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背后的丑惡陰影

袁南生

作為美國的電影王國，好萊塢在世界電影史上打造了許多影響深遠的電影經典，捧紅了不少從藝的絕代佳人。然而，陽光特別明亮的地方，往往影子也特別暗。性侵，成了好萊塢行業周知的一個秘密。

性侵90多名女星的大導演

哈維·韋恩斯坦是好萊塢的大導演和制片人，也是全球電影行業的領軍人物之一。我們熟知的《天堂電影院》《低俗小說》《國王的演講》等影片，就是由他一手推向熒幕的。說他是好萊塢呼風喚雨的國王，也不過分。

他1952年生于紐約，27歲時和弟弟白手起家，專門發行巨頭們懶得光顧的獨立藝術電影和外國電影，與美國主流制片廠分庭抗禮。1989年，他把《天堂電影院》從一部無人問津、票房慘敗的片子，送上了奧斯卡最佳影片的位置，奠定了他在美國電影版圖上的位置;他集結起了全美第一支游說公關團隊，專門沖擊奧斯卡獎;他更讓自己成了外國電影進入美國市場的主渠道。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韋恩斯坦竟令人發指地先后性侵了90多位女星。多行不義必自斃，美國《紐約時報》2017年10月5日率先曝光韋恩斯坦涉嫌性侵。10月8日，韋恩斯坦被他與胞弟鮑勃共同創立的公司解職。2020年3月11日，量刑結果出爐，他因性侵罪和強奸罪，獲刑23年，并被注冊為性犯罪者。也就是說，今年已69歲的他，再也瀟灑不起來了，今后只能在監獄里度過他的余生。

韋恩斯坦真比其他男人更有魅力？非也。他作為一位大導演，背后占據了行業資源，他才能據此以女星前途做威脅，以此侵犯女性，這成了行業周知的一個秘密。

出演《莎翁情史》《鋼鐵俠》的女主角格帕特洛曾爆料，在自己22歲那年，韋恩斯坦曾以商談電影為由，邀請她去他的酒店開會。到了酒店之后，韋恩斯坦開始撫摸她，并讓她為自己按摩。

好萊塢女明星安吉麗娜·朱莉也沒逃過韋恩斯坦的騷擾，在1998年主演的電影《隨心所欲》上映期間，也在酒店被韋恩斯坦引誘過，但朱莉巧妙地拒絕了。她說：“我年輕時候同他合作的經歷糟透了，我決定再也不跟他合作。這種對女性的舉動在任何領域、任何國家都是不能容忍的。”

出庭這一天，韋恩斯坦顫巍巍地靠著扶步車，穿過各國記者和觀眾的目光，無視鄙夷的唏噓和打量，在眾目的炙烤中走進法庭。在此之前，80多位女性站出來，包括朱莉以及打黑工的小助理，指控他性騷擾、性侵和強奸，行為跨度長達40年。他一個人點爆了全球反性侵的Metoo（我也是受害者、控訴者）運動。

多年來，一些當紅的好萊塢影星，在韋恩斯坦面前都是弱者。但這一次，在法庭上，韋恩斯坦終于體會了一次當弱者的感受。面對多人的指控和職責，他被自己的公司開除，多年來經營的影視帝國在幾個月內破產崩塌;奧斯卡理事會、英國電影電視藝術學會、美國制片人公會緊急將他踢除;法國總統撤銷了他的最高榮譽勛章，美國前總統奧巴馬公開譴責他。

量刑下來后，韋恩斯坦口中重復著“我是無辜的，我沒有強奸任何人”，他高血壓和心臟病突發，被轉入醫院接受手術，但術后第二天，他就被投入監獄。

性侵案不止在好萊塢

職場性騷擾早已不是新鮮事，它是很多人難以啟齒又無法走出的傷害。比起其他性騷擾，職場性騷擾還多了一層權力上的壓迫。個別職場管理者利用職權向下屬施加職場性騷擾，甚至以此要挾受害者妥協，讓受害者處境難上加難。

為什么說性侵案不止在好萊塢存在呢？僅舉三例。

一是性丑聞，就像一場“流行病”，它橫跨美軍歷史，上至高級軍官，下至普通士兵，可又像捂在整個美軍系統底褲下的“痔瘡”，成為“不能問、不許說”的軍事隱秘。據美國防部老兵事務辦公室調查結果顯示，每三名女兵里，就有一個在服役期間被性侵。

1991年海灣戰爭中，3.7萬名美國女兵到科威特參戰，占當時總兵力的6%左右。 整場仗打下來，僅有5名女軍人陣亡，21人負傷。但令人萬萬想不到的是，遭受戰友“襲擊”的女兵數量遠遠超出因戰傷亡女兵數量。《美國工業醫學雜志》曾對參加海灣戰爭以及更早戰爭的退伍女兵進行調查，發現有30%的人稱自己遭受過強奸或強奸未遂，而79%的人表示受到過性騷擾。

據統計，截至2012年，近50萬美國婦女曾在美軍中受到性侵犯。而這還僅僅是9年前的數據，近年來，軍隊中每年發生的性侵案件動輒數以萬計。而其中僅有一小部分得以報道，更多的，則是以某種方式掩蓋了下來。

軍隊的男兵們也難逃毒手。在歷年上報的性侵案件中，還包含部分男兵性侵事件。2010年，美軍中受害者總數超1.9萬人，其中男兵近5000人。由于怕丟人、尷尬等問題，男性往往更不愿承認自己是被性侵者，因此實際數字有可能會更高。

性侵已成為美軍的一種“文化問題”。 國會通過的《新國防法》明確規定，允許在入伍測試中得分不足總分三分之一的四類人員、有過吸食大麻經歷或者有較輕微犯罪記錄的人員入伍。 據美海軍報告顯示，15%的新兵在入伍前有企圖強奸或者曾經犯下強奸罪污跡。

二是美國的中學、大學校園里也經常發生性侵事件。美國《華盛頓郵報》和凱撒家族基金會2015年6月公布了一個全國調查報告，該報告發現每5個住校女生中就有一個在大學4年學習期間被性侵過。而據另一份報告顯示，遭到性侵害的女大學生中，超過72%的受害人不會向任何職權部門報告。即便是最嚴重的性暴力事件，也有超過半數的受害人選擇沉默。2015年，美國大學協會曾發起過一次大規模的校園性侵調查，在長達288頁的調查報告中，涉及哈佛、耶魯、布朗等27所名校，高達四分之一的女士表示曾遭受過性侵。2017年，美國常青藤名校達特茅斯學院心理系3名教授涉嫌性侵被停職，當時在美國曾引起轟動。

三是性侵在美國體育界也并不罕見。2020年6月，據美國ESPN報道，6名女性對美國游泳協會、前美國游泳隊教練和官員提起民事訴訟，稱自己受到教練的性虐待，而這幾位女性表示身心受到嚴重創傷，至今無法痊愈，而美國游泳協會在性侵事件中極不作為。6名女性向加州法院提起三起訴訟，被點名的包括美國前奧運和國家隊教練艾維、美國前國家隊主管埃弗里特和前教練安德魯。

此外，美國游泳協會前官員也被指控不作為，從而在美國游泳隊形成一種性虐待文化，數十名未成年游泳者因此遭受性虐待和騷擾。20世紀80年代初，游泳小將格羅登斯基從11歲至16歲時，就受到教練安德魯的性虐待，多年被抑郁癥困擾。

好萊塢性丑聞讓美國高層陷入尷尬

媒體在曝光韋恩斯坦性侵指控的同時，也曝光了他在政壇的老友、美國前國務卿希拉里與他的合影，他在奧巴馬執政期間出入白宮的次數，還有奧巴馬大女兒曾去他的影視公司實習的經歷，這讓美國民主黨乃至美國整個政治高層都陷入非常尷尬的境地。

希拉里發表聲明，說對報道感到震驚，但并未明確批評韋恩斯坦。她說：“這些站出來的女性所描述的行為不可容忍。對于制止這種行為，她們的勇氣和來自他人的支持至關重要。”奧巴馬夫婦當天晚些時候發表聲明，對有關韋恩斯坦的報道內容感到厭惡，“任何以這種方式貶損女性的男人，無論財富及地位，都應被譴責并為此擔責”。

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被問及這一丑聞時說：“我早認識韋恩斯坦，看到這些報道我一點兒也不奇怪。” 他嘴上這么說，心里其實十分不爽。因為，他與拜登的選戰還沒有塵埃落定，特朗普滿以為他會贏得大選，想不到選情對他不僅不利，冒出來的好萊塢性丑聞案反而使選民們聚焦到他的性丑聞上。