴。
二、情思帶入的內部展演
好萊塢歌舞片萌芽在美國經濟危機爆發時期,伴隨著社會經濟大蕭條的背景歌舞片順利生存并延續發展,拋開該類型電影自身與社會生活表層的契合度,還需要深究其內在的文化內涵與特征。幾乎所有的歌舞片題材中都涉及烏托邦式的諾言,從真正的現實生活與熒幕映射想象之間存有的基本張力,到影片現實性沖突與理想化問題解決之間復雜多變的敘事張力,影片自始至終都在設計營造一個暗藏美好潛能的烏托邦社會景象和價值期許。
新世紀好萊塢歌舞片作為融合音樂、舞蹈、戲劇、電影等多種藝術形式于一體的類型電影,其內在的復合屬性造就了歌舞片之美的多元繽紛。一方面,舞蹈和音樂是歌舞片內在的靈魂,也是其區別于其他類型電影的本質屬性。在好萊塢歌舞片中,即使人物之間的對白或人物內心獨白被完全替代,以歌聲的形式呈現,舞蹈跟隨人物及劇情變化隨著時刻進行穿插,而歌與舞元素的融合嵌入了人物性格刻畫、人物內心展示、情節發展推動以及環境氣氛營造等方面,具有獨特的功效和作用。比如影片《雨中曲》中[5],有聲影片的競爭導致唐的演藝生涯出現嚴重瓶頸,而他在與凱西和科斯莫進行徹夜長談之后豁然開朗,凱西和科斯莫也為他的事業生涯發展給出了具有扭轉性意義的建設意見,合力將業已成功的《決戰騎士》改成歌舞片。此時正值凌晨時分,即將揭開新的晨幕,他們隨心而動、肆意唱跳,伴隨五分鐘節奏輕快的段落音樂以及融入了包括芭蕾、踢踏舞等在內的多種舞蹈元素的舞蹈,在彼此配合之際,無疑是將他們此時豁然開朗的心境表現得淋漓盡致。
眾所周知,不同類型電影都帶有自身形式各異的內涵價值與情感線索,在情感與思想帶入中展開生動而細致的舞臺刻畫。例如,愛情片是通過一對彼此相愛的男女歷經的離合悲歡來佐證愛情的忠貞,最終詮釋愛至情深的人生真諦;警匪片是通過一類工作職業的特殊性包羅社會萬象,直觀地給觀眾傳遞善與惡的價值認知;歌舞片則通過一種動感華麗的外在表現給觀眾的耳膜和眼球帶來享受,隨后間接委婉地向大家訴說或美好或悲傷的故事情節,歌舞片以故事情節進行內外的深度展演,逐漸將好萊塢電影推向新的輝煌時代。
三、共生和諧的創新演變
20世紀20年代末期,美國好萊塢開始出現歌舞片這種類型電影,與此同時誕生了有聲電影。到了三四十年代,美國社會逐漸步入歌舞片時代,華納公司所拍攝制作的首部有聲電影《爵士歌王》和之后緊接著的米高梅公司攝制的《百老匯的旋律》使歌舞片正式得到觀眾認可。30年代美國正處于經濟大蕭條時期,各電影制片商們竭盡全力讓民眾在虛幻世界中找尋精神寄托,進而忘卻眼前現實生活的艱難困苦,此時《百老匯的旋律》的發行問世正滿足了這種需求。這部影片通過浩大場面、唯美虛幻、曼舞輕歌以及奢華生活等虛擬故事,成為現實世界中人們心靈的情感慰藉,推動了人們觀念的轉變,而此類片劇風格的影響一直持續到后期多種歌舞片題材塑造之中,對促成社會和諧穩定與民眾健康生活所起的作用尤為顯著[6]。隨后,70年代初期眾多導演們因經歷了歌舞片的太平盛世,便更無所畏懼地投資歌舞片制作市場,但毫不意外最終都未能達到預期效果,均以失敗告終,可謂損失慘重。80年代以來,流行音樂的興起逐漸進入社會大眾的視野,好萊塢也在不甘落后地追隨著時代潮流。在電影制作過程中,常常會融合時興的簡易的通俗音樂,但由于過分傾斜于流行音樂,反而導致忽視了影片的情節敘事[7]。80年代之后,好萊塢歌舞片中通過歌舞講述故事情節的片段越來越少,僅剩的單一的舞蹈和歌唱場面,使整部片子內涵缺失,毫無協調之感。自此以后,歌舞片近乎“人間蒸發”,逐漸消失在大眾視野,而積極的真善美也很難在較為輕松的場景中予以傳達了。
歷經幾十年興衰演變的好萊塢歌舞片,時至今日已然成為經典的類型電影。在發展過程中其影片類型本身產生了改變,同時也見證了美國社會的時代變遷,對好萊塢電影乃至世界各地的電影均產生了較為深厚的影響。當然,好萊塢歌舞片也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中國電影的發展,特別是對早期中國電影的影響尤為顯著。改革開放以來,好萊塢電影對我國電影事業發展的影響持續升溫,較為突出的表現是當今商業電影逐漸成為中國電影市場的類型主導,不論是拍攝方法和創作技巧,還是電影市場的運作方式,好萊塢電影都已經演變成中國電影發展的主要方向標,讓中國電影不斷學習與借鑒。電影音樂的運用(應用)已然可以較為深刻地表達影片意義和價值,國內歌舞片的發展也已經成熟成型,這無疑是中國電影人前赴后繼不懈追求和努力學習的結果。此外,當前中國電影的發行、管理以及放映體制正如火如荼地展開改革創新,為了更好地滿足中國電影走向市場化的發展需求,毫無疑問,好萊塢電影的成功經驗可以成為重要借鑒和模式參照,國內本土化的獨具時代特色的系列影片,正風韻翩然地映入萬千觀眾的內心與眼眸。正因如此,從20世紀30年代好萊塢歌舞片出世之后,眾多豐富華美的經典歌舞系列影視作品相繼誕生,百老匯與好萊塢共同攜手揭開了歌舞片電影行業發展的首個黃金歲月,為全球電影譜寫了一段輝煌的歷史篇章。
四、共存時代的價值訴求
好萊塢歌舞片的出世并不能以“一個美麗的意外”作出簡單解釋,它的誕生與成長實為應然而絕非偶然,存在著社會發展和時代更替的深層原因與重要意義。
首先,是基于世界變革形勢之價值需要。遇上全球經濟大蕭條時期,最新發明的有聲電影技術無法得到較好的普遍應用;現實社會中,人民正面臨流離失所和衣食堪憂的生活狀態,公司正處于瀕臨破產和徘徊倒閉的生存邊緣,美國人民生活在苦悶和失落等低潮情緒混合交織的社會景象。較之以往,無聲歌舞片的技術局限性是不能滿足當時社會對于電影片劇的情感寄托與期冀的,而技術革命拉開了有聲電影的時代序幕。好萊塢歌舞片就算僅有一個敘事情節簡單、歌舞場景愉悅和視聽感覺夢幻的劇情片段,也能為那些飽經風雨的人民撫慰其深受創傷的靈肉世界,不斷為其創設美麗故事和華美夢想。正如一杯高濃度的烈性酒,足以讓觀眾快速忘卻當前的現實痛苦和短暫磨難。
其次,是基于現實文藝成長之價值需要。縱觀世界上所有國家、地方以及民族區域的各種歌舞藝術的傳承,無不伴隨歷史流轉、發展演變或者遺忘消失的發展過程。工業技術革新推動了電影行業發展的漸進轉向,幫助舞臺藝術找尋到了記憶本真,在演繹傳播、創新創作和記憶記錄之中選擇了最恰當的形式。正是如此,傳統歌舞藝術在諸如舞臺、酒吧以及游樂場所等地域和空間中的局限被完全打破,舊時觀眾的觀影傳統被徹底改變。進入有聲電影時代以后,社會民眾逐漸覺醒,他們逐漸意識到當前最大且唯一的大眾化媒介技術——有聲電影,能夠幫助更多人實現全方位欣賞舞臺藝術的美好夢想。同時,電影與戲劇之間的互相汲取與深度融合,經典的劇作題材和豐富的藝術靈感快速催生出了一部部優秀的歌舞作品。在20世紀20年代,百老匯歌舞的戲劇演出邁入了超群絕倫的登峰時期,大量才華橫溢的音樂舞蹈人才得到了進一步培養,創造出新的劇目作品高達300余部。如這個時期創作了《爵士歌王》等廣為傳唱的經典作品。
再次,是基于電影事業發展之價值需要。隨著電影工業的技術發展,好萊塢歌舞片引入了聲音處理技術,促進了舞蹈與音樂元素之間的深度交融進而完美呈現,聲情并茂的歌舞電影全方位展現了技術與科技兩者有機結合的無窮魔力。傳統電影除活動影像之外增加了聲音這一輔助功效,在增強和豐富了電影藝術的整體張力與表現魅力的同時,沖擊了視覺感官并給予了電影藝術創新發展的有力臂膀,共同打造了視聽聯袂的聲畫“蒙太奇”。有聲電影技術的出現極大限度地拓寬了好萊塢歌舞片的題材范圍,為推動全球電影事業的快速成長打下了堅實的技術基石。正是這個時期,各大電影公司都大批量生產制作了星光璀璨以及大雜燴式的歌舞片劇,諸類電影大都為歌舞雜技、短劇表演和小品喜劇等多元元素的糅雜[8],并且影片往往憑借豪華陣容,通過各種技術手段構建出“全明星奇觀”來廣泛吸睛,進而推動電影事業的繁榮與蓬勃。
最后,是基于市場利益驅使之價值需要。歌舞片在電影產業中的榮譽時代將好萊塢電影市場推向了輝煌“云端”,電影企業或公司等相關利益鏈條紛紛入駐,在形成市場資源鏈接的同時也帶來了經濟社會的廣泛收益。但是,就好萊塢歌舞片的市場利益而言,單一保障的觀影活動的票房收入并不能造就更多的創收利益,衍生豐富的產品服務和開發多元的產業鏈條才能創造更大的市場價值。比如,可以將歌舞影片背景中備受追捧的音樂歌曲再次加工制作成專版唱片并予以發行銷售等,進而創造影視片劇的二次價值;而電影拍攝制作的現實場景,也將進一步拉動當地文化旅游及相關服務產業的持續發展。除此之外,還可以搭建跨界歌舞與影視發展平臺,通過歌舞明星與電影演員之間的身份互換和角色互串等,讓他們嘗試跨界轉行交流與發展成長,積極創造多元化發展的跨界機會。豐富的跨界背景將進一步提升歌舞電影及其演員明星的社會影響力。因此,這種讓影視制作者和影片制作人共贏雙收的商業運行模式,使追求利益至上的市場商人們都瘋狂馳往而樂此不疲。
五、結語
本文回顧與梳理了好萊塢歌舞片在外部形態所營造的視聽盛宴和內部展演所呈現的情思帶入,以及創新演變所創造的共生和諧和滿足共存時代的價值訴求,同時,從美學分析視角在好萊塢歌舞片中獲得體悟,對歌舞片劇中美學特征展開多維度、多線性的感官表現分析,探析多重美學的特征現象。然而,文章在講述好萊塢歌舞片的輝煌歷程中,僅局限在美學視角,從經驗層面剖析其價值訴求,無法囊括歌舞片的經濟、社會以及歷史文化等方面的更多價值。因此,未來研究仍需要豐富好萊塢歌舞片相關的分析視角,在價值維度上有待進一步的探索與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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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段映辰(1999—),女,重慶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電影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